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都城的第一场雪,越下越大。
北焱刚禀报完,蒙面黑衣杀手就从四面八方渐渐靠拢马车。
北焱扫了一眼,惊觉不妙,单是按着人数看来,对方就占了上风。
双方的打斗一触即发,马车被迫停在路中央,赵澈低头看着郁棠,只见她的秀眉稍蹙,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睡得很不安稳。
确定郁棠无恙,赵澈合上眼,双耳注意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南炎和北焱是赵澈的得力心腹,两人守在马车旁边,晋王府的暗卫正与杀手抵死相杀。
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个场面习以为常。
毕竟,赵澈自幼开始,已经被刺杀过无数次。
此时,白征发现了前方变故,忙对红九道:“莫要与我打了!你家王爷那边出事了!”
红九正在兴头上,没有分出输赢就结束战斗,会让他活活难受死。
红九迟迟不退,白征又与他打了几个回合,考虑到大事要紧,白征计上心头,假装败了一招,道:“我输了!我认输!”
红九赢的莫名其妙,“你真输了?莫要诓骗于我!”
白征点头,忙对自己的人做了手势,于是,穿着黑色便衣的麒麟卫当即听从指挥,朝着晋王府的马车狂奔了过去。
白征原本是从刑部衙门开始跟踪赵澈,他关注了郁棠的案子好几日了,他不太明白赵澈为什么要从刑部带走郁棠。
此时,白征一赶到现场,发现除却黑衣蒙面杀手和晋王府的暗卫之外,还另有三拨人马加入了打斗。
陆一鸣的存在太过惹眼,白征一眼就认出来了。
至于将军府的长公子郁瑾年,他的出现,也并没有令得白征惊讶。
却是明远博的突然到来,让白征开始怀疑今夜这个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显然不是冲着晋王来的。
难道都是为了郁棠?!
大梁的名门世家拥有圈养府军的资格,像归德侯府便有一只规模还算庞大的府军,明远博今夜便是亲自领着府军前来。
一时间,打斗的场面极其混乱。
白征挥手,让麒麟卫止步。
饶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没能弄明白怎么回事。
白征扫了一眼,初步可以判定,今夜除却黑衣蒙面杀手之外,明家府军、郁瑾年的人、陆一鸣带来的护院、晋王府护院,外加麒麟卫,一共五拨人马在混战。
因着夜色浓郁,纵使天上挂着一弯玄月,也有皓雪照明,但实在辨别敌友,一时间场面相当混杂。
红九当场急红了眼,“到底谁是谁的人?”
突然之间分不清敌友的红九变得非常焦躁!
这还让人怎么打?!
此时,杀手头子也很无奈,简直是无力问苍天。
当一个杀手太难了!
寒冬腊月的,守了半夜,终于等到了晋王的马车,可突然之间又杀出了好几方势力,这让他们当杀手的压力倍增。
还让他怎么杀人?!
一时间,打斗的场面变得颇为缓和,各方势力在确定了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之后,方才真正动手。
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作战经验丰富的红九很快就发现了什么,他催动内力,说话时确保自己的声音被在场的所有人皆听见,“蒙面的都是杀手!尔等先对付杀手,与晋王府的个人恩怨,稍后再议!”
陆一鸣是冲着郁棠来的,他没有料到晋王会半路遭人截杀。
究竟是谁想杀晋王,陆一鸣似乎心思有底,但又似乎并不能笃定。
眼下之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救下郁棠再说。
而明远博、郁瑾年也是这个意思。
至于麒麟卫这边,他们暂时没有动作。
晋王被人伏杀,这样大的事,白征当即就吩咐了手下,赶回白府,去向白墨池禀报。
随着红九话音刚落,各方势力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奋斗的目标。
众杀人顿时惊愕,他们今夜是有备而来,故此人数众多,但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数位程咬金。
杀手头子心一横,忙道:“听我令,都摘下面巾!”
众杀手闻言,当即照做。
即便是死士,谁也不想被人当做是活靶子。
在场的人,一大半都是穿着夜行人,杀手摘下面巾之后,彼此之间又开始分不清敌我。
红九:“……”少年忍不住,狠狠爆了几句粗口。
白征唇角一抽,此事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的目光望向了被人群堵在路中央的马车。
也不知道郁棠如何了?
……
同一时间,隐藏在暗处的斗篷男子正气定神闲的负手而立着。
他就不信,赵澈此番还能顺利脱身!
一黑衣男子悄然靠近,不知是心慌之故,还是穿的太过单薄,男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主、主子!出事了!”
斗篷男子瞬间转过身了。
还能出什么事?
他今日派人在刑部衙门打探好了消息,更是料到了赵澈会劫狱,死士也一早准备就绪,饶是赵澈长了翅膀,他也插翅难飞。
斗篷男子赏雪的惬意心情骤然消失,“说!出了什么事?你们还没杀了晋王?!”
黑衣人心里叫苦,他也不想这样的,今夜这种状况是他当杀手史上从未碰见过的,“回主子,今夜原本一切准备妥当,谁知麒麟卫、明家世子、陆大人和郁将军的大公子都带着人马出现了,眼下咱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晋王!”
斗篷男子的心情跌落低谷。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为什么?
老天爷故意和他作对么?
