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天气时常阴霾,**月份大太阳,手机显示34℃,但比g市的三十六七度还热,许念就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把自家女朋友和八斤接到了,机场外面的地面晒得烫脚,八斤整条狗都是焉兮兮的,托运的滋味不好受,它简直委屈到爆炸,在车上一直呜呜嚎不停,脑袋直往许念胳肢窝里钻。
大热天被这么一个大火炉子贴着,许念更难受,好气又无奈。
顾容在t大附近租了房子,电梯公寓,小区环境特别清雅,房东在门口接应她们,之后带人上楼。
房子面积大概百来平,不大不小正合适,所有东西都齐全,偏简约风,她们只需要准备八斤的要用的物件就可以了,由于钱到位,房东对养宠物毫无意见,房租具体多少许念不清楚,但肯定不低,毕竟临近大学,装修这些还这么好。
这一天她都在这里忙活,晚上也是在这儿睡的,两人许久没做,这一晚折腾到下半夜才结束,末了,皆都倚着床头歇息聊天。
中途许念出去给顾容接水,八斤那傻狗趴在角落里,听见声响,大黑眼珠滴溜儿转转,哼唧两声,它还没适应,许念顿了顿,过去安抚了一会儿,喂它吃东西,顺毛按摩,直到它安心入睡。
莫说八斤不适应,她自己都不适应这边的生活,南北生活习性差异大,上次顾容走后,她在学校食堂连吃饭都不习惯,生活了一个星期以后勉强好些。应该是真累得不行,八斤睡得非常熟,担心空调温度太低,许念特意给它调高两度。
再起身时,顾容在靠在门口看着她。
她洗手,接水过去,小声道:“八斤不太舒服,所以守了会儿它。”
顾容轻轻关上门,说:“附近有家宠物医院,明天带它去看看。”
许念点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你没课?”
“有,下午晚些时候有空,。”
顾容说:“你回学校,我带它去就行了,应该只是托运不适应,晚一点你再过来。”
许念还想再说什么,顾容又道:“先把学校的事情搞定,我这两天不忙,正好有时间照顾它。”
毕竟才开学不久,研究生不比本科那样轻松自在,再者,许念以前的成绩确实厉害,在g大是优秀杰出的代表,可现在来了t大读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要想脱颖而出,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你什么时候过去?”许念突然想起她要跟那个顾母的朋友学习的事,问道。
“过两天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毕了来,再去登门拜访他,暂时不急。”
顾母的朋友她认识,相互挺熟,按辈分得叫一声叔叔,来之前顾母就和这位叔叔打过招呼,对方很照顾顾容,正巧这两天还有事情要忙,于是让她先做自己的事,不要着急。
许念嗯声,凑近抱住她,合上眼睛,将脑袋枕在她肩头上。
b市的夜晚时常无星无月,天空总是灰蒙蒙一片,早晨亦不像g市那样水汽朦胧,气候十分干燥,这种天气容易上火,许念早上起来嘴唇红润得很,喉咙干涩,下午上完课她去医务室拿药,回到这边时,顾容早已回来。
“医生说八斤没什么问题,多休息几天就好了。”顾容道,她正在炖下火的汤,汤的香味弥漫满屋,八斤一直蹲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
许念有些无奈,推了推这傻狗,意思是叫它让开点别挡道,可惜八斤没明白,顺势卖乖地蹭蹭她的手。这小崽子比较热情好动,目前毫无暖男特质,傻不拉几的,皮是皮了点,不过幸亏它不拆家。
