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会受到伤害,却还是不停地去爱。】
那天的我始终没有向沈朝咏说出那句道歉。因为我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他那么难过的脸,他对着我说着:“依然,为什么我们现在会这么生分呢?”
是的,无需道歉,无需忏悔,只要我明白了从前只是误会,可以放下芥蒂好好对待他,那个美好的少年就会一直站在原地,不争吵、不气恼,对我温柔地微笑着。
我就这样生生地收住了步子,带着满脸泪水,就在沈朝咏和洛铃惊诧的眼光里,落荒而逃。
“依然。”没想到的是沈朝咏追了上来,“怎么了?”
一切勇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停下了步子,转身面对着担忧的他,像往常一样靠上了他的肩头。
“沈朝咏,谢谢你……”
“依然,怎么了?”他有点惊讶。
“谢谢你……”我语无伦次,“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都照顾着我。”
如果之后的我可以想明白,这句话中含有的疏离会比那句道歉分量更多的话,我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再说出那样的话。
沈朝咏淡淡地笑了起来:“这不都是应该的吗?我可是你哥哥啊!”
靠在他的肩头,我安心地止住了泪水,无意间抬头,却望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洛铃。她咬着嘴唇,紧紧地捏住衣角,那样陌生的眼光几乎让我不寒而栗。
我隐约觉得事情好像会越来越复杂,而我和魏亚亚的敌对,没过几天竟也遇到了缓和的机会。
我不得不承认,洛铃真的很受人欢迎。在这个情窦初开躁动不安的青春里,除了那个浑小子田力,居然还有校外的不良混混对她纠缠不休。
那天我只是偶尔出门购买一些生活必备用品,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就看见了魏亚亚带着洛铃一路疾奔,而她们的身后,正有一群混混大呼小叫着包围过来。
“洛铃,魏亚亚!”隔着一段距离,我慌乱地呼唤着。
而魏亚亚却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疯狂地与那些人厮打着,一边对我声嘶力竭地吼:“带洛铃走。”
我本能地冲过去拉住洛铃的手,害怕地看着魏亚亚终于将那些人打跑。她伤痕累累地扶住墙,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亚亚!”洛铃哭喊着。
魏亚亚的唇角却露出一抹微笑,仿佛是发自肺腑的,对着洛铃喃喃地说着:“还给你了,我还给你了……”
她想向洛铃还的是什么,谁也不知晓。
人和人之间,永远都不能摆脱纠葛,而一力所托的责任和被给予的温暖,更是一辈子也不能偿还的。
就像是我和沈朝咏,我的那一句道谢,根本就不够偿还我对他这么多年陪伴的感激。
我和洛铃帮忙把魏亚亚送到了沈医生的诊所,对医生说是偶然看到被校外流氓纠缠的女生。沈医生忙着为魏亚亚的伤口消毒,药水在涂上她那张清秀的脸时,手忽然停住了。
“依然,这个小姑娘……”沈医生笑着和我说,“和你很像啊!”
“很多人都这么说。”洛铃也帮腔,“最开始我还差点认错呢。”
我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时却听到了一声门响,回诊所来的竟然是沈朝咏。
“依然?”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就看到了受伤的魏亚亚和垂头丧气的洛铃,“你们怎么了?”
一直在那里强忍着眼泪的洛铃,居然在看到沈朝咏的那一瞬间,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串串滴落。她哭得那样伤心,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看着让人心存不忍。
沈朝咏将手帕递给她:“别哭了,洛铃。”
我扭过头,这样的女孩,连哭泣也叫人心存不忍。从小到大的我,只会对着沈朝咏撕心裂肺地号啕,畅快淋漓,却也形象全无。
我回到学校,再度投入了紧张的学习生活中,然后我听到了同学们口中的小道消息——沈朝咏和洛铃走得很近,平时就在一个班,又同在天文社里,在一起的时间自然是多得多。
魏亚亚的伤痊愈后又回归了平日飞扬跋扈的样子,只是,她不再主动找我的碴儿,在偶尔面对洛铃时,目光里甚至有一些隐忍的样子。
有些时候我都会有错觉,或许未来陪着沈朝咏看星空的人,就不再是我了吧!
