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小动作让眼尖的周彦发现。
他笑起来有几分痞气,和他那张纨绔公子哥的脸很配:“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靳知抬眼问他:“你也想听?”
沈靳知的语气太过正经,喻迟笙甚至想象了下他叫周彦小骗子的画面。
一时没忍住,笑了下。
“不了不了。”周彦很识相,笑嘻嘻地看了眼在笑的喻迟笙,“我可不敢听。”
相处下来,喻迟笙也能明白沈靳知为什么和周彦交好了。
周彦看着吊儿郎当不太靠谱,但实际上他很有分寸,不该开的玩笑一点也不会碰。
十分笑意里,三分是假。
在这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的,哪个能说是简单人物。
两人的事周彦猜得八九不离十,沈靳知在身边,他也不好一直让喻迟笙被罚,但耐不住喻迟笙一直输,他还真来了点兴趣。
“阿笙妹妹是怎么做到把把都输的?”
喻迟笙苦笑。
她逢赌必输这点还真从来没有变过。
“可能,我把运气用在别的地方了。”
喻迟笙回答得挺认真。
她以前也真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虽说是喻迟笙在输,但酒多数入了沈靳知的口。
他支着手臂,半撑着脸,偏头看她。
沈靳知不怎么喝酒,当然平时也没人敢逼他喝。不过今天一晚上倒是因为喻迟笙喝了不少。沈靳知皮肤很白,但不是喻迟笙那样的奶白色,他色调偏冷,一点红晕都很明显。
他没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想些什么。
不止喻迟笙,连周彦都觉得这场面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脸红心跳。
周彦看眼色地咳了声。
沈靳知没理。他看向喻迟笙的眸子清明,看不出丁点醉态。
随后,他低眼笑。
“真行,把运气都用在和我打赌上。”
包厢里的人不懂,但喻迟笙听懂了。
她用那逢赌必输的运气跟沈靳知打了个赌。
而那次,她赌赢了。
提起那次,她还经常会想,她运气怎么这么好。
难道是神佛眷顾,真的听见了她的心愿。
但这回她没能想下去,先被电话铃声打断。
沈靳知已经直起身,背后靠沙发把那通电话挂断。
周彦见沈靳知挂了电话,问他:“谁找你?”
沈靳知极少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此刻他声音里有点困倦的疲惫感:“沈家。”
周彦不说话了。
包厢里的人当然也不会问是哪个沈家。
谁都知道是明城沈家。
-
沈靳知离开后,喻迟笙又被灌了好几杯酒。她酒量不好,招架不住推辞说要出去吹风醒醒酒。
高级会所七通八达,没有人领路,喻迟笙差点迷失。幸好有侍应生过来,端着官方微笑为她指了个方向。
大约是配合这高档的身份,走廊墙上都挂着极富艺术气息的油画。
喻迟笙在绘画上没有天赋,小时候学了几节课,画出来的水平让授课老师都直摇头。
油画色调柔和,即便喻迟笙不懂,单单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
一路欣赏过去,酒也醒了大半。
她这才忽的想起沈靳知离开后,包厢刚开始的那一阵沉默。
喻迟笙不经常听沈靳知提家里的人,只是隐约知道沈靳知跟家里的过往不太愉快。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但是她必须承认一点。
她不了解沈靳知。
一点也不。
沈靳知身上总是有太多秘密。
阻止着她靠近。
长廊尽头,她听见说话声。
是沈靳知的声音。
他的声音太好认。
像朦胧的月色,清薄。
沈靳知背对着她,半倚靠墙,随意站着,一只手夹着烟,那点微薄的火星在他指间明明灭灭,隐约显出他的轮廓。
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虚虚搭在耳边。
眉眼陷在白色烟雾中,看不清表情。
电话那头是不堪入耳的内容,咒骂他早死的母亲。
“我是她生的自然像她。”沈靳知越说声音越平静,“而她瞎是你干的。”
被沈靳知戳穿了什么,电话那头耐心已经用尽,用逐出家门的威胁下了最后通牒。
他却轻飘飘地回:“求之不得。”
他神色淡淡,声音更是如常的寡淡清冷,好似电话对面的人和他毫无血缘关系。
字里行间都让人揣度。沈靳知父子并不是简单的不和。
沈靳知这样的家世,多得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事。喻迟笙也不会追问。
挂完电话,沈靳知才发现喻迟笙在。
沈靳知把燃了半截的烟掐灭,走过来问她:“怎么出来了?”
“喝多了出来吹吹风。”喻迟笙很坦白。
她不知道该不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很明显沈靳知也不会相信她什么都没听见。
但他真的不问。
他反而问她:“味道重不重?”
