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如期到来,前几日皇宫便在京城开仓放粮,官民共喜,普天同庆,就连城尾的老槐树上都被绑了鲜红的布条。
寿宴前一日,收了帖子的官宦侯爵都需前往宫里,彻夜不眠,灯火通明为太后祈福。
国公府中,叶犹清正坐得笔直,等待着赵卿柔往她头顶放置一枚发冠,发冠呈花团簇拥状,但是成色老旧了一些。
赵卿柔忽然叹了口气,将发冠拿下。
“终是不合适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京城权贵几乎都在场,娘却给你拿不出一件好东西。”赵卿柔的神色十分忧郁。
叶犹清知道她自责,于是勾唇笑了起来,轻快道:“我觉得这发冠挺好看的,只是同我衣衫不搭,不如就用往日的柳叶簪?倒也更合适这件青色衣裙。”
琴心闻言,连忙捧过了簪盒。
“可毕竟是隆重场合,你又是嫡女,这样岂不是……”
“无妨,我正巧不想引起太多注意。”叶犹清说着,拿过柳叶簪插在头上,顺便往耳朵上挂了两片玉质的耳坠,满意地看着眼前铜镜。
原著这个时候,女主没少受人欺负,先是被肖二娘偷换了贺礼,成为寿宴上的大笑话,后又被辞柯带走男主,听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可谓连连受挫,大病一场。
“琴心,雪狐何在?”叶犹清不放心,便又问了一句。
“一直在我身边。”琴心一边回答,一边捧着个大竹篮过来,揭开盖子,雪白的狐狸脑瓜儿露出来,冲着叶犹清皱着小鼻子。
经过琴心的细心照料后,这狐狸才重现了往日的可爱,皮毛油光水滑,活像是蓬松的棉花团。
“那便好,切记不要离身。”叶犹清说着,伸出手指把狐狸的脑袋按回篮子里。
“假贺礼呢?”叶犹清又问。
“也备好了,正封在箱子里,放在门厅呢,等府中小厮来抬。”琴心回答。
赵卿柔听着她们谈话,有些不解,轻轻推了推叶犹清道:“既然有了雪狐,为何还有一份?”
“娘等会儿便知晓了。”叶犹清冲她眨了眨眼,将赵卿柔几日都荡着阴云的脸逗出了笑意。
“好,你长大了有主意,娘都听你的。”赵卿柔爱怜地摸了摸叶犹清的发顶。
这几日叶犹清一直叫赵卿柔住在她院里,吃穿用都是琴心准备,偶尔叶犹清亲自看着,故而赵卿柔的病体竟奇迹般得不再恶化,反而恢复了一些。
原本苍白的脸,如今也有了几分血色,令她原本就美的容貌更为生动了。
叶犹清几乎能够确定,是有人往赵卿柔四周动了手脚,只是她不通医毒,又没有信任之人,难以取证。
或许可以求助一下十里,叶犹清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门被敲响,进来的是个头上簪着珠花的婢女,应当是肖二娘身边的,她看了一眼屋内三人,低着头道:“夫人,大姑娘,时辰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一旁的琴心昂头道。
婢女离去,叶犹清起身拍了拍琴心的肩膀,这婢女心思伶俐行事又周全,就是胆子小了点,却也是个好用的伙伴。
门厅摆放的“贺礼”已经被小厮拿去了,叶犹清微不可查地笑了笑,随后搀扶着赵卿柔,迈步出了房门,春日的清甜气息拂面而过,几片花瓣飘落在额顶。
青绿色的衣裙虽然素,但却和到处簇拥的繁花相配,微风吹起,犹如柔和的水波,十分好看,今日琴心为她着了粉黛,弯眉似月,朱唇皓齿,眼上也点了淡淡的胭脂,令她冷清之外更显几分艳丽。
国公府门口,肖二娘、叶澄竹和叶承福已等在那里,前头一辆威风凌凌的马车停着,里面是梁国公。
“娘,去吧。”叶犹清拍了拍赵卿柔的手背,示意琴心搀扶着她,走向梁国公的马车。
无论夫妻是否和睦,赵卿柔总归是国公府的主母,而她身后,肖二娘的眼神一直定在赵卿柔身上,似乎有些妒忌。
“肖二娘,请吧。”叶犹清淡淡道。
没有理会女人投过来的阴毒眼神,叶犹清顾自上了一辆马车,过了一会儿,帘子掀开,叶澄竹也坐了上来,只是看她神情,似乎颇为不乐意。
“如此重要场合,穿得像个平民,穷酸死了。”叶澄竹忽然捂着鼻子,小声嫌弃道。
叶犹清斜着眼睛看她一眼:“你像个家雀。”
“家雀?!”叶澄竹似乎气得不轻,座椅都震了几震,“这可是汴京最有名的巧匠做的头面!”
