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说,你现在是极限状态,而不是日常状态”。
子鱼代替系统解释道:“如果没有我为你量身定做早餐,而是你自己随意选择,那你的体能储备最多坚持一上午。中午还没有得到科学补充的话,下午你就会晕倒的。”
老秦郁闷,听小姐姐的意思,他就像在走钢丝,一边是精确的营养补充,另一边是恰到好处的身体锻炼,中间才是他的恢复和成长。
他自我感觉走的稳稳当当,好像比普通人还快,殊不知,别人是在宽阔的路上走着,走歪几步也没事儿,他要是没有子鱼,来阵风就能吹垮。
所以系统才判定他只是恢复了原身在车祸前的健康状态,距离成年的汉族健康男性还有差距。
四个字儿,基础太差!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啦。”子鱼开解他:
“现在多数人都处于亚健康状态,白天工作,晚上玩电脑玩手机看电视,肯下功夫吃苦流汗、锻炼身体的只是少数,不要觉得成年汉族健康男性的平均水平很低哦。”
这倒也是。
老秦上辈子见着不少这样的:突然有天来了兴致,于是去健身房办了张年卡,前三天每天都去,过了一个周末就变成一周一次了,再过一个月连自己都忘了办过这张卡了。
他还记得有个朋友,某天微信头像改了,叫“不瘦二十斤不换头像”,之后在朋友圈里狂刷了七天的健身房照片,时不时的还转发别人的心得体会。七天过后,朋友圈的内容又回到了各种美食上,微信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完了……
呐,这就叫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
可他还是好奇,系统这要求太抽象了,总得有个目标吧?
于是老秦问:“那汉族成年健康男性大概什么水平?有对照标准吗?”
这次换系统回答:“宿主前世中,入伍三个月的华夏军人可做为对照。”
啧,入伍三个月,那是新兵训练刚结束。都是十七八的年轻小伙儿,再经过三个月的针对性训练和合理饮食搭配,的确健康。
想到再过两周自己也能达到入伍新兵的水平,老秦也不知道该偷着乐还是骂前身太弱。
今天是父母入土为安的日子,秦战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给刘半仙儿打个电话,确认后他得先去接孙爷爷。
一路无言。
孙爷爷仍旧是那幅样子,佝腰偻背瘸着腿。今天虽然换了身素色长袍,但仍然盖不住古怪的膏药味儿。
见秦战来了,老爷子拍拍他手臂,道:“跟我去前院儿”。
没解释要做什么,秦战也没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前院儿,临街一个不大的门面,上面一块招牌,写着“秘制跌打膏药”,牌子是木制的,略微褪色还裂了几道口子。
铺面里光线昏暗,采光最好的地方摆了张小桌,上面有块白色的垫腕,这是坐堂的中医把脉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孙爷爷还兼营着别的生意。
铺面原本就不大,这会儿站上七、八人更显得满满堂堂。孙爷爷拉着秦战,一个一个的给他介绍:
“这是你程伯,这是你程大娘,都是你老汉儿的朋友。”
程伯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白胖白胖的,有点像安西教练,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程大娘反倒是大高个儿,跟秦战差不多高,肤色略黑,眉角锋利,手长脚大,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那种。
秦战躬身,口中道:“程伯、程大娘,感谢参加我父母的葬礼,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伯摇摇头,声音温润:“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了,如今天人永隔,来送送他是应该的。”
程大娘眼圈发红,拉着他的手道:“你是个命大的,你得带着爹妈那份儿一起活下去知道吗?人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事儿就来找我和你程伯。”
说着,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址和联系方式。
秦战再次躬身谢过。
没等孙爷爷抬手,这边已经有人站在他面前了。
“这是葛老二,你叫葛叔。”
老秦一挑眉,老爷子这话够硬的,不像是介绍长辈的口气。
抬头扫了一眼,葛老二中等个头,西装领带一副职业装扮,左胸口别着白色的绢花,吊梢眉、高颧骨、鹰钩鼻,很刻薄的面相。
而且,自打秦战进了前院起葛老二就开始往前凑,如果不是孙爷爷执意先介绍程伯一家,葛老二早就凑上来了。
“葛叔。”秦战躬身。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父母的葬礼,来了长辈他得敬着。孙爷爷还没说什么呢,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了。
“哎呀!小伙子长这么高了都?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念小学呢,还记得不?那会儿你跟葛叔多亲近。我跟你爸妈是最好的朋友,以后有事儿找你葛叔。我的名片,你拿好了。”
秦战躬身,双手接过,微微扫了一眼,“艾瑞湾(everyone)保险理财经纪”。心下大概明白这小学见过他一次再没联系过的葛老二是什么人了。
孙爷爷又带他见了几位,他叔伯婶姨的叫着,见人就鞠躬。眼见后面还有人往前凑,孙爷爷似不耐烦,一把拽住秦战手臂:
“今天能来的,都是这娃儿爹妈的朋友,他爷爷走的早,爹妈又没了,老头子我今儿算他家长辈,以后这娃娃就是我药坊的崽儿了,时候不早,咱别错过吉时,这就走吧!”
