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情绪上的变化，董明山没察觉，红姐可感受到了。

别以为她在聊天，那只是敷衍，她的心思一直在铁军身上，自己干啥来了，她能心里没数嘛！

红姐很焦虑，早就叮嘱二哥了，要想尽办法拉铁军加盟，可他的看法一点没变，还是觉得铁军没啥用。

铁彪跟她说过，他这个弟弟奇遇不断，非常人，还说，既然你们都想弄汽车，那就一起弄，可千万别成对手。

当时她也跟二哥一样，觉得一个刚离开校园的学生能有啥能耐，赚点钱也不过是踩了狗屎运，点正而已。

所以，第一次和铁军接触，她高傲加不屑，没觉得铁军有啥特长，要说有，那就是稳重，超乎实际年龄的稳重。

可拿到铁军的资料后，她有点懵，这人的行动轨迹太诡异了，精力更是充沛的吓人。

两个月的时间，服装、化妆品、对外贸易，都弄的有模有样，意识超前，用人精准，铁军不光是伯乐，还是千里马。

而铁军的善心，更让她感动，苏联救回寒雨、住院帮扶苗苗、甘肃铺路建学校。

回到天水，她故意安排三狼刁难铁军，没想到铁军附身三掌，就打的三狼找不着北，她彻底震惊了。

于是再见到铁军，她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变，在她眼里，铁军如诸葛亮稳坐中军帐，运筹帷幄，处变不惊。

“二哥，我插两句。”

红姐终于绷不住了，拍了下董明山。

“嗯，小红，你说。”

董明山摆摆手，看了眼铁军，铁军笑笑。

“红姐请讲，弟弟洗耳恭听。”

“那好，铁军，姐没拿你当外人，有啥说啥，哪说的不对，你尽管指出来，姐虚心接受。”

“红姐，我能来，就已经把你当姐了。”

铁军立马身子坐直，一脸正容。

东北人重情义，一句没拿你当外人，代表的是尊重，包含的是感情，你再哼哼哈哈就不讲究了。

“谢谢！”

红姐笑笑，心意相通。

“我们董家，从我爸到我大哥、二哥，还有我，都在冰飞工作过，可以说，我们一家，把一腔热血洒在了冰飞。

所以，对冰飞，我们董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也见不得冰飞的不好。”

铁军动容，想到老铁对重工的感情，瞬间理解了红姐的感受。

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红姐扭头看别处，再回头，恢复了平静。

“冰飞最好的时候，我爸被调离了，啥原因不想提了，太伤心了。

早在1980年，我大哥就大胆提出，改革开放，我们冰飞要早做打算。

国家都推行双轨制了，计划经济转型市场经济已成定势，那么，军转民势在必行。

整整一年，大哥写了这么厚的建议书，提交到了上级单位。”

红姐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铁军看了一眼，很厚，能有两公分。

“上面很重视，很快做了批复，同意大哥的申请，成立冰飞汽车制造。

可以说，咱们冰飞，是东北最先开始军转民自救的企业。

铁军，是不是够早，我大哥的意识是不是特超前？”

铁军点点头，竖起拇指，红姐却摇头苦笑。

“可惜啊！

冰飞汽车因我哥而建，却并没按我哥的计划执行，到头来，我哥只是个摆设，一个被完全架空的一把手。

说出来你都不信，一个汽车制造厂，不生产汽车，居然在生产饭盒、自行车架、洗衣机滚筒，甚至还做煤气罐。

像不像小孩过家家，一点都不严肃，呵呵呵呵！”

红姐开始笑，眼角含泪，董明山叹口气，拍了拍妹妹的手。

“没跟上面反应吗？”

铁军皱眉，问了一句。

“当然有，而且很快得到批示，汽车制造那就必须得生产汽车。”

铁军长长呼出一口气，红姐又笑，这次还带了点嘲讽。

“呵呵呵呵，弟弟，记住姐一句话，你这种性格，永远别从政，否者能被人玩死。

你以为我大哥就能管事了？

知道啥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不是批示必须生产汽车嘛！

行，你想生产小汽车，我们偏偏生产卡车，而且是小卡车，没毛病吧？是汽车吧？

于是，第一代松花江微型卡车下线了，先是单排，后面又出了双排，用的标志，还是我大嫂绘制的波浪形状。

回头看，谁能记住我们这些小卡车？

质量差、成本高、销量惨淡。

谁承担责任？

呵呵呵，于是，我大哥也被调离了。

现在，我二哥又冲上来了，折腾了一年，嗯哼，上面依然重视，还列为了省1号工程，重点扶持项目。

人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傻子都知道，在一个地方卡了跟头，再走就会绕开。

可我们董家人都傻，还谁劝都不听。

铁军，谁撒谎出门让车撞死。

从我二哥带人在车间开始鼓捣小面包，我们全家就持反对意见，而且，态度坚决。

可现在我二哥辛辛苦苦折腾到这个地步了，我能不帮我亲二哥吗？

必须帮，怎么帮？

只有外来资金介入，二哥才有底气，才能不被人左右。

所以，我毅然变卖了所有的门店，转让了两家日进斗金的食品厂。”

董明山想说话，张开口却讲不出一个字，只是不停的拍着妹妹由于激动而颤抖的手。

铁军陷入了沉思，裙带关系，人情社会，在东北体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哪是一个冰飞汽车，很多企业不都一样，苦了工人，肥了领导！

黄了就黄了，调任就完了，挪个窝，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铁军，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次的汽车制造，咱们说了算。

资金姐姐有，不够姐姐还能去融资，说让你投资，是姐姐开玩笑，你别有压力。”

“不，红姐，我要干，就一定会投资，别看我现在拿不出钱，给我一年时间，92年，我的资金一定会到位。”

铁军说的斩钉截铁，红姐一怔，看了眼董明山，董明山点点头。

“声明一下，没参观厂子，没看到计划书，我不会表态！”

怕两人误解，铁军赶紧出口解释，不见兔子不撒鹰，自己可没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