喻迟笙知道他问的是身上的烟味。
沈靳知并不沾染公子哥的坏习惯,相反,他自律得不像和周彦交好的那种公子哥。有时候喻迟笙觉得,他应该是家教极严的书香门第里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但有时候,她觉得,沈靳知他也想放纵自己变成周彦那样的公子哥。游戏人生,有什么不好。
没等她回答,手机猛地振动了下。她仿佛知道是谁,下意识往后收压住振动。
沈靳知先察觉。
“怎么了?你母亲催你回去?”
喻迟笙周末不住在学校里,喻家就在明城。喻迟笙的母亲魏莹先前是个知名演员,淡圈后最关注的就成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以喻迟笙这样的条件,看得紧些也是应该的。
沈靳知没有可惜的意思,转身要离开:“那就早点回去吧。”
喻迟笙拉住沈靳知的西装袖口,低声说:“晚点回去也没事的。”
怕沈靳知不信,她低头解释说:“先散散酒气。”
沈靳知看着她笑了下,没戳穿她酒气散得差不多的事实。
他靠过来把她肩头搂进怀里:“那就去吹吹风。”
喻迟笙偏头去看他。
她刚刚没说。沈靳知身上混了点烟草味,但并不像包厢那样浓重,和岩兰草的味道混在一起其实并不明显,淡淡的,不扰人。
长廊尽头是个阳台,种了一小片绿植,不过都极其名贵,禁不起人磕碰。
雨已经不下了,地是湿的。风里都是水汽。
两人都不说话。
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不用去戳穿对方,也不用去猜对方的秘密。
不过真的只是片刻。
架不住魏莹微信轰炸,喻迟笙硬着头皮在沈靳知面前偷偷点开。
【听说你要试镜百影的《云水谣?》】
【这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进圈第一部大戏选ip偶像剧,我还怎么把你介绍给电影圈的导演们?】
【看到了没?看到了给妈妈回消息。】
魏莹不知道从哪听来喻迟笙要试镜《云水谣》的消息,反应很激烈。
屏幕亮着,在夜里发出莹莹的光。
沈靳知问:“不回?”
他淡淡笑着,明显知道喻迟笙刚刚是故意忽略了魏莹的微信。他语气礼貌,没有探听秘密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
喻迟笙又看了眼消息,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按灭了屏幕。
沈靳知收笑,看向远处的淡灯:“阿笙要去试镜《云水谣》么?”
在沈靳知面前,喻迟笙说谎也不管用。
她轻轻嗯了一声,底气略微不足。
“你也不看好吗?”
喻迟笙一向很乖,古典舞也是说学就学,但这是第一次她不想顺着魏莹的心思。她想去参加《云水谣》的试镜。
她喜欢这个故事。
天真无邪的少女成为亡国公主。
亡国公主爱上敌国将军。
那位一舞动京华的九公主死在一个寻常的冬日里。大雪素裹,将军姗姗来迟,急着拂去灰裘上的落雪,等来的却是公主病亡的消息。
一心为爱的亡国公主终究没能得到身已许国将军丝毫的爱意。
明知不可能的结局。
大约最让人唏嘘。
冥冥之中,她觉得她和这九公主有点缘分。
不过沈靳知是百影的执行总裁,往常这种试镜的事他都避嫌不提,如今先提起倒让喻迟笙悬着颗心,落不下来。
也字的意思很明显。
魏莹不同意。
《云水谣》是百影下季度最重要的项目,为和电影学院合作这事公司里还有不少反对意见。大ip偶像剧的投资都是巨额,在大趋势下,直接用不知名的新人演员很难保证播出效果。
但娱乐圈很久没再出现新面孔,这回百影也存了赌一赌的心,去用高额片酬拉拢正当红的可还不如亲自捧红一个容易。
商人逐利,当然更喜欢利益最大化。
可文艺工作者更看重阳春白雪。
魏莹的反对,沈靳知能猜到几分。
沈靳知笑:“不会。”
不会。
而不是看好。
没得到确定的答案,喻迟笙眸间的光暗了。
沈靳知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
他不易怒,性子寡淡沉稳,但换句话说就是不近人情。
她看他,就像看天边的云。
很多时候她明明离他很近,却觉得好远好远。
她去求神拜佛的时候就明白,只有拼命放低对沈靳知的期待,才能知足。
《道德经》里的知足常乐,有一句可能是说给她听的。
在寂静中,沈靳知突然靠过来看她。
像是什么都知道。
他用手挑起喻迟笙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来和他对视,鼻尖相触。他眼里笑意温热,桃花眼是七分情深。
他凑过来吻她,语调平和,却像哄小孩一样。
“我的阿笙无论什么都会做得很好。”
我的阿笙。
喻迟笙以前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好哄。
只要沈靳知给她一点点爱,她就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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