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恪出来不见穗阳,他略一想,朝坤安宫西北方走去。那里是穗阳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落霞宫。落霞宫跟坤安宫离的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不宽的甬道,两道相对的小门都落了钥。小门旁,形单影只的站着穗阳。
“我们小时候,这里白天从来不落钥。”穗阳语气里略有些伤感。
“前几天我去过落霞宫,还好,虽然已经无人居住,但是平常也有打扫维修,总算还没有破败。”
“我偶然做梦,还能梦到我们三个小时候在这条甬道上玩耍,你还捉了蛐蛐送我。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儿。”
宇文恪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甬道上隐约一阵脚步声,忙拉了穗阳躲在一旁的树影里,就见张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张卷起的破席子走过,那破席子缝里露在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惨白的脸,那双眼睛瞳仁已经散了却还大睁着,鬼气森森的。
“赶紧扔了,手脚麻利点,干点什么能行,小兔崽子们。”小太监手忙脚乱,屁股上已经吃了张公公一脚。
穗阳的脸色不太好看,这宫里还跟以前一样,高大巍峨,富丽堂皇,象一只披了锦缎,打扮的乖巧可爱的大尾巴狼,微微一笑,牙缝里渗出斑斑血渍。
御花园里春光正好,文武百官簇拥着年轻的太子走来。太子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左边漏出一颗虎牙,更添三分少年淘气。
“今年冬天下了几场大雪,民间谚语——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想来这是我大梁国运昌隆,太子洪福齐天,所以今年一定有个好收成。”胖胖的户部侍郎捻着几根胡须笑着说道。
“孙老头,你这里叽叽歪歪什么,这又不是上朝。”瘦高个的吏部尚书把户部侍郎挤到身后,转身笑着对太子说道:“我听说太子的马球打的是越发好了,而且骑术精进了不少,上一次犬子与太子比赛,犬子只能望背兴叹了。”
“那有什么,我最近蹴鞠也相当厉害了呢。只是上次打马球,我的马不小心崴断了腿,只好把它宰了。不过这次燕惠王还真给我带了几匹好马,回头都让你们开开眼。”太子眉飞色舞的说道,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燕惠王听了,脸上露出莫测的笑意,果然太子年幼,轻国事,重嬉戏,不长进。
“不光是进贡了马匹吧,还进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户部侍郎站在远处,不高兴的说道,没人理他。
这次春宴在御花园里举行,半是国宴半是家宴。北燕惠王的王妃乃是梁国宗室之女,如今惠王出使大梁,惠王妃带着子女也顺道算是回了趟娘家,这自然是梁燕修好,多有亲近之意。
大家都知道一会儿有个节目,但是是什么节目,却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御花园中间的双鱼池被黄色的幔帐围了起来很是奇怪。
另有一道黄色纱幔将御花园一分为二,那一面是女眷的活动场所。如今春光正好,各色鲜花盛开,年纪大些的命妇坐在树荫之下,喝着茶水,摇着团扇,窃窃私语着,不知道太后和太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六部重臣家的嫡女及帝都名门淑女都来了,看起来倒像是给太子选看后妃,却又不见太后踪迹;要说是陪着燕惠王妃,可是惠王妃也不在;要说满朝文武在此,还宴请了北燕的使臣,怎么说也应该是国宴,偏偏又叫了女眷们来。即便这御花园设了帷幕,还不算出格,可总觉得太子行事,不着边际。
年轻的贵媛们三两成群,或嗅花,或闲坐,各个都落落大方。没法不落落大方,谁知道在哪里就有一道目光注视着呢。
花阴坐在假山石旁一棵杏子树下,杏花开的早,如今已经结了许多铜钱大小的杏子。这里女眷云集,李同源自然不在身边。花阴心情不好,扯过一根杏枝,狠狠地把杏子拽了下来。
怪不得母后不愿意把宇文恪赐给我,原来是要赐给那个小贱人。她何德何能,敢跟我抢,扯一把杏子;都怪那个死奴隶,要不是他,母后怎么会生我这么大的气,扯一把杏子;还怪那个死奴隶,要不是他行动那么快,宇文恪一定会救我,我就会躺在宇文恪的怀里,他抱了我,母后一定无话可说,扯一把杏子,再看这根杏枝,不仅没有了杏子,连杏叶也光秃秃的了。
“长公主在这儿呢,倒叫我好找。”说话的是魏国夫人,她是个年近三十的妇人,寡居多年,其父就是日益大权在握的长顺王,夫家式微不能辖制,母家日渐骄奢纵横,所以这个妇人竟跟花阴投了脾胃。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来,我可是长顺王的女儿。长公主看起来心情不好,怎么,那个奴隶不入手?”魏国夫人轻轻抬起玉手,丰满的手指捻起一片落在花阴衣间的杏叶。
“哼,快别提他了!”