后面有人尴尬不已,想挑几句刺,又见老爷子黑面黑口凶神恶煞的,只能愤愤转身。
秦战没多话,冲着没打上招呼的深深一躬,算全了礼数。
前身父母并非因病离世,因此必须做尸检。确认非系谋杀后尸体一直安放在尸检中心,老秦前几天来办过手续。
鹰酱这边的华人,很多风俗跟华夏内陆已经不一样了。
据刘半仙儿忽悠,有些风俗这边更正统,譬如可以选择土葬;有些则只能入乡随俗,譬如不能撒纸钱、烧纸,否则分分钟招来一帮警察和消防。
原本按华夏的规矩,他父母最少要停灵七天,讲究点儿的要停放四十九天,更夸张的还有说横死三年不下葬、终身不能入祖坟的。
可父母从发生车祸算起都快一个月了,这会儿又是夏天,再停灵几天指不定成什么样了,没那客观条件。
主观上,老秦对前身的父母也没什么念想和感情,保留必要的尊敬就够了。
所以,今天的流程就是他先见见长辈,再带父母的朋友到尸检中心吊唁,吊唁完毕尸体在尸检中心直接火化,他再抱着骨灰到刘半仙儿安排的福地下葬,最后安排愿意留下来的吃顿饭,这就算完事儿。
吊唁的过程没出什么狗血剧情,也没发生灵异事件,尸检中心的法医很有职业道德,起码前身父母看起来很完整,也很安详。
刘半仙儿在那边唠唠叨叨,主要是给来客解释原因,否则一旦有客人挑理,丢的不仅是秦战的面子,还有他刘半仙儿半辈子的名声。
等到了福地,穴位已经点好了。秦战跳下土坑,铲起一锹土,就算孝子开渠;待秦战和几位帮闲按规矩把装着骨灰坛的小号棺材就位后,秦战再铲起一锹土盖上,剩下的工作就基本都由刘半仙儿带着的这帮人完成了。
一切完毕,秦战恭恭敬敬的跪下,九个响头“梆梆梆”的就磕下去了。心里默默念道:
“我上辈子没见着爹妈,这辈子也没见着您二位,这都是命。虽说我鸠占鹊巢,但这身体里终究流着您二位的血,也算替前身继续活下去,所以您二位别怪我,嗑几个头算感谢了。”
孙爷爷心疼,生怕他心里憋着,身体再累着。见他起身时有点踉跄,赶紧上前扶。
没料想,秦战冲着老爷子“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孙爷爷,自打父母没了,我就一直得您照顾。今天要不是您出面,我父母走的都不能安详。谢谢您老把我当后人看待,谢谢您了!”
又是三个响头嗑下去,老爷子心疼的直抽抽,一把给他扶起来,也是动了感情。
“好孩子,好孩子。莫哭,莫事了,莫事了。”
秦战起身,又向各位来客深鞠一躬,众人还礼后纷纷劝他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客套几句后又提出告辞,他挽留几句、礼数尽到也就不强求了。
程伯一家没走,葛老二跟众人走了几步又拐回来了。
眼见到了午饭时间,秦战便打算请几人一起去刘半仙儿早已订好的餐厅。
——白事儿这个行当,主家向来要留饭的。家里做不了,餐厅里也要安排明白,按礼,送老人上福路这叫恩情,别管收没收钱,都得请人吃一顿。
所以,来客都走的话,秦战就要在这里安排刘半仙儿和他的手下;来客没走,两张桌子离远点就是了。
没成想,程伯一家没有跟去吃饭的意思,只是把他拉到一边,再细细叮嘱。
“你爷爷绿卡拿的晚,那时你父亲都上高中了,我跟他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程伯道。
“后来他来鹰酱,我们就写信、打电话。等网络发达了,又经常视频。”
“你母亲就是我介绍给你父亲的。他俩刚成那会儿,我们还说等都有孩子了就结亲家……”
程伯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秦战赶忙安慰他,好一会儿,程伯才平静下来。
“毕业后,我们是生意伙伴。我在国内、你父亲在鹰酱,我们互通消息,算双向海淘吧。”
“我在国内,消息知道的晚,等申请下来签证再过来,就到了这时候了。好在,我还能跟老秦再见上一面,知足了。”
程伯说着,程大娘就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
秦战一看就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了,不等他拒绝,程伯按着他的手,又道:
“孩子,我们签证时间有限,过会儿就得去机场。你不用送我们,你一个人撑这么大的场面不容易,里里外外都要照顾到。我和你程大娘不是外人,不用跟我们客气。等你忙完了,一定要来国内找我们。”
程伯一家走了。
秦战目送出租车驶离,长叹一声,这世间,还是有兄弟的。
苦苦等待签证,跨越半个地球,就为了再看一眼,别无所求。秦战相信如果自己还小,他们夫妇二人甚至会收养自己,这样的感情,真对得起前身爹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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