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之这一觉睡很久,似是要把从前没得到的睡眠补足,整整两个月,她都没醒,祁蔓进入言星,工作步入正轨,年后丁素也从荣天回来帮她,祁蔓原想让她继续在那边多学习,丁素坚持回来,还神神秘秘和她说:“蔓姐,我还给你带了个新年礼物。”
祁蔓见她这神兮兮的样子被逗笑:“什么礼物?”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丁素难得咬牙没说,祁蔓也没放在心上,一周后,她才知道礼物是什么,娄雅站在她面前,主动伸手:“祁总,招人吗?”
祁蔓没来由眼圈一红,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却越来越感性,也或许,是因为越来越懂感恩,回想从前,她对除黎言之以外的事情都很冷漠,现在却不尽然,她问娄雅:“怎么来我这边?”
“□□有私人秘书。”这只是官场话,年后荣天对外聘了一位职业经理人,暂时管理公司,新来的□□自带秘书,虽然如此,肯定动摇不了娄雅的地位,她是自己想过来。
祁蔓其实能明白,娄雅对黎言之有那么些惺惺相惜的归属感,她第一个跟的老板就是黎言之,以前聊天时娄雅也说刚去公司还不熟悉业务时都黎言之帮衬,所以她能成长的那么快,和黎言之脱不了关系,投桃报李,现在祁蔓起步困难,她也想帮忙。
“那荣天?”祁蔓抬头,娄雅笑:“都交接好了。”
祁蔓这才放下心。
有娄雅的加入,祁蔓才体会到什么是金牌秘书的效率,娄雅做事干练,安排周到,和各个公司的秘书来往密切,人脉广,能力强,她在荣天处理那么多公事都游刃有余,来言星,简直大材小用,她还利用课余时间给丁素补课,只是每次都会被丁素气的去天台冷静。
丁素也不止一次和祁蔓说,要不换个人培养,娄雅这么聪明,猪都能交会,她可能真不行。
祁蔓听到这说辞总睨她,看到丁素满是不好意思低头:“我还是再试试吧。”
有这两人插科打诨,祁蔓的日子也不显得很无趣,只是言星的发展依旧不如预期,张春山去年那通操作,拉很多生意过去,现在是粉末冶金的龙头,几乎垄断国内市场,言星规模到底小,很多大单子根本吃不下,这样长期以往的发展,其实是不利的,前有张春山虎视眈眈,后有同行相互挤压,言星的成长非常缓慢。
娄雅也看出弊端,她在斟酌两晚后建议祁蔓转型。
“转型?”祁蔓转头看娄雅,后者点头:“对,零部件这块现在差不多被锦荣垄断,我们要做出成绩不容易。”
因为荣天做的是汽车生产,和她联系的各个公司都是做零部件和原材料,所以她联系起来,其实并不方便,因为是同行,但如果转型做汽车生产,那她们先前攒下的人脉才会发挥该有的作用。
做回老本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再创一个荣天出来,但比起现在束手束脚的她们要好太多。
祁蔓听了建议也在深思,娄雅的这些话,其实在她接手言星时就有了雏形,言星的规模一直不大不小,要转型,其实很容易,毕竟都是做相关,而且她们还有人脉和圈子,所以操作起来并不难,资金方面也不用太愁,现在的她大概就剩钱了吧。
想是这么想,祁蔓并没有立刻下决定,娄雅知道她肯定要好好考虑,她将利弊做了分析,并且给出两个行业未来五年的发展趋势图,其中还重点提到——新能源。
祁蔓盯发展趋势图拧眉,小声说:“新能源?”
“这是黎总。”她说到黎言之侧目看祁蔓,见她微垂眼,神色平静才继续说:“黎总没昏迷之前,交给我最后的任务。”
新能源的开发和使用,随汽车行业发展的快速,汽车已经普及到每家每户,对环境的污染也成大问题,而新能源恰恰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这是黎言之当初敢签下对赌协议的愿意,今年政府将会大力推出新能源,而黎言之早在去年就做好万全准备。
祁蔓低头,侧脸绷着,她盯趋势图看半天,转头道:“你先出去吧。”
娄雅看她单薄的身影知道她又想到黎言之了,况且刚刚还提到,娄雅很识趣,她说:“那我先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工作。”
祁蔓轻轻应一声。
娄雅退出她办公室时迎面就和丁素撞上,丁素手上捧一摞子文件,对她笑:“娄秘书。”
“给祁总的?”娄雅侧头看:“这么多?”
