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辙起初也没觉得这算什么事,年级倒数突然考了个年级第一,年级组那群老顽固还能怎么想?
作弊呗,随便一个看似合理的由头往他这种平时看似“恶贯满盈”的坏学生身上套就行。
说委屈实在谈不上,他也不在意这点别人一两句话就能毁坏的清白。
但陈溺觉得不行。
江辙发现平时还真没白疼这女朋友,这会儿一脸要替他打抱不平的生气样子,像头憋着劲儿的小狮子,逮谁挠谁。
“陈绿酒,你等等。”他手一使劲,把人拉回来,“是不是第一名有这么重要吗?”
陈溺不太理解地看着他,突然开口:“我从小到大只有小学得过第一,初中最好的成绩是年级第三,高中就更别说了。”
“所以……想从男朋友这体验回当第一的感受?”江辙拖着懒散的腔,怪不正经地捏起她下巴。
“靠本事拿的,为什么要被人污蔑?”陈溺把他的手拉下来握着,一脸认真,“江辙,你家里刚才来的那个人是谁我不管这么多。但你不要总担心会在我面前丢脸。”
凭什么不计较?
不在意不代表就可以让人随意编排,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法。
正好是午休时间,五月初临近立夏,已经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声。校园空旷而安静,午后阳光和煦。
有风吹起女孩脸颊边的头发,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专注又执拗。
少年黑睫垂下来,跟她静静地对视了会儿。薄唇蓦地扬了下,捏捏她腮帮子上的软肉:“好,我听你的。”
午休时间的校长压根不在办公室里待着,倒是副校长在。
反正也算他们上边那些管事的,陈溺没挑,带着人敲敲门就进去了。
副校长是个小秃头,听完他们说的话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熟练地打着官腔:“这事啊关系到整个年级,如果你说光他一人的分数作废不公平,那要是贸然承认他的成绩,对其他人也不公平啊……”
他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想大事化小。
要么就当这次考试排名的事不存在,反正江辙有一次靠全校第一的本事,那肯定还能再考一次。
两个少年人在一个年长者面前总归还是吃亏,他们莽撞青涩、直来直往,碰上久浸成人场合的中年男人,有理也要退三分。
还是在门口听了会儿墙角的数学老师走进来:“曾副校,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戚老。”副校长看见是学校里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不自觉放低了几分姿态。
数学老师指了指江辙:“这孩子的答题卡我看过了,后边几道大题都是很偏的解题方式,不像是从网上搜得到的答案解析。当时教研组一干人判断是作弊的时候,您有没有去核实过?”
“这……”副校长捏捏手,有几分局促,“当时零班的詹威杰跟着一块整理了卷子,他都错了的题目,江辙却答对了。”
零班詹威杰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奥数竞赛的好苗子。
后边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这样吧,你也是教数学的,我们一块儿在这出道题。”数学老师提议道,“就给他十分钟,算的出来的话,他这年级第一成绩的真实性也见仁见智了。”
陈溺是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一转再转,还能到现场考题的地步。
最后两位老师还真弄了道看似很复杂的导数题型出来,带根号和单调增区间。
陈溺看了一眼,也在边上跟着一块儿算a的绝对值。
江辙速度快很多,笔也没动,手指点了一下桌面对陈溺说步骤:“先用洛必达法则把函数图像画出来,在单调区间上利用内点效应找点,再取值求导……”
好在陈溺反应也跟得上,很快一步步反推出答案。
答案正不正确已经不重要了,光看他游刃有余的步骤也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
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陈溺恍若松了口气:“班主任一定会开心死,全校第一居然在她班上。”
江辙抬起手臂搭在她脑袋上,勾下颈,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你不开心吗?全校第一是你男朋友。”
“有点。”她坦诚地笑笑,说,“与有荣焉。”
后边传来数学老师的咳嗽声,陈溺才察觉到他们还在行政楼里,忙拉开她脑袋上的手,往下顺着他手腕至手掌,牵住拉着跑:“走了,先回去。”
副校长说话算话,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就把新的百名榜名单换出来了。
倒数第一拿了个年级第一,简直惊动了大半个学校,那群吊车尾的班也跟着一块儿神气起来了。
到九班班主任来给大家换位置前,边说着这次考试的总结,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余雯在上边做打报告,她班里唯一两位尖子生在下面做小报告。
陈溺撑着脸问:“你说你下次还能考第一吗?”
江辙:“你想我考就能考。”
陈溺没懂他这是说认真的还是戏谑她想得美,皱皱鼻子:“你明明都会做,居然还请家教。”
“陈绿酒,你……”他压着手臂看了她片刻,又摇摇头。
陈溺疑惑:“干嘛说一半又不说了?”
江辙哑声笑,把她卫衣帽子盖上:“不是我要请家教,是你当时在找家教的兼职,懂没?”
她还没来得及细品这句话,就听见全班同学的鼓掌声。
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瞎鼓起来。
余雯见他们没意见,扬高手:“行,还有十五分钟下课。大家就趁现在开始换吧。”
陈溺很蒙,小声问前桌:“换什么啊?”