时间一晃到国庆,期间顾容请了个专门照看八斤的护工,价格自是不便宜,可她俩都忙,没办法,之前沈妈妈有提过让八斤寄养到沈家的事,可她拒绝了,八斤对谁都亲,可这小家伙儿心里最喜欢的还是许念,狗狗的感情真挚,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无比坚定,把它留在b市,至少晚上和节假日都见到许念,而且它在这边过得不错,适应得很快。
国庆的最后两天,两人回了躺g市,许念带顾容去给外婆扫墓。
外婆的墓碑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来,她自然知道是谁,不过临走时仍旧未与许母联系。
许成良去世后,母女俩鲜少再见面,兴许是许念对许成良的态度让许母明白了补偿和懊悔无济于事,兴许是家里的重担让她无力分心,但不论原因为何,不多联系,这对她和许念都好。
之后许念独自去了趟县城探望许奶奶,许奶奶精气神不错,脸上笑容也多了,许念能来看她,她很高兴,知道许念在t大读研,简直笑眯了眼。老人家紧紧握着她的手,念叨:“咱家阿念有出息,真好啊真好……”
送许念离开时,许奶奶拄着拐杖望着车站里面,直至看不见人了,才偷偷抹眼泪,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什么原因。
大伯母在一旁扶着她,亦抬手抹抹眼角,叹气道:“妈,回家吧。”
所有事情都顺遂。
如今红砖房里长期不住人,许念请婶子帮忙看房子,并把钥匙给了她,每个月给两百块钱,婶子自然不肯要钱,许念执意要给,毕竟以后还得麻烦人家。
不远处的美食街生意红火,周围受到带动,居民们或多或少能跟着发一点小财,年前有传言上面要在这一带搞拆迁,可惜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确切消息,不过上面要搞老城特色倒是真的,什么建筑啊景区啊这些,宽北巷就被划入其中,但也只是划了个圈而已,具体的政策毫无动静。
最后一天许念去了沈家和顾家,当晚与顾容坐飞机回b市,接着是忙碌的学习生活。
许念越来越忙的同时,顾容却越来越清闲,工作室那边一切妥当,有严旭和季雅顶着,现在可以安心当半甩手老板,如今她的日常就是去叔叔那儿呆半天,搞搞规划整整设计,不时再飞回g市处理一下事务,偶尔呢做做公益活动,反正很轻松。
不过有时候得出国,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每每这个时候许念跟八斤就孤苦无依了,过得异常“艰辛”。
十一月,顾容再次出国,正巧赶上许念特别忙的时候,这可苦了八斤,晚上一人一狗躺一床眼巴巴等视频,可怜至极。
期间许念接到了婶子的电话,g市那边有人要出大价钱买红砖房,可能是上面真有啥政策要实施,那价格都能在新区买一套三室一厅了,许念自然不卖,一口回绝。
婶子没劝她,打电话来只是告知一声。
许念纠结了下,问道:“婶子,巷子里有人要卖房吗?”
被问的肯定不止她一家。
果然,婶子爽快回道:“没有,那些老板到处在问大家肯不肯卖,没人愿意卖,出那么高的价,谁不知道肯定有好处,再说了,都在这边住了那么多年了,咱这独立的房子又宽敞又舒适,不比新区那边差,有几个愿意卖呢。”
那倒是,要卖早就卖了,现今还住在宽北巷的都是些对那里有深厚感情的居民,且现在老城区也在逐步发展,以后铁定会越来越好,走了多不划算。
红砖房承载着太多回忆,许念舍不得,更不会卖。
与顾容视频时,她想到此事,斟酌了下,问道:“以后你想在哪儿定居?”
视频里顾容倚在床头,听见这话,想了想,没立即给答案,而是反问:“你呢?”
“我看你,你在哪儿我在哪儿,都行。”
顾容不由得扬扬嘴角,说:“我也都行,随便。”
许念抿抿唇,揉揉一旁的八斤同志,道:“g市怎么样?”