叶犹清伸手堵住耳朵,生怕耳膜被她吼碎。
“后脑三片羽毛,头顶一圈白绒,额上镶着鸟嘴,不是家雀,便是山鸡。”叶犹清含笑道。
她没有夸张,叶澄竹此刻的造型便是如此。
“什么鸟嘴,这是额饰,上面镶的可是上好的水玉!”叶澄竹原本对自己的打扮十分满意,如今让叶犹清一通褒贬,竟气得眼圈都红了。
叶犹清见将人气哭了,这才住嘴,掀开帘子欣赏起了春日的风景。
叶澄竹自小娇生惯养,就是个骄纵的性子,往常叶犹清嘴笨说不过,如今换了她,便是叶澄竹遭殃。
叶澄竹许是受了挫,坐在一旁一边抹泪一边往下拔头上的“鸟嘴”,车内一时间十分安静,车外则是车水马龙,时不时有着华贵的车辇同她们并道而驰,想必也是进宫的权贵。
经过御街之时,叶犹清依稀看见了已经拆下了牌子的翠红庄,十里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手里摇着个破蒲扇,也不躲避来往的车马。
叶犹清摇了摇头,正想掀开帘子示意她回去,却看见少年愤怒地从门中跑出来,连扯带拽地把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十里拖回了屋,咣当一声砸上了门。
叶犹清没忍住笑,回身坐好。
过了不久,车马便进了宫,承德门已经敞开了大门,殿前司禁军排成两排,警惕地恭迎来者,叶犹清还是第一次进古代的皇宫,没忍住好奇,一路端详。
此处当真是比任何古代的宅邸都要大了十几倍,楼阁重重叠叠,看不见尽头,道路宽阔整洁,周围竖立着庄严的红墙,数十道门过后,才算是入了皇宫内里。
车马慢慢停下,有内侍掀开车帘,扶着叶犹清和叶澄竹下车,叶犹清才发现身后还步行着不少女眷,这才知她沾了国公府的光,这才能坐车进门。
“大姑娘,二姑娘,梁国公已入宴席,二位请随小的来。”那少年内侍躬身说道,引着叶犹清走上几丈宽的白玉台阶,一路到了门厅。
只见里面更是恢弘气派,门厅内摆放着许多桌椅,门厅同正厅只见没有格挡,互相清晰可见,群臣坐于正厅,门厅全是家眷和一些年轻男女。
叶犹清根据安排入了座,叶澄竹不愿再和她一起,狠狠瞪了她几眼就跑向了对面,和前几日所见的那个圆脸的温婉女子坐在一处,正愤怒地同她说着什么。
那温婉女子时不时向着叶犹清看上一眼,但是眼神却没有恶意。
叶犹清不知她是谁,也就没有在意,而是放远了目光看向正厅,搜索赵卿柔的身影。
直到发现她安然无恙,而琴心依旧抱着篮子跟在她身边,这才放心,随后借着一旁上菜宫人的身影起身,暂时消失在门厅里。
也亏得她这身衣裳不华丽,故而无人发现。
出门后,她便看见几个内侍正搬着贺礼,往一处偏殿运,便跟在了他们身后,远远看见个簪着珠花的婢女,正同门口守着贺礼的内侍说什么。
往他们手中塞了个东西,这才提起裙摆,快步进门。
叶犹清挑眉,回身藏在柱子旁,轻手轻脚绕到了房屋后,屋后是一片翠竹,掩盖着一块方形的窗子。
叶犹清凭借着身体的童子功,踩在墙缝里,只露出个脑袋看着。
贵重的贺礼大部分都由人随身带着,此处的贺礼并不多,叶犹清一眼便看见了写着国公府的盒子,只见那珠花婢女正走向它,掏出个破旧头面塞进去,将里面原本的字画拿出,随后不见了踪影。
叶犹清嗤笑一身,腿上一用力,便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身体前倾,几乎无声地落了地。
她没去管调包了的贺礼,而是转了一圈,找到肖二娘的贺礼打开,把里面价值连城的玉雕取出抱在怀里。
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纸包,把昨晚收集的,雪狐的屎,饶有兴味地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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