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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隐于侧》15.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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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中人流混杂,最是各方消息灵通之处,因为谢天阑开口后引得原本谈论顾玄薇的人惭愧不已,客栈大堂里气氛清静了一会后才慢慢恢复之前的喧闹。

不过话题此时已经转了走向,天南地北的消息皆有,其中一道说话声引起了顾玄薇的关注。

“我前日听说这一旬白玉京锁了山门,前往凌虚山的商队都因没有抗寒药导致无功而返,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

透过这个消息,顾玄薇眼前浮现出了萧冰一脚踹开白玉京大门绝尘而去的场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情绪翻涌下出来得太急,忘记了些什么……

坐在对面的谢天阑看到‘吴尘’兄明显的一愣,开口问道:“怎么了?吴兄与去白玉京的商队有渊源?”

他之所以没有问对方是否与白玉京有渊源,乃是因为这个势力神秘至极,江湖上各大世家门派都对其知之甚少,吴兄和白玉京有关联的可能简直小得不能再小了。

顾玄薇干咳了一声:“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位叔伯此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这个势力凭空出现,似乎把持有诸多隐秘,很是不凡,却不知此次出了何种变故。”谢天阑毕竟是少年,思绪蔓延开来,不由得面露神往:“世间广阔,诸多精彩,真希望能仗剑而行,一一领略。”

闻言,顾玄薇不由得想到了前世两人在谷中的日子,两个不良于行的人,天南地北的将过往游历江湖的经历说与对方,心灵仿佛跟着彼此的叙述跨越了千山万水,虽身困谷中,却神游天下。

“必然会有机会的。”轻柔而肯定的声音传来。

谢天阑回神,正对上吴兄温醇似水的目光,少年的心神在自己无从察觉的情况下微微一颤。

春光无限好,所有本会随时间流逝的风景和愉悦,都在这一刻定格,成了毕生难忘的隽永画卷。

……

距竹青镇最近的大城,樊城。

青石板小巷里,苏幻儿拎着食盒,里面装着刚从城中远近闻名的一品斋买来的桃花酥,轻快的走入一栋小巧幽静的宅院。

一踏入房间,她身体就狠狠一颤,直接跪在了地上,若不是这几年的历练,怕是她手中的食盒早就拿不稳了。

“师傅。”

随着她的声音,软榻上斜倚的女人不急不缓的坐起身来。

这是一个美妙到难以形容的女人。

她穿着青色道袍,青丝高束,插着一根剔透的白玉簪,每一根头发丝在透出柔美雅致的气息,无论是容貌还是衣着,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多一分累赘,少一分寡淡,犹如写意丹青的留白,恰到好处。

更为绝妙的是,她的一举一动,也是浑然天成,雅韵非常,哪怕仅仅是坐起身这样普普通通的动作,在她做来,都充满了让人目不转睛的魅力。

如果非要形容,那只能说,这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

而看起来如此雅致可亲的妙人,苏幻儿面对她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妙道君拾了食盒,揭开盖子,拿出一枚粉嫩鲜香的桃花酥送入口中。一点一点,优雅专注的吃着,吃完一块后,用丝帕擦了唇角,才缓缓开口。

“幻儿,你让为师很失望。”

温柔的女声缓缓道:“你可知为师用了多少周折谋划,耗费了多少资源,才让你安全无虞的接近谢天阑。”

“是……是徒儿大意……”苏幻儿一下子匍匐在地,不敢有一丝辩解的意思。

妙道君道:“这件事没有运气好不好一说,世间之时,有因便有果,定是你什么地方没做好,才会让人察觉。”

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妙道君苏卿语气娓娓动听,很有谆谆教导的意味:“此次便罢了,少年任侠,正是意气最重之时,若不能培养青梅竹马之情,那便营造共同患难之谊。”

“我已为你打通了关节,明日你便是被人贩掳走的女孩之一,在他们经过竹青镇之时,会刚好被谢天阑撞破。”

苏幻儿脑海顿时涌起了儿时回忆,阴影笼上心头,战战兢兢道:“可是他之前便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秦叔……”

“喻舟遭到昔年仇家暗算,临死前将你送走。”妙道君惋惜道。

苏幻儿电光火石猜到秦喻舟已成弃子,立时便一句话也不敢回了。

“天一阁段未欠我一个人情,他嘱咐手下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好好把握。”妙道君温声嘱咐着,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却叫苏幻儿内心如坠冰窟。

“不过若谢天阑不愿为救你涉险,为师手中可再没有将你从天一阁领出来的人情了。”

……

这段时日谢天阑过得尤为充实愉悦,隔五日去望月山听讲,中间间隔的时间用来吸收所得,闲暇时再与吴尘兄交流一番,更是卓有成效。而且吴兄无论是性情为人,还是平素喜好,都和他极为投契,随便提到一个话题,就能默契的发散,畅聊一下午。