b市的发展绝对比g市好得多,这边资源各方面都远超g市,两人这几年都会呆在这里,以后可能也会留在这里。
顾容点头:“嗯。”
“老城区还是新区?”她又问。
顾容顿时了然,佯作犹豫不决,说道:“新区也可以,各方面都便利,离晚晚她们也近,以后出门方便——”
抬了抬眼皮,又改口:“我想住宽北巷。”
那边的许念半低着头笑,八斤汪地叫了声。
读研生活与许念想象中有出入,研一的日常就是上课打基础,学习任务比本科繁重,对于许念来说一般般,她的导师与张教授熟识,是同校师兄弟的关系,对她还算照顾,可也并未照顾太多。
许念很珍惜学习的机会,分外努力刻苦,当然,并不是读死书那种刻苦,闲暇之余,她会去做志愿服务或者参加活动,而在这次的志愿服务中,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宁周怡。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过去太久,久到许念第一眼看见她时还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熙熙攘攘的人堆中,宁周怡也看到了她,主动过来,欢喜笑了笑:“阿念,好巧。”
这人还是老样子,一身休闲打扮,齐肩短发扎在脑后,干净利落,就是瘦了许多,瘦得锁.骨明显凸显,她身后跟着一堆西装革履的人,应当都是公司的员工和合作商,宁周怡是个很能分清场合的人,会过来打招呼,证明公事已经解决了。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中年人低低说了句什么,那些人都四散开。
许念脸上亦爬上笑意,客气道:“宁姨,来出差?”
“嗯,过来谈合作,刚刚签了合同出来,”宁周怡回道,见她穿着志愿服务的马甲,心下了然,“在做活动?”
许念点点头。
“听晚晚说你在这边读研,怎么样,在b市生活得习不习惯?”宁周怡问。
“还行,没什么感觉。”许念如实说。
宁周怡嗯声,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有意无意地打量,许念没注意,她一向对这些不上心,志愿服务队那边还有其它事要做,再聊了两分钟,歉然离开。宁周怡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温吞走了。
许念跟她是真的没有怎么联系过,对于这两年在对方发生的事亦一无所知,至于那些深藏于心底的秘密,更不可能知道,她对宁周怡的记忆,仅仅停留在顾容的好友这个认知上,来红砖房吃过饭,聊过天,以及那顿烧烤。
如今宁周怡有了自己的事业与责任,以后只会与她越走越远。
志愿结束出来坐车,许念在和同学聊天时,再次遇见了宁周怡一行人,不过这回没再叙旧,对方似乎很忙,只朝这边看了一眼。
清点人数,上车,再次确认,然后大巴车缓慢驶离。
许念望了望车窗外的街道,拿出手机给顾容发消息。
外面,人堆里的宁周怡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放在大巴车上,那车渐渐行远,直至消失在街角处。
下一次相见,是在几年后,时间是释怀最好的良药,一个不清楚,一个不提,掩埋的心事慢慢被分解,最后空空如也,谈不上深情不深情,各人选择而已。
回到公寓,许念无意提起宁周怡。
顾容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许念一根筋转不过弯,傻兮兮就回道:“可以,挺不错的。”
顾容看了这人一眼,表面风轻云淡,但周遭的气温都好似降至冰点。
许二傻愣正蹲在地上给八斤梳毛,全然没察觉。
接下来的两天,某人吃了不少甜蜜的苦头。
小区里秋海棠盛开的时节,顾母他们来了,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吃饭,出去玩。
b市的雪来得早,立冬没多久便白絮纷飞,天尤其冷,两人窝在家里不敢出门,直到雪停了才出去,彼时天色已昏沉,公寓楼前种有梅树,梅花火红艳艳,葳蕤盛放,教许念想起了自家墙后的三角梅。
两人一步一步走向小区大门,堆积的白雪上脚印一个接一个,许念微弯身子牵起顾容的手,紧紧攥住。
“我记得有一次去找晚晚,结果撞见你在门口抽烟,你突然问我叫什么名字,”她回忆道,声音很轻,偏头看了看对方,“可是我没答上来。”
顾容愣了一下,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嗯。”
“那天晚晚不在家,只有你在,你留我吃了顿饭。”许念又说。
顾容静静听着。
“其实我知道她不在家,我不是去找她的,”许念停下,定定看着她,目光柔和深情,当与对方视线相接时,她将人轻轻抱住,贴在顾容耳畔低声说,“而是去找你的——”
这场寻常无奇的暗恋风平浪静,只不过是在最容易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最惊艳的人,然后平平稳稳地走到了一起。
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幸运,在年纪正当的时候,遇见合适的人,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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