“怎么,他得罪你了?他是个死士,你是他的主子,你就算让他去死,他也绝无二话……”
“他是个哑巴,当然绝无二话了!”长公主愤愤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噗嗤。”魏国夫人笑出声来:“那就是不入手喽,我就说过,你让他去死,他不会反抗,可是你让他陪你闺房*嬉戏,他却不会,我没有骗你吧,偏你不信。”
“他长的那么好看,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公主的雷霆手段就没拿出一点儿来?”
“怎么没有,我在后花园吊了他两天,连口水都没给他,我还找了个婢女去挑逗他,他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对了,我说你有没有觉得,他不仅是个哑巴,好像还是一个瞎子,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看得见,但是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长公主,他可刚刚才救了你!”
“他可是一个死士,我死了,他也活不了。不是你说的吗?”
“你要是不喜欢了,就把那个玉管还给我。我告诉你,我想过了,咱们的法子兴许不对,要是我去小*倌馆里找两个那种师父,嘻嘻——男人才最懂男人,他是个死士,既不会逃跑又不会反抗,不信捂不烂他,而且就算捂不烂他,就看看过程也好……”魏国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别看他瘦,剥*光了来看还真真……”声音渐渐低下去。
假山石后,穗阳听的心惊肉跳,这是两个女子吗,还是名门贵妇,淫奔无耻到这种地步,忽然又想起依旧跪在阳光下的那个奴隶,想起他那双茫茫然的眼睛,就跟花阴说的一样,他仿佛什么都看得见,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有时候他快的像风,有时候他钝的像云——他跟外界似乎隔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穗阳想起刚才在内廷宫门口,如果不是宇文恪反应快,李同源就会丧身马蹄之下,那个奴隶只救了花阴,原来那是因为花阴是他的主人,而李同源,根本就不存在,也许在他的眼里,除了他的主人,其他的事物都是不存在的吧。
穗阳一边走开一边想到,死士,死士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今天第一次听说过这种人,这种人,把自己的命跟主人的命捆绑在一起,为了主人负伤吃苦受罪,可是他们的主人,又有几个会尊他重他。他不光是个死士,还是个奴隶,所以他的主人更不会在乎他,天,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沦落到这样的处境,世上还会有比这更悲惨的人生吗?