黑衣人斗着胆子抬眼看了一下,颤抖着问道:“主子,眼下如何是好?是否还要继续刺杀?”
斗篷男子深吸了一口气,他一定要杀了赵澈,今夜机会难得,不能因为那几方莫名其妙的势力就打退堂鼓。
从哪里失败就从哪里站起来!
斗篷男子喝道:“杀!给我再调人马过来!宁可错杀一人,也要将晋王给我杀了!”
黑衣人得令,很不情愿的应下,“是!主子!”
……
明远博和郁瑾年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对彼此都还算和善,但一看见陆一鸣,脸色皆明显冷了下去。
陆一鸣也不以为然,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在朝中已经得罪了无数人,旁人的眼光,他素来不在乎。
这时,白征察觉到了有一大波蒙面黑衣人朝着这边涌来,且来势汹汹,忙提醒道:“诸位小心!还有杀手!”
到了这一刻,方才被逼的节节败退的杀手们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人多就了不起么?!
他们也有人多的时候!
白征浓眉紧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管要杀晋王的人是谁,这人必定在朝中权势滔天,甚至……还是那几位!
看着眼下局势,对方似乎是势必要杀了晋王才肯罢休。
可如此一来,必定会伤及池鱼---也就是郁棠。
白征见蒙面杀手越来越多,当即吩咐自己人,“都给我上!”
“是!大人!”
白杨和白淮二人面面相觑,义父只交代过盯着晋王,但白征很明显对晋王的“关注”超乎了“盯着”的范畴。
……
此时,剧烈的打斗声让郁棠稍稍转醒了几分。
未睁开眼之前,她隐约感觉到胸口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摁住,源源不断的热流传入她的体内,原本刺痛不已的心脏好受了很多。
她微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清俊的脸,虽然他逆着光,但郁棠似乎仍旧看见了男人眉梢的喜色。
“你醒了?”赵澈问,嗓音轻柔。
郁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目光从赵澈的脸上移开,停留在了被人用手按着的胸口上,她倏然一滞。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和男子这般亲密过。
郁棠浑身无力,正欲伸手去推,赵澈先一步收回了他自己的手,他脸上毫无他色,声线平淡,又似乎是在邀功:“棠姑娘,你这次急火攻心,旧疾又复发了,幸而本王及时施救,方才本王以内力疏导棠姑娘的静脉,棠姑娘是否感觉好多了?”
赵澈身上与生俱的威压使得他看上去总有几分禁欲无情。
郁棠也不好当场发作,而事实上,对方的确是给她疗伤了不是么?
可……疗伤非得按着她这处?
外面的打斗声传来,郁棠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她发现自己还在赵澈怀中,不由得又是一滞,旋即就试图从男人的臂弯里逃离出来。
赵澈没有制止。
要想驯服一只野猫儿,强迫只会起到反作用。
郁棠胸口仍有阵阵刺痛,马车内铺了雪色狐皮绒毯,她和赵澈对视,见对方眼中毫无波澜,既无孟浪之意,也没有因为她的防备而愠怒。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赵澈根本就不是要占她便宜?
【他岂能随意摸我的胸口……】
赵澈窥听了一句,一想到方才绝妙的触感,晋王殿下面不改色,他不否认他需要郁棠,甚至现在就想将她从陆一鸣身边抢走,让她成为自己的独有。
但“好/色”这件事,晋王殿下绝对不会承认。
外面的打斗愈发激烈,赵澈却是一派从容淡定,他似乎是在等待着发生什么,勾唇一笑,“棠姑娘,若是你觉得本王方才孟/浪了,你大可以摸回去。”
说着,他的身子稍稍靠近,健硕的胸膛恨不能直接递到郁棠跟前来。
郁棠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因着本能,郁棠当即伸手去推,“王爷!我没有那个意思,王爷既然救了我,我自然不会以德报怨。那……我怎会在这里?”
赵澈没有任何隐瞒,道:“棠姑娘,本王相信你没有杀人。因有人污蔑你,并打算将你掉包,从此让你隐姓埋名,想必棠姑娘必然不喜欢,本王就自作主张将棠姑娘带出来了,更何况棠姑娘身子有恙,急需救助。”
赵澈说到这里,郁棠算是完全明白了。
原来郁长东和陆一鸣是打的这个主意。
难道他们以为,以那样的方式将她救出去之后,她就会感激?
说到底,她在他们心目中,终究是不够分量。如圈养的阿猫阿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郁棠自嘲一笑,“王爷这次将我带走,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要回去,即便这次死定了,她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赵澈一眼识破她的想法,郁棠的倔强倒是让他刮目相看,“棠姑娘年纪轻轻,如何这般想不开?本王不带你走,也有旁人会带你走,你跟了本王不是更好?”
男人这话实在有歧义。
跟了他?
郁棠不想挑破,全当是赵澈的戏言。再者即便她与陆一鸣彻底和离,她也绝无可能跟……跟了赵澈。
赵澈没有给郁棠思量的机会,语气古怪,磁性的嗓音愈发低沉,道:“棠姑娘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本王从来说一不二。”
郁棠:“……”默认什么?
郁棠怎么觉得赵澈轻而易举就给她设了一个套?
作者有话要说:杀手:这年头,杀手行业太不景气,难道真的要改行么?我真的太难了!
红九:谁有我难?
白征:????楼上今天又没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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