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这个莫名其妙的结论后,顾玄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从被子里抬头起身,将房中一切弄回原样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隔了一世,算上时间大概有差不多十年未见谢天阑,初见之下,顾玄薇进退失据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份进退失据就如同乍见谢天阑对苏幻儿笑产生的强烈嫉妒杀意一样,只能蒙蔽住她的理智一时。
或者换一种更真实贴切的说法——
在没有见到谢天阑的时候,智渊如海顾玄薇便回来了。
今日前去望月山是因为昨日的意外所致,然而从顾玄薇长远打算来看,反倒行事鲁莽了。幸而她向来的处事原则乃是谋定而后动,如今一冷静下来,便明白了之前种种不足失当之处,心态骤然稳固,变得不急不缓起来。
是啊,她有什么好急的呢,这一世她身无羁绊,天下大可去得。
他们相遇在了最好的时候,后面还有更广阔苍茫的天地能够携手共度。
以至于顾玄薇此时觉得之前的自己的表现甚是不佳,完全失了往日沉稳风度,上辈子那么糟糕的彼此都相爱了,这一世只要徐徐图之,必然是手到擒来。
就算最后不幸真的到了那种最糟糕的境地……
她也有一百种方法把谢天阑抓到白玉京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
与恢复冷静后显得老谋深算的顾玄薇相比,从望月山回来的谢天阑今夜用了足足比往日多三倍的时间来打坐静心,方才进入了入定状态,消化白天所得。
望月山讲道的规矩一直是五日一讲,因讲道的内容深奥,需要给闻道者留下时间消化吸收,如果频率太快反而过犹不及,是以第二日清晨鸡鸣时,谢天阑早早出了房门,准备吃了早点继续回房打坐。
习武之人睡眠时间比常人短,先天高手更是哪怕三日不眠不休也无大碍,所以纵然谢天阑昨日睡得较晚,今日还是照常精神奕奕。
而某个先天强者精神自然更好了……
谢天阑走出房门时,正巧隔壁房间的门同时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清秀少年来。这少年相貌只能算作中上,只是通身仿佛蕴含着一股清泉般柔和悠然的气息,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此时两人碰巧视线相对,对方正用一双深邃漆黑的瞳仁看着谢天阑,里面仿佛有星光闪烁。
谢天阑一愣,乍见这双眼睛,忽然感到一丝似曾相识之感,而待视线分散到他全脸全身的时候,又确认此人他从未见过,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人。
对面的少年此时已对他展开微笑:“这位兄台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也感觉兄台似曾相识。”谢天阑从小教养极好,素来温润端方,见到对面这少年态度坦然,彬彬有礼,也起了结识之意。
少年轻轻一笑,拱了拱手:“在下吴尘。”
青锋无尘,谢天阑上一世在江湖上的外号,这四个字拆开来可以组很多名字了,‘吴尘’愉悦的想。
“在下谢天阑。”谢天阑也露出微笑,“吴兄可还有事?相请不如偶遇,不若一起用早点罢。”
“却之不恭。”
……
暖色晨光从窗扉洒入,微风袭来,几片粉白花瓣落在桌上的点心上,伴着一股暗香。
桌旁两个少年对坐交谈甚欢。
谢天阑十分惊喜的发现他与这个名叫吴尘的少年极为投契,不是那种客套产生的融洽,而是随意的言谈之间,就可以轻易准确的领会对方的意思。哪怕偶尔一时半会因为没有话题不发一言,在吴尘淡泊平和的气韵感染下也显得那么理所应当,不会有一点尴尬。
这会才与对方聊了不到半个时辰,谢天阑就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积年老友般的错觉。
此时客栈大堂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昨日在望月山听讲之人,两人坐在窗边,也依然不时能听到堂内有人提起‘望月山’一词。
吴尘眸光微微流转,顺势好奇地问道:“我昨夜才抵达,错过了时间,谢兄可能为我说一说昨日望月山讲道?”
此时谢天阑已经将吴尘看做友人,感受到对方不盛不虚的内息,便知道他的实力大抵在二流至一流中间,此时毫无藏私之心的细细将昨日听到的主要内容讲了,同时在吴尘疑惑之处提出自己的理解。
桌上的茶又换了一壶时,谢天阑才指点完这位新交的朋友。借此机会他正好将之前所得梳理了一遍,还惊奇的发现吴兄提出疑问的地方,恰恰都是自己不甚明晰的部分,而自己在为他解惑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将这些模糊之处弄清楚了,也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讲完这些后,吴尘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意。
这时,周围各种各样讨论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说昨日的青衣姑娘到底是从何处来?我此生就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人,真真是仙子下凡一般……”
“嘿嘿……都说是仙子了,自然是从天上来。”
“能让清风老师平辈论交,怕是同为先天啊……”
“可是她看起来最多不过妙龄……”
“不不不!”旁人打断道:“这种有道高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说不定是驻颜有术……”
“这也说不准啊……”
闻言,吴尘眸中划过一缕深浓郁色,转而看向谢天阑时,又是满脸的天真好奇:“谢兄,你也得见了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模样?”
谢天阑一愣,脑海中滑过那抹如梦如幻的绝美身影,听着周围人讨论,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微小的不快来,只觉得那样的人,只该远远仰望着,不该拿来肆意讨论的。
而坐在他对面的吴尘已经的再度开口了,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谢兄,你怎么看?你也觉得她是驻颜有术吗?”
听到这个问题,谢天阑哭笑不得的道:“吴兄怎么能人云亦云呢,昨日讲道遇上的那位姑……那位前辈不仅深不可测,还虚怀若谷,对我等后辈不吝指教,堪比半师,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妄议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叫周围的几桌人听清了。
顿时,所有昨日去了望月山的人都面色一惭,不再谈论。
而吴尘……
吴尘面色如常,浅笑如常。
几片花瓣从外面飘落,其中一片滑入吴尘的指尖,下一刻,粉白的花瓣就在‘他’放在桌下的白皙手指间化为齑粉。
那位……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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