“启禀太子殿下,已经都安排好了。”小太监禀报道。
“今天,本宫准备了一个节目,大家都围到双鱼池畔吧。”这时已经跑过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内监将围在双鱼池畔的幔帐叠起拿走了。
双鱼池,是御花园中的一处景致,占地不过两分,御水流进御花园的承泽湖后,会有一个分支在这里转一个小小的弯,池四周砌了两尺厚的石墙,池很深,两丈半的深度,池底装有叶片,水缓缓流过的时候,叶片推动水面的两个圆盘,这两个圆盘一黑一白,又加上这个池是正圆的,很像一个八卦图,这一黑一白两个叶片就像八卦的鱼眼,所以宫里便叫做双鱼池。如今水流截断,出入水的地方又被铁栅栏封死,从上往下看,池底笼子里森森然卧着二十几头饿狼。
那些狼还没有熟悉环境,并没有嚎叫,只是静静地坐着,向上抬起的眼睛冒出饥饿的光。这些狼都极大,各个毛色油光水滑的,有几只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湖边的人探头往下打量着它们,它们冷静地坐在湖底轻蔑地回视着。有胆小的妇人看了一眼,就尖叫一声,身子瘫软起来。
“北燕皇帝送了本宫二十匹宝马良驹,又送了十几箱各色宝石,另外知太后畏寒,所以赠送了北燕特有的草原狼,本宫说的可对?”太子站起来笑着说道。
惠王也一脸笑意的站起来,接着说道:“我主听闻梁国颇多能工巧匠,所以才千里迢迢送了最好的草原狼,请梁国的匠人给太后做些使用之物,保证冬天暖和。太子请看——”惠王边说边走到双鱼池边,“本来已经快到了狼换毛的季节,每天喂食它们特制的草药,才能一路走来还保留如此油光水滑的皮毛,只请太子殿下恩准本王叫上北燕饲狼的奴隶屠之,请太子一观,为春宴助兴耳。”
“好,请。”
片刻便有一个膀大腰圆,须发虬结,浑身腱子肉的壮实奴隶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行礼。
“不许伤了它们身上的皮毛,否则要你的命。去吧!放开三只狼。”
那奴隶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就从双鱼池一边的栅栏门里走了进去。士兵拉开关狼的笼子,疾步跑了回去。只见三只饿狼显然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嗷的一声从笼子里跳了出来,自然形成三面包抄之势。
空拳斗三狼,那个奴隶却并无惧色。狼围着奴隶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试探,奴隶的精神也是高度集中。突然三狼同时跃起,分别攻向他的上中下三路。那个奴隶体型健硕却十分灵敏,他斜向跨了一大步,一脚踢飞了正面扑过来的灰黑毛的狼,躲开了侧面扑过来的黑狼,一个侧身抓住身后跃起的那只狼,就着它扑过来的力气,狠命往墙上一碰,那狼头瞬间如同葫芦一样砸了个稀烂。
“好。”场内斗的惊心动魄,场外看得也是激动万分,太子喝了彩。惠王的脸上也暗含得意之色。
剩下的两只狼不敢轻敌,慢慢围着那个奴隶绕起了圈子。
“嗷”不知哪只狼先吼叫了一声,只听湖底所有狼都跟着嚎叫起来,那声音些许惨烈,些许悲壮。
奴隶被二狼吸引着慢慢地变成背对群狼之势。
“看,有只狼……”不知哪个人眼尖喊了一声,可惜他的声音淹没在群狼嚎叫声中。
那只头狼,体型格外硕大,不知何时,它用嘴慢慢拨开了笼子上的暗销。笼门一开,它没有一丝犹豫,三狼同时发动攻击。
湖底奴隶的拳头打碎了另外一只狼的天灵盖,那狼的眼珠爆出眼眶,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头狼也偷袭成功,奴隶的脖颈被咬了一个对穿,鲜血喷射而出,他抽搐着倒地,眼睛瞪的很大,眼里布满了血丝,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头狼耀武扬威的跳上他的身体,来回踱了几步,“咔嚓”终结了奴隶的性命。
“嗷——”狼群再次嚎叫起来,这次嚎叫声里都是自豪跟兴奋,就像是阵前的战鼓。
“蠢货。”惠王右拳砸在左手心,头狼实在太狡猾了,而这个奴隶也太不中用了。
惠王之意,作为丞相的李啸先岂有不知之理。惠王此行,自然是有两国交好之意。北燕地处偏北苦寒之地,西北面又跟突厥崛鹰部交界。这数十年,崛鹰部隔三差五便要过界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北燕男儿,各个钢牙咬碎,经过这十几年的厉兵秣马,北燕国力渐渐缓了过来,惠王此行先过来安定梁国,这只怕是要对崛鹰部用兵的第一步。
李啸先暗暗叹了一口气,北燕经过三十年前的三子夺帝风波,如今终于是缓过来了,而梁国呢,太子年幼,太后垂帘,长顺王暗含了不臣之心,梁国四面强敌环伺,如果北燕打败突厥崛鹰部,或者收复西北面阴山隘口,将突厥拒在阴山之北,那么缓过劲来的北燕会不会打梁国的主意。历史上两国也曾边界纷争不断,当年若不是徐老将军镇守北疆数十载,只怕梁国现状更加堪忧。
惠王此行重新划定了边界,开放了贸易,态度和气,互利互惠,可是背后难道没有试探之意。双方会谈,李啸先自然也表现的诚意满满,给惠王吃足了定心丸。想打突厥,只管使劲去打,倘或战事激烈一些,双方伤亡大一些,那么北燕就会对梁国威胁更小一点。梁燕之间,现在关系十分微妙,梁国现在表现的弱一点,燕帝才能放心对付突厥。可是梁国又不能表现的太弱,以免燕帝错了主意。
“本王的奴隶让陛下见笑了。听说大梁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可有此娱乐项目?”