“蔓姐说想看看以前的销售情况,让我找的。”她说完娄雅看最上面的文件:“这什么?”
“市场评估。”
娄雅蹙眉:“两份?”
“是啊。”丁素说:“一份原材料,一份汽车的。”
娄雅倏而转头看向办公室,想几秒失笑,她先前一直觉得祁蔓是不如黎言之的,也或许带有滤镜,她总觉得黎言之是最厉害的,考虑周全,算无遗漏,所以来言星后,她带着要很操心的念头帮助祁蔓,事实上,她错了,祁蔓比她想象中更优秀。
她来言星,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丁素见娄雅笑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笑祁总真厉害。”娄雅第一次感慨:“和黎总一样厉害。”
“那肯定的。”丁素想不也想:“蔓姐就是最厉害的。”
两人吹各自的老板,丁素这才想起还要送文件,娄雅说:“等会去。”
丁素蹙眉:“怎么了。”
随后她咬唇:“蔓姐又在想黎总?”
娄雅点头。
黎言之这次休息的时间太长,太长了,长到祁蔓会突然的心慌,开始整夜整夜守在医院里,公事上她不含糊,但私生活已然乱糟糟,好在丁素和娄雅帮衬,也没出过问题,只是不醒来的黎言之就像一座大山,沉沉压祁蔓肩膀上。
她站落地窗前,想到以前黎言之的办公室里也有这样一个落地窗,第一次她去黎言之的办公室,那人站在她身后,轻揽住她,问:“喜欢吗?”
喜欢啊,她喜欢的不得了。
可现在没人会问她,喜欢吗?
祁蔓眼角泛红,她在落地窗前站一小会,反问:“言之,如果是你,该怎么选择?”
回她的是一室寂静,窗外风萧瑟,嫩芽冒头,寒冬已过,俨然是生机勃勃的逢春迹象,祁蔓在窗口站几个小时,心里有了盘算。
她接受娄雅的提议。
打破以往的经营模式,言星重新规划,祁蔓也彻底忙起来,只是依旧三点一线,公司,别墅和医院,知知在她办公室安了小窝,陆乔说到做到,年后还真去领了一只猫,不过是只胖橘,平时就爱吃和睡觉,还爱贴知知,每次看到两只猫都黏糊糊在一起,陆乔来祁蔓办公室吃下午茶总会问:“该不会真当童养媳了吧?”
“这胖橘还挺有我的潜质。”
祁蔓听到这话没好气睨她,陆乔看胖橘又去黏知知手一拍:“女儿!干得漂亮!你妈妈这辈子泡不到优质股,你指望你能泡祁知知了!”
“什么祁知知?”祁蔓没好气:“那你的那只跟你姓?陆胖胖?”
“啧。”陆乔转头瞪她:“这是你家知知的媳妇,你能不能当心点,别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祁蔓笑:“那不然呢?”
陆乔想半天:“就叫姬姬吧。”
祁蔓一口的咖啡没喷出来。
陆乔看她神色难得有些愉悦问:“明天出差?”
祁蔓放下咖啡杯:“嗯,知知晚上你带回去。”
“几天啊?”
“四天。”
陆乔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祁蔓早就有出差的行程,但她一直让副总经理去,谁都看出来,她是不想离开海城,谁都看出来,和黎言之有关,可谁都不敢劝。
毕竟她们不知道黎言之什么时候会醒。
现在祁蔓肯出差,就是代表她想跨出向前走的一步,作为她朋友,陆乔表示非常欣慰,她点头,片刻说:“等会要不要陪你出去逛逛?”
祁蔓瘫沙发上:“不去,累。”
知知见她坐下后也跳她身上,胖橘立刻跟上,两猫坐在祁蔓两只腿上,都仰着头,冲祁蔓喵呜喵呜的叫唤,祁蔓揉揉它们的头,对知知说:“听陆阿姨的话,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知知似是听懂,很乖巧喵一声,祁蔓揉揉它,低头和它鼻尖靠了靠,呼噜声传来,说不出的舒适。
办公室门被敲响,娄雅在外面说:“祁总,升达的顾总来了。”
祁蔓放下两只猫对陆乔说:“我先出去。”
陆乔从她手上接过两只猫,点点头。
娄雅正等办公室门口,看到祁蔓出来后她说:“顾总下午要出差,所以提前半小时过来。”
祁蔓嗯声,她偏头道:“合同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祁蔓!”
