不管江敬言身上有多少缺点,他的相貌都是杨弯从古至今都没有否认过的俊美。
这是真的。
十八岁的记忆里,他们没有过多接触,杨弯还算尚有抵抗力,不会和其他的女同学一样痴迷于他,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了这样多的相处时间,她每天都能看见他,和他说上不少话,他那张脸,如此近距离地摆在她面前,哪怕他只是站在那一言不发,也足够有存在感了。
他的存在,真的是让她对其他男人都没有任何想法了。
老想多看他几眼。
真的有毒,这个男人。
杨弯深吸一口气,苦思冥想着该如何打破这僵凝尴尬的气氛——办公室的门到现在还没关上呢,外面的人时不时就朝里面看一眼,八卦的意图过于明显。
杨弯身为大学时期的八卦小队长,对那种目光非常敏锐,更加不想成为被八卦的对象。
于是她踩着高跟鞋,就跟踩着高跷一样,努力地往门口走,勉强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她就靠在了门上,努力地让自己站得稳一点。
高跟鞋真是她的宿敌,真的。
七年后的她到底是如何驾驭这东西的?
现在她只不过穿了这么一会,就感觉脚踝要断掉了。
杨弯蹲下去,轻轻地揉着脚踝,心疼地望着自己早就磨破皮的脚后跟,莫名有点委屈。
江敬言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十分孩子气的行为,心情也跟着她烦躁起来。
他忍耐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长舒一口气,脱了西装外套扔到一边,捡起地上的文件放到桌上,又回到她身边,跟着蹲下去,皱着眉说:“很疼?”
杨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心都飞到了嗓子眼。
她脸红红地注视着他靠她很近的英俊脸庞,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江敬言也不看她,直接让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亲自帮她脱掉了高跟鞋,力道轻柔地为她揉着酸疼肿胀的脚踝。
很难想象的是,这样的他甚至还随身带着创可贴。
等杨弯的脚踝稍微舒服了一点之后,江敬言便从钱包里取出了创可贴,撕开后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她磨破的脚后跟上。
“再穿上试试。”他手里捏着她的高跟鞋,在她抬起脚之后,缓缓帮她穿上。
杨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帮她揉脚踝,帮她贴创可贴,甚至还帮她穿鞋。
这是江敬言吗?
是她认识的那个目空一切,特立独行的江敬言吗?
杨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他时候,他已经帮她穿好了鞋子,替她活动着脚腕。
“还疼吗。”他低声问着,一直都没抬过头,杨弯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不疼了。”杨弯轻轻说了一句,大大的杏眼一眨不眨地定在他身上。
江敬言似有所觉,他缓缓抬起了眸子,那样短的距离之间,他们四目相对不过几秒钟,又仓促地全都闪开了。
江敬言倏地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动作,他脸上的创可贴有点松动,有一角浮了起来,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杨弯偷瞄他发现后,就想要提醒他,但好死不死,有人在这时闯进了办公室。
“不好了弯弯,小妖孽……”孟妮气喘吁吁地扶着门,在看见衣衫不整满脸不耐的江敬言之后,口中的话硬生生改成了,“……雪莉朱知道你来上班了,非要来看你,我拦都拦不住。”
雪莉朱?
那是谁??
杨弯一脸懵逼,孟妮想起她的病,一拍脑门道:“完蛋了,你肯定不记得她了,这下该怎么办,完了完了完了……”
江敬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有时间在那里苦恼该怎么办,不如先过来替她好好介绍一下朱雪莉到底是谁。”
孟妮也是急坏了,才没想到这一点,得了提醒便立刻关好门跑到了杨弯身边,绘声绘色地为她形容着雪莉朱这个人。
“那可是你的死对头,从进了公司就开始跟你作对,从来没有真正地把你当做过老板。”孟妮语重心长道,“你生病的这段时间,她在公司里作天作地,说了你不少坏话,还老盼着你能有个三长两短,彻底不用来上班,特别特别黑心。”
杨弯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她这样对我,我怎么还会继续留她在公司工作??”她指着自己道,“我怕不是个抖m吧?”
孟妮抿抿唇说:“还不是因为她有能力吗?”
杨弯茫然地望着她。
“可以这样说。”孟妮摆事实讲道理,“业内就没有她朱雪莉拉不到的赞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不管多大牌,只要你开口,她就能给你弄来,很快签约,从来没掉过链子。”
“……”杨弯吃了一惊,半晌才道,“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她这么有底气……”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她马上就要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啊?被她知道你失忆了还不得招摇得全世界都知道?”
孟妮又开始紧张了,像只追着自己尾巴咬的小狗,不停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杨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下意识望向了安静站在一边的江敬言,江敬言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喂!”杨弯紧张地跟上去,“你要去哪?”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江敬言回过头,削薄的唇一挑,冷冰冰的声音道:“记得在我拿来的文件上签字。以及,如果你够聪明的话,现在就该放开我。这种情况我继续留在这儿只会更糟。”
杨弯不明白:“为什么?”她使劲抓着他,一点力道都不减,很雏鸟依人地说,“你不能走,你不在这里我没安全感,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江敬言也还没有解释这是为什么,办公室的门便再次被人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人可不是什么会对她友善的了。
传说中的朱雪莉进来了。
杨弯瞪大眼睛望过去,怎么说呢……她的形象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原本以为,在孟妮口中那样一个难搞的业务高手,该是雷厉风行,霸道总裁模样的。
但朱雪莉一点都不霸道。
她的个子不高,穿着一条白裙子,披着米色的披肩,散着一头大波浪,浑身上下散发着茉莉清茶的气息。
“好久不见了,杨总编。”
朱雪莉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双手合十,连说话的语调都和她的人一样柔软温和。
杨弯不可思议地望向孟妮,满脸狐疑地用很隐蔽的手势指了指对方。
孟妮表情凝重地点点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杨弯突然明白孟妮为什么叫朱雪莉“小妖孽”了。
真的是“小”妖孽啊。
杨弯有点牙酸地转回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你好啊,朱……”她在想该怎么称呼对方,她好像是广告部的,专门拉赞助的,那叫朱总监?或者直接叫朱雪莉?