月考结束的那天下午,我在出考场时终于遇到了沈朝咏。
“依然。”他叫住我,“要不要对答案?”
我点了点头,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从小学开始,他在每一次考试后都会留下来帮我对答案,间或微笑地看着我对着马虎做错的题上蹿下跳愁眉苦脸。
只是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平淡地在一起了。
我跟他到了一班那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摊开一张作废的卷子,就这样认真地讲起来。
越是对下去我越是郁闷,看来这一次的数学又该“烤糊了”。
“没事,依然,这只是月考而已。”沈朝咏安慰着沮丧的我,“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哎,好啊!”我坐到他的对面去,看着他的脸,忽然就问,“喂,你到底为什么会拒绝魏亚亚?”
“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沈朝咏面不改色,“这个问题不是老早就说过的吗?”
喜欢的人?我想起那段时间他对我说出的借口,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沈朝咏,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沈朝咏似乎愣住了,足足看了我五秒钟,目光慢慢地投向了洛铃的座位上,而这一切都被我尽收眼底。
很久很久,他才开口,嗓音嘶哑而艰涩:“我喜欢的女孩子……大概会是……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懂得体贴人……会对我好……”
我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段话耳熟,而没有细想其中的渊源。
“家庭完整不用我挂牵……功课优秀不用我顾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他低下头,捏紧了手中的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天又下起了雨,我和沈朝咏在空荡的教室里相对沉默,两人之间横亘着淅沥的雨声。
“这样的女孩子,是洛铃吗?”我终于问出了这一句话。
他沉默了,却并没有点头。
“洛铃嘛,我和她只能算是朋友。”
可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真的会有纯洁的友谊吗?我想起洛铃在看向沈朝咏时,眼中蕴含的万般思绪,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不会这么简单。
然而,我也在同一时刻惊觉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对沈朝咏的事情如此在意?
我和沈朝咏告别后,一个人出了校门,慢慢地散着步想着心事,任由轻盈的雨丝将我的发丝濡湿。
身后传来了车喇叭声,我扭头看去,却见到蒋再涵。他拉下车窗玻璃,和颜悦色地和我打着招呼:“小姑娘,去哪里呢?我送你啊?”
我对这样言语轻佻戏谑的人并没有多大好感,“哼”了一声就回过头不看他。他却也不恼,开着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跟在我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有完没完?”我终于忍无可忍。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他收起了那副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我,“不介意的话,来车里说吧!”
“没必要。”我一口回绝,“你想知道那枚链坠的事情?我并不是那个链坠的主人。”
“我知道。”他说,“那枚链坠的主人,在哪里?”
我的手在口袋里摸到了那枚链坠,正准备回答,却听到了路的尽头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轰鸣声。随后,那辆熟悉的机车和扫把头少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原本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我一眼,就足以让我感觉到寒颤。他的目光很快就移到了我身旁的车里,像是受到了震撼,一个漂亮的拐弯,就兜到了我们的面前。
盛跃然下了机车,大步走了过来,盯着车里的人,咬着牙恨恨地说着:“蒋再涵!”
蒋再涵显然也有些惊讶,开车门走了出来,面对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年。
“实在没有想到,你果然回到这个城市来了。”盛跃然毫不客气地将口中的烟按在了蒋再涵的车头上,“你是为了谁?魏亚?”
“是又怎么样?”蒋再涵笑了一声,“我的事,从来都轮不着你去管。”
“那么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
说着说着,两人的目光居然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我。我后退了一步,一个人的目光,阴冷而狠毒;而另一个人的目光,陌生而温柔。
盛跃然忽然出声,口气里甚至都有了一些怜悯地叹息:
“蒋大公子,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个小姑娘,即使长的再相似,她也绝对不是魏亚亚,而是何依然。”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身边,直觉上认为,一定有怎样黑暗而悲伤的往事,隐藏在这两人的言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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