前边的阮喜丹转过身:“老师说让你坐前边去,大佬留在后边。一前一后,共同辅导班里成绩!”
“……”
江辙听完,笔烦躁地一撂,作势要站起来。
“坐回去。”
陈溺头也没转,也不给他顺毛,边收拾着桌子上的书。
陈溺觉得这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有点近视,不戴眼镜就看不清黑板,往前坐也挺好的。
但江辙这人特容易在这种小事上跟她闹别扭,爱吃些乱七八糟的醋,也不怕酸牙。
他硬要胡搅蛮缠地说她就是想和前面那个小矮个男生一块儿坐。
小矮个何其无辜,在最近的课上日子里总能感受到后脑勺凉飕飕的冷风。
-
周五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没来,交代了自由活动。
陈溺拿着器材室的钥匙开了门,站在门边上给大家登记借球的数量。
这种自由活动的时间,有女生回宿舍洗头,还有一部分一般都在打羽毛球,男生则打篮球,当然也不乏有混合双打的。
等人差不多把球全拿完后,陈溺准备把本子放回去时,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她下意识拿起笔登记,边抬眼:“借篮球吗?拿几个———”
江辙从上而下睥睨地看她一眼,也不打算说话。随手拿了颗篮球,五指抓着就打算出去。
江少爷像小孩子般气性特别大,又要人哄。
但都是在十六七岁的青春期,陈溺就算平时再乖顺也会在恋爱关系里闹别扭,见他一脸冷漠的样子就来气。
江辙脚步在跨出门槛那就听见后边一声摔笔声,笔盖摔到了他脚边。他唇角微勾,把笔捡起来,往后倚在门框那:“生气?”
陈溺一个眼神也不给他,走到门口:“走开。”
他人得稍屈腿才不至于抵住门,拦腰抱过她,禁锢住她的脚步:“老子天天在后边对你都快望穿秋水了,你干嘛呢?”
陈溺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江辙冷着声:“你跟那小矮个聊得挺high,回头看过我一眼吗?”
“有病。”简直不可理喻,陈溺白他一眼,“对,我最喜欢我的新同桌了。他没你厚脸皮,还比你脾气好———疼,呜!”
她话没说完,被咬了一口。
江辙捏住她脸颊,这一口咬在她唇上半点不轻,就差咬破皮了。
陈溺是真有点生气了,踢腿踢他:“你是不是有病?”
“陈溺。”他攥住她的腰,额头和她相抵,声音沙哑,“说什么都行,但你这辈子只能喜欢我。”
江辙这人在她面前一贯是纸老虎,看着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其实没安全感、独占欲强,又很害怕陈溺不要他。
她踮脚,恶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解气。
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后,陈溺趴他怀里,闻着男生衣料的清冽香氛味闷闷出声:“跟我说对不起。”
他乖乖照做:“对不起。”
“……亲我一下。”
江辙抬起她下颔,唇覆上去,含着她下唇瓣摩挲,跟只猫舔人似的。唇齿交缠,呼吸也在夏日微风里变得燥热甜腻。
他手渐渐往她脊背上移,压着她往自己胸膛贴。两人抱在一块,接了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后半节课,江辙被同年级一块上体育课的一群男生喊去球场打球。
校服外套丢一边,他今天里面穿的衣服其实不太适合做运动,但架不住衣架子身材。腿长腰窄,做什么都让人赏心悦目。
白衬衫外边配了条黑白领带,袖子挽至小臂,露出青筋凸显的手。
阮喜丹挽着陈溺找了观众席上一个靠前的位置观球,说实话更像是观打球的人。
场上有人吹着口哨,江辙一连投了三个三分球,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有人扬洒出矿泉水瓶里的水。
中场休息,江辙扯松了衬衣的前几颗纽扣在边上灌水喝。阳光落在少年深邃立体的五官上,他大汗淋漓,半张脸陷在阴影里。
唇红齿白,眉骨硬朗。下颚弧线延至喉结,干净又落拓。
阮喜丹作为一个舔颜女孩不由自主地啧啧感叹:“真绝了,造物主的艺术品。江大佬眼尾的小痣怎么能这么好看?”
陈溺撑着脸,在刺眼日光下拿手掌遮了遮眼,说:“脖颈上那颗更好看。”
江辙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凑了过来,清朗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嶙峋喉结滚动了一下:“有多好看?”
不光是陈溺,连带着阮喜丹也吓了一跳。
她们仿佛都被太阳光晒晃了眼,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
好在江辙不是过来逗人的,放下校服在陈溺腿边上,轻笑了声就回了球场继续厮杀。
“班长,你有没有觉得……”阮喜丹迷迷糊糊中觉得有哪不对劲,但正要说出口时,球场那边又出现了一个吸引她目光的身影。
陈溺盯着男生背影瞧了几秒,默默把江辙的校服捡起来折好,转过头:“你说什么?”
阮喜丹望着球场那,喃喃道:“我说,我得干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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