杨弯发誓,她真的没有要骂人。
她真的没有要骂对方是“猪”。
实在是她的姓氏原因,让她游移不定的称呼被误解了。
是的,被误解了。
所以朱雪莉炸毛了。
“你怎么骂人呢!?”朱雪莉委屈地睁大眼睛,“你居然说我是猪?!”
杨弯简直百口莫辩。
她都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了,依然抓着江敬言手腕的手紧了紧,说实话这有点掐疼他了。
江敬言啧了一声,成功地吸引了朱雪莉的视线。
朱雪莉的眼睛在看到江敬言之后,仿佛变成了红心。
她的委屈也到达了顶峰,直接转向江敬言的位置,几乎哽咽着说:“江总,总编她骂我是猪,这你也听见了吧?听见了吧???”
杨弯吃惊地望着她,刚才她还很不理解江敬言为什么要走,现在算是明白了。
原来朱雪莉喜欢江敬言啊!
杨弯的脑子飞快运转,理论上她要是想和朱雪莉搞好关系,就该松开抓着江敬言的手,可是……不自觉抓得更紧了是怎么回事。
江敬言皱起眉,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你想掐死我吗?”
杨弯笑了一下,赶紧松了一点力道,还本能地替他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
不得不说,在她柔软的指腹隔着衬衣接触到他肌肤的那一刻,江敬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杨总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能这样骂我吧,还当着江总和孟秘书的面。”朱雪莉还在咄咄逼人,她是真哭起来了,梨花带雨的,堪称仙女式哭泣啊。
杨弯慌了,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别人一哭她就心软,更别提朱雪莉这种长得那么清纯惹人怜爱的姑娘了。
她心疼地凑上去,拍着朱雪莉的背温声说:“我没有骂你啊,真的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称呼你而已。”她特别诚恳道,“像你这样纯洁美丽温柔大方的姑娘,就像白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我怎么忍心骂你呢?”
朱雪莉本来消了一点气了,一听这话却更生气了:“你说谁白莲花呢?你这是夸人吗?”她崩溃了,推开杨弯委屈地呜了一声,抹着眼泪跑掉了。
杨弯愣愣地站在那,茫然地望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个人,江敬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孟妮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她,忍不住鼓了鼓掌。
“可以啊弯弯,功力见长啊,我看你失忆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比没失忆之前更加杀人不见血了……”孟妮喃喃地赞赏着。
杨弯:“……”你猜怎么着,我可是真心夸奖,真没打算讽刺别人来着。
不过,这算是她初初上任,首战告捷了吗?
杨弯还没来得及苦中作乐呢,又一件令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在朱雪莉离开不久后,孟妮也先离开了,她还有工作要做。
杨弯以为自己可以暂时不用再面对江敬言以外的人了,在这个地方,她对二十五岁的江敬言的熟悉程度可以说是最大的了,她很难解释自己对他产生的那种怪异的依赖。
她还没真正的放松下来呢,又一个人来到了办公室。
这个人就有礼貌多了。
他会敲门,并且稳定地敲了三声。
杨弯为难地望向江敬言,江敬言直接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把桌上的文件摆好,放了一根笔,便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沉默地等待她签字。
杨弯:“……”没办法了,冷血无情的江同学看上去是真的不愿意帮忙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渐渐地加快了速度,显然是敲门的人有些着急了。
杨弯被逼着不得不说了句:“进来。”
得到了允许,一直在敲门的人就进来了。
然后杨弯惊呆了。
“……顾淮??!”杨弯惊讶地喊了一声。
江敬言本来正在喝水,在听见杨弯喊的那个人名之后,他被呛到了。
他有些狼狈地咳嗽着,脸上不上不下很滑稽的创可贴终于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还有点血痕的伤口。
杨弯飞快地望向他,他皱着眉将掉下来的创可贴丢到一边,看上去十分焦躁。
杨弯蹙眉盯了一会他脸上的伤口,伤口都被他呛到时的水溅到了。
她的身体可比脑子的反应快。
等她的脑子反应过来时,她的人已经坐到了他身边,正用纸巾小心地为他擦拭着伤口的水渍。
江敬言微微一愣,惊讶地望着她。
好像虽然失去了七年来的记忆,失去了他们相爱、结婚,一起创业的所有回忆,但在她的本能上,依然是他熟悉的那个姑娘。
是这样吗?
他几乎分辨不出她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了。
他缓缓皱起眉,瞥了一眼立在办公室门口表情复杂望着他们的顾淮,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其实不管她是真还是假,他目前的处境都没有顾淮好。
在十八岁的杨弯记忆当中,顾淮是她崇拜仰慕的男神,在二十五岁的杨弯看来,顾淮是她得力的合作伙伴,以及……会一起出差,并且偏离出差地点的“特殊朋友”。
如果说,他作为丈夫,面对妻子可疑的病情与病因,被动又无奈的话,那顾淮简直就是凌驾于他之上的,随时可以完全毁灭他们婚姻关系的幕后推手。
江敬言真的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冷漠地撤开了身,拒绝了杨弯的好意,还不待她问什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时,江敬言和顾淮擦肩而过。
两人视线交汇的一刹那,迸发的火花几乎都溅在杨弯身上了。
所以现在谁能来告诉她一下,这修罗场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天爷,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谁都好,你们显显灵,帮个忙行不行?
杨弯在心底哀嚎了一声——啊,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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