声音响亮又尖锐,祁蔓和娄雅回头,陆乔手上捏祁蔓的手机,她快走几步走到祁蔓面前,做个深呼吸说:“黎总,黎总——”太紧张,她话都说不出来,祁蔓皱眉:“言之怎么了?”
“黎总醒了!”
如天光乍破,祁蔓脑子嗡一声,似被沉钟狠狠撞击,她表情呆滞几秒,反应过来后立刻拔腿往电梯方向跑去,身形快的让人来不及喊。
“祁……”
陆乔对娄雅说:“让她去吧。”
娄雅原想说的话咽回去,她看祁蔓离开的方向,露出淡笑。
祁蔓一路开车直到医院楼下,进电梯时她做好几个深呼吸,按电梯楼层的手一直抖,连按一个数字的勇气都没有,她心跳快到身体承受不住,眼前晕乎乎的,如被一块重物砸中,身体里涌出无数情绪。
下电梯时她就被楚宇叫住了。
“祁蔓。”楚宇面色凝重:“我们聊聊。”
祁蔓看她神色被喜悦淹没的心倏而一沉,一种莫名恐惧席卷全身,如刚落根的树苗,刹那长成参天大树。
她声音微抖:“聊什么?”
“言之是不是又……”
“没有。”楚宇说:“她醒了。”
祁蔓松口气,楚宇见她发型微乱,肯定来时一路狂奔,他都能想象到祁蔓激动的样子,可是他必须要告诉祁蔓残酷的事实。
“什么?”祁蔓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楚宇面色凝重,语气低沉,他说:“言之先前药服用过多,后来刺激太大,又伤到头部,所以她的记忆……”
“还。”祁蔓咽下酸涩:“还记得我吗?”
楚宇没吭声,黎言之刚醒,他不敢刺激,所以没问太多,祁蔓往后退一步,身形踉跄,楚宇快手抓她手腕,撑住她:“也许只是暂时的。”
也许就像曾经黎言之忘了她一样,那么多年,也许,是永远的。
祁蔓推开他跌跌撞撞走向病房,在握住门把手时她却失去所有勇气,干抓住门把手,那金属刺的她心尖又痛又麻,祁蔓低下头,头抵门框边,失声痛哭,她愤恨扬手,很想捶门框,最后却只是轻轻拍一下。
里面有人问:“谁啊?”
祁蔓听到熟悉声音难受的死咬牙,她身体绷紧,小腿肚一阵阵抽疼,每个器官都在喧嚣,都在喊疼,祁蔓却只是做个深呼吸,她掸掉眼角的泪,勉强扬笑推开门。
黎言之的床被抬高一些,她半躺病床上,窗外细碎阳光照她枕头边,白皙肌肤近乎透明,没什么血色,只是那双眼,又黑又亮,祁蔓刚想开口,病床上传来声音:“蔓蔓。”
祁蔓一怔,她脸上水花还没完全抹掉,呆愣配上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滑稽和狼狈,她却顾不到,快走两步到黎言之病床前,小声又胆怯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蔓蔓。”黎言之冲她温和的笑,那双眼有亮光,祁蔓颤抖声音问:“你还记得我?”
黎言之冲她伸手,祁蔓想也不想狠狠冲进她怀里,满鼻尖的消毒水,还有抱起来消瘦的身体,可这种温暖,无法言喻,祁蔓憋不住重复:“你记得我?你还记得我?”
泪水打湿黎言之的病服,她抚祁蔓的头:“我当然记得。”
祁蔓痛哭失声,她狠狠攥黎言之的身体,似要把她揉碎压进身体里,黎言之被拧疼也只微蹙眉,祁蔓沙哑声音问:“那你还记得什么?”
黎言之被她拥着,声音清晰在祁蔓耳边响起,她说:“我还记得,我要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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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点舍不得言之和蔓蔓,最可怜的一对了。
下本希望可以写个甜甜的故事,从头到尾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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