惠王折了一个奴隶,那么接下来就应该由梁国也出一个奴隶,可是若对方刚才没有亮明奴隶身份还好,如今一时之间从哪里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奴隶。如果用侍卫下场,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太子的眼光看过来,丞相大人的额头有些微汗。
“你们看……狼成精了!”
众人转头又去看湖底,只见狼王得了开笼子的窍门,竟挨个笼子去拱。笼子为了挪抬方便,已经把运来时装狼的大笼子换成小铁笼。小铁笼的笼门都是由一个铁销子插合在一起,铁销子上粗下细,狼王在笼子外面歪头拔起,不过转眼间,这些狼竟被放出来七七八八,各个精神抖擞的在湖底打转,一声声狼嚎让人胆战心惊。
“殿下,微臣府里有个奴隶倒是可以来助兴。”在这种场合从来都是小透明的李同源忽然出位说道。
哑巴跪在春日的太阳底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为啥被罚,他避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主人惩罚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有新鲜的水味刺激他的嗅觉,可是那是给拉车的马儿喝的。马儿在树荫下喝的开心,不时打个响鼻儿。随行的侍卫坐在阳棚里喝茶,奴隶们站在马车旁喝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太阳底下。嗡嗡的说话声不时的传入他的耳朵,他知道他们都在耻笑他,因为他比他们更悲惨也更下贱。他放空了思想,不去听他们说的话,其实他也不关心他们的耻笑,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脑胀,口干舌燥,他知道他得马上补充水分,可是主人的话把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忽然哑巴眼珠一动,有人拿着玉管过来了,他记得李同源的脚步声,还熟悉李同源身上沾染的香水味。
李同源站在哑巴跟前,这一次他手里拿着玉管,他知道哑巴只听玉管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是哑巴的主人,哑巴的命。
他恨哑巴,也恨自己。
“你知道吗,我从生下来就看尽了世间的白眼。为什么我娘是相府里的歌姬,为什么我明明有定国安*邦之志却只能任人摆布。公主对我虚情假意,厚颜无耻,居然想让一个奴隶上她的床,我就是全金陵的笑话。今天你跟宇文恪都会先选择救公主,没有谁在乎我,所以,我不要过这种日子。我想要让笑话我的人都跪在我的眼前。”
哑巴有些迷茫的看着李同源,他听清楚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是这些跟他似乎没有什么关系,这些话里面没有任何需要他去流血搏杀的信息,不是命令。
“今天你会死在这,但是你会给我带来荣誉,太子殿下会记住我。现在告诉我,怎么罚你才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影响你的战斗力。”
罚,这个字他听的太多。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影响战斗力,哑巴看着李同源手里的玉管,慢慢地抬起了左手。他左手的小指是扭曲变形的,明显的比其他的手指更细。
“自己做。”
咔吧一声脆响,哑巴的脸色瞬间变的雪白。
“很好,现在跟我走吧。”
哑巴的身体晃了晃,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来。
“至少先给他一碗水喝!”
