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男子悄然靠近了黑衣人,无比恭敬道:“主子,晋王方才去了将军府,至于晋王的目的是什么,属下就不得而知了,但……晋王当众抱了陆夫人。据属下查明,陆大人今日所娶之妇当场闹和离,除此之外,也在和刚回府的郁家千金抢血灵芝,但血灵芝不知被谁暗中毁了。”
今日的郁大将军府可谓是“精彩连连”。
月色下,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面容难辨,须臾方道:“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晋王!另外……派人查查陆夫人和晋王之间可曾有过任何瓜葛。”
“是!主子!”男子应下,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
同一时间的将军府书房。
屋内油灯如豆,郁将军站在一副江山水墨画前,他负手而立,眼前浮现出无数次郁棠的脸,还有她漠然的眼神。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时,就被她一双灵动的大眼所吸引。
自从女儿丢失之后,郁将军还是头一次感觉到心在颤动。
他将郁棠带回府,细心照料,郁棠的一应用度都是按着将军府大小姐的规制来置办来的。
郁棠也不曾让他失望,无比乖巧刻苦,这些年为了讨他欢心,也下了不少苦功,她虽然从来不说,可郁将军都看在眼里,前些年为了他治寒疾,还割了手腕,以血做药引子。
郁将军难以想象,若是没有郁棠的陪伴,他如何能熬过丢失女儿的这些年。
可今日……
但凡郁棠稍稍服软一下,他也不会那般无情。
更可怕的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女儿,他甚至于看着郁棠被四皇子赵子翼威胁。
若是稍一不留神,郁棠的小命就难保。
人心当真是自私的。
郁将军心里很清楚,他疼惜郁棠这个养女,但也是在建立在不损害亲生女儿的利益之上。
心腹悄然靠近,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库房的钥匙的确是被人撬开过,此人能避开将军府的护院,且来无影去无踪,可见……此人武功极高,而且对咱们将军府的布局了如指掌。”
郁将军的眉心猛然一蹙,“今晚的事太过巧合,棠儿素来温顺谦卑,这还是头一次违背我的意思。至于晋王……他来我府上的目的又是什么?”
郁将军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朝堂势力看似平衡,但晋王赵澈的身份摆在那里,何况他手上还亲掌三十万精兵!
郁将军吐了口浊气,胸膛起伏,人至中年,他依旧保留着年轻时候的英伟之姿,“去查查棠儿这阵子和什么人接近过?尤其是晋王,我要知道她和晋王之间的一切细节!速去!此事不可耽搁!”
心腹当即应下:“是!将军!”
待书房再无旁人,郁将军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掀开了面前的那副江山水墨画,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转动机关,便有一只锦盒递了出来。
郁将军打开锦盒,取出一副字画,上面画着的是一副美人图。
那画上女子眉目清媚,眼角有一颗艳红色小红痣,如红梅缀雪,俏丽可人。她唇间含笑,少女时候的她,那双眼睛格外明亮清澈。
郁棠眼角也有这样一颗小痣,她的眼睛也像极了那人。
其实,郁将军一开始毫不犹豫就将郁棠带回府上,也正是因为如此。
“哎,十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郁将军长长一叹。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迅速将字画收好。
郁夫人陆氏推门而入时,郁长东已经恢复了负手而立的站姿。很显然,对妻子不请自来,他并不是很满意。
郁长东:“你怎么来了?卿兰刚回府,你多陪陪她。”
陆氏冷笑,夫妻二人的关系常年不和,说话夹棍带棒、话中带刺早就是习以为常。
陆氏道:“你还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这些年卿兰不在,你把那个白眼狼当做女儿也就罢了,可如今卿兰回来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抢了我女儿的东西!一鸣是我侄儿,他的品行我最是了解,两个孩子又是青梅竹马,既然郁棠自己主动提出和离,将军为何今日不允?!”
郁长东觉得陆氏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你胡说什么?已经拜了堂,成过亲了,这个时候让郁棠和陆一鸣和离,今后郁棠还怎么做人?更何况,你让咱们女儿如何自处?倘若陆一鸣当真见异思迁,以我看,他也不是什么良人!”
陆氏被堵的哑口无言。
她也不一定是要帮着女儿将陆一鸣夺回来,她只是看不惯本属于女儿的东西,被别人霸/占。
陆氏:“好!好得很!都是我胡搅难缠!总之,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郁家只有一个大小姐,那就是卿兰!”