谢天阑感觉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也不外如是了。

竹青镇虽然名为镇,可因为望月山的缘故极为繁华,比之小城也不遑多让。

这一日春分,镇东有庙会,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时候,这一阵一直在专心修行,适当放松有助于调节状态,很多望月山听讲者都选择前往,谢天阑自然也邀了新好友吴尘前往镇东庙会赏景游玩。

谢天阑与化为‘吴尘’的顾玄薇来到镇东时,通往化生寺的石板路两旁,早已布满了游人和小贩,整条街道似乎都弥漫着小吃香气和孩童笑声。

顾玄薇久居深山,本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如今难得的遇到这扑面而来的温暖世俗气息,也是颇感新奇的四处张望。当然,更主要这一切是和谢天阑在一起经历的,自然感受就不一样了。

谢天阑看在眼里,不禁莞尔,想不到在他眼中博闻强识,性格沉稳的吴兄,居然会在见到这本该再寻常不过的场景时露出好奇的神色。

由于街上嘈杂,若不大声呼喝,若没有凝音成束的手段,只有凑近才能听得清语声,所以顾玄薇还在观察庙会景象时,突然感到左侧面颊有热源靠近。

“走吧,吴兄,你若是再一直盯着那个孩子手中的糖人,他就要给他母亲告状了。”少年忍笑的声音在顾玄薇耳畔响起:“你若实在想吃,我买给你便是了。”

换做是正常少年,此时被谢天阑打趣,必然是要调侃佯怒一番,可惜……吴尘壳子里实际上包裹着的并不是正常少年。

顾玄薇霎时忘记了自己还是‘吴尘’,只觉得心中顷刻百花盛放,充满了甜香味,转头期待地道:“好。”

谢天阑显然没想对方到会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反应,一下子又愣又窘,看来吴兄在幽默感上和他没有什么共鸣啊……

但是很快,在看到对方那双盈满了星光的眸子的时候,谢天阑心中又是一动,他自小心细,少年思维又易发散联想,结合过去他一些所见所闻,电光火石间就在脑内描画出了吴兄因为家世或学武等原因缺失欢乐童年的过往。

于是他看向顾玄薇的目光变得非常温和,展颜一笑,颇带欢快兴奋地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吃糖人了呢。”

结果两人还真就这么延续着一个美妙的误会,融入进了春游的人群中。明明本来让两人喜悦满足的并不是一回事,到了后来,却渐渐变成了纯粹的愉悦放松。

直到过了午后,两人才有了返意。

化生寺的石板路上,人流依旧不减,上山下山的人都走在这条道上,显得分外拥挤,肩肘碰撞摩擦更是常有。而没有人注意到,吴尘行进其中,却没有人碰到过他的一片衣角。

“唔!怎么走路的!”忽然一个走在一旁的路人发出呼喝,身子一个前倾,若不是前面有行人,怕是要跌一个大跟头。

同样的,在他前面的行人也跟着惊呼了一声,两人的声音叠加,周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周围,那被撞倒的两个人目光看向始作俑者,原来是一个穿着抱着孩子的灰袍妇女。

那妇女相貌普通寻常,眼神闪烁,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正哭闹不休。

见众人视线往来,连忙抱着孩子弯腰连连赔罪。

被撞者见对方是妇孺,自然不好怪罪,只道下次注意点,便不再追究了。

这只是一次再微小寻常不过的意外,并没有让周围的人关注。谢天阑世家出身,见那妇女的情态举止不像大户人家的仆妇,而那孩童身上的布料,颈上的璎珞,却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装扮,心中不免起了疑。

谢天阑转头看向‘吴尘’,见到对方清亮如寒星的眸中倒映着同样的怀疑之色,不用多言语,一个眼神交递就明了了彼此的想法:跟踪上去探查。

如今官面上虽然允许买卖人口,可那是要父母本人买卖双方同意的情况下签了契才行。只是当今武道昌盛,虽朝廷明令禁止,六扇门与武林正道世家也在监督,但世间总有不择手段的武者,人心鬼蜮,总能滋养出邪魔外道,种种恶事,也永远无法禁绝。

世间不平众多,一人之力不可能改变,然而路遇不平,力所能及之下,若是视而不见,又怎么称‘侠’?若直面罪恶的勇气都没有,在武道上又还有什么勇气可言。

何况拐卖人口,如此毁人一生,丧尽天良之事,稍有良知的人见了,都不会置之不理。

两人一路不着痕迹的跟着妇女,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避开人多的地方,拐入一条隐秘的巷道,更是肯定了对方人贩的身份。

谢天阑此刻的状态很奇怪,他的脑海非常清明警醒,保证能以最好的状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胸腔却像有一簇火焰在燃烧,说不清是愤怒是责任感还是惩奸除恶的兴奋。

顾玄薇也很兴奋,只不过以她的阅历,兴奋的自然不是接下来可能面对的营救或者战斗,而是能与身边的人单独行动,无论行动内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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