李同源一惊,回头看见宇文恪就站在他身后数步的距离。刚才的事儿他看见了多少又听见了多少。不,他应该刚到,否则为什么没有出言阻止。
刚好有个马奴提了一桶水走过,李同源指了一下:“去喝。”
水里飘着几根干草,却还算干净。水刚从井里打上来,凉森森的,一头扎进去,哑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宇文恪的剑很快,哑巴躲的更快,只是水洒了,哑巴的黑衣沾了很多泥点。
“他的背后有眼睛吗?”李同源有些吃惊。
“不是,他只是感受到了我的剑气。这么快的身手,太子殿下一定满意。不能带剑进入内廷,让他把剑交给我,我来暂时替他保管吧。还有,打开他脖子上的枷锁。”
管事的一路小跑过来撤下了哑巴脖子上的铁索,却哭丧着脸说道:“只能摘下这铁链,那脖子上的枷锁小人却没有钥匙。”
穗阳再次看到那个哑巴奴隶的时候,他垂手站在阶下,身姿挺拔的如悬崖边的青松,任风吹雨打,自巍然挺拔。
惠王笑了:“太子殿下,宫里的侍卫虽然长得人才出众,气度非凡,可惜过于瘦弱了些,况且侍卫大多都是世家子,若有闪失可惜了,还是找个身体粗壮的奴隶来助兴吧!”
太子的神色也有些犹豫起来,他看向宇文恪,见宇文恪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说是宴会上助兴而已,但是这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宴会,一点差池也不能出。
“太子殿下,惠王,这是我府里的奴隶。可能他第一次见这种大阵仗,不免有些行动失仪。还请太子殿下,惠王不要见怪。跪下——不是跪我,是跪太子殿下……”
穗阳周围的贵妇们窃窃私语起来,穗阳看向花阴公主,只见花阴的脸色沉沉的,当着皇帝的面儿,又是这种阵仗,花阴不能不交出玉管,可是穗阳知道,花阴正在生气。人群里的魏国夫人啧了一下,可惜了这个奴隶,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上衣脱了。”李同源冷冷地说道。
哑巴很顺从,在他的左臂上方靠近锁骨的地方有小儿拳头大小一方烙印。烙印黑紫边缘有些模糊,显然时间久远,但字迹清晰可辩;“死罪不赦。”再看奴隶的身上,鞭痕摞着鞭痕,伤疤挨着伤疤,这绝对不会是一个侍卫该有的身体。
在大梁,因为战争、破产、血统等原因成为奴隶的,在成为奴隶的同时也被当成一种有价值的货物进行赠赐与交易。如果他们的亲人是良人,同时又愿意出银钱为他们赎买的,经原主人同意,奴隶还有机会成为良人。只要到官府支付一定的银钱,官府就会给他们发放释奴文书,从此回复良人身份。或者有的主人处于某种原因主动释奴的也有,官府都不加干涉。可是有一种奴隶只能终生为奴,劳作致死,即便主人释奴,也会被官府罚没为官奴,这就是犯了十恶不赦重罪的罪犯及其直系家人。
惠王看了,果真是个奴隶,当下又笑着对李同源道:“我的奴隶杀二狼而死,现下面有十七八只饿狼,又不能持械伤了它们的皮毛,驸马爷可有把握。”
李丞相的眼睛看了过来,这个儿子从来不在他的视野之中,夫人治家极严,家里的侍妾婢女,不敢献媚;庶子庶女,不敢靠前。就连这个庶子娶了公主,他也只是叫他安分守己,厚礼公主。没想到,今日解自己燃眉之急的竟然是他,可是万一他的奴隶不堪用,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脸。
“太子殿下,惠王,这个奴隶会些功夫,请拭目以待吧!”李同源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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