郁长东甩袖,转过身不与陆氏对视,夫妻之间早就离心离神,话不投机半句多,“棠儿是上了我郁家族谱的!没有我的允许,我看谁能把她驱逐出郁家!”
陆氏咬着牙,看着她曾经那么倾慕的男人,她不甘心,更是不服气。
她知道这些年,郁长东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
一直都是!
“郁长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初你把郁棠带回来我就觉得眼熟,这几年她出落的愈发像那个人了,你当真是个痴情汉啊,随随便便找来个相像的,也比咱们女儿重要!”陆氏想冲上去撕了这个男人伪善的脸!
这话无疑是触碰到了郁长东的底线,他喝道:“你又胡说什么?!滚!你给我滚出去!”
陆氏本来就没打算逗留,她来时匆忙,离开时更是愤然。
……
郁棠本是无家之人,她若要离开郁家,以及和陆一鸣和离,她就必须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行。
如今血灵芝已毁,她的身子无法调理,好像一切又和上辈子一样,并不曾有任何好转。
看着满目大红色的喜房,郁棠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她要好好想想……
上辈子郁卿兰用了无数个手段针对她,甚至将她步步往死里逼,按着郁卿兰的说法,只有自己死了,她才能在这世界活好。
究其原因,郁棠虽然不明白,但她定要防备着郁卿兰。
还有……就是她的身世。
京城明氏家族倒是不少,也不晓得有没有人丢过孩子?如果要去细查,定然需要大量的银钱和人脉,之前为了讨好郁家,她一直乖巧的当着她的大小姐,从未接触过三教九流。但其实,打听消息,那些人往往更管用。
她到底是谁?她的父亲母亲又是谁?这是郁棠两辈子都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郁棠正坐在锦杌上出神,侍月上前,小声道:“夫人,姑爷来了。”
郁棠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他身上依旧穿着大红色吉服,她曾经那么的喜欢他,喜欢到了把自己也给弄丢了,若说是心里毫无所动,那一定是假的。
但郁棠更是明白,这世上很多事情当真无法逆转。
就像是陆一鸣从来都不属于郁棠。
似乎命中注定无缘,无论她如何努力,陆一鸣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这个人所有的柔情和耐心都给了郁卿兰。留给她郁棠的只有冷漠与疏离。
郁棠没有正眼去看陆一鸣,对侍月道:“以后还是喊我姑娘吧,我不是谁的夫人。”
侍月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单是今日在将军府,姑爷宁可护着兰姑娘,也不将主子的命放在眼里,侍月也觉得心寒。
陆一鸣神色凝重,显然郁棠的变化让他很不适应,甚至认为她在无理取闹。
“出去,我有话与你主子说。”陆一鸣道。
侍奉不敢离开,郁棠对她点头示意,她这才走出了屋子,倒也没有走远,就在回廊守着。一桩好端端的婚事突然变成这样,侍月也很伤感。
屋内,龙凤火烛已经燃了大半。
二人,一个着素色衣裙,一个则是穿着大红新郎官吉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成婚的夫妻。
陆一鸣脸上有疲色,他的目光落在了郁棠的脸上。还是那张清媚绝艳的脸,但眼神变了,似乎一切都变了。
看到郁棠左脸上依旧清晰可见的巴掌印,陆一鸣移开了视线。眼不见,似乎心里就能好受些。
“你闹够了么?”他质问。
郁棠哼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闹么?
难道她就该乖巧的顺从一切安排,如一个牵线木偶一般,随时随地供他们当做替身?
她就没有发泄情绪的资格么?
或许不把自己当回事,才不会太累。
可如今的郁棠,她死过一次了,她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过活。
她站起身,与陆一鸣对视,不管是曾经的白衣少年,还是眼前的红袍男子,他看着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欠着温度的。
郁棠很平和,“陆一鸣,和离吧,你本该娶的人就是郁卿兰,我郁棠不会抢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的东西。”
东西?
他只是一个东西?
陆一鸣眉心紧蹙,那个对所有人都温文尔雅的男子,此刻眼神犀利,“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卿兰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都不曾对你有任何怨言,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就因为她回来了,你就这般作态?!我且问你,那血灵芝当真不是你毁的?在今日之前,血灵芝就在你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郁棠:离吧。
陆一鸣:不离!
郁棠:那行,我休了你。
陆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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