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四弟就连五妹都有专业的骑射老师，只能我，年幼丧母没有人管，若不是太皇太后可怜，我恐怕都活不下去的。”

“因此我当时不会骑射，便一个人拿着弹弓偷偷溜进了猎场，可是那兔子跑的太快了，我的手法也非常笨拙，怎么也打不中猎物。”

“最后我没办法，只能追着兔子跑，却不料跑进了林子深处，遇到一头通体雪白的大老虎。或许是当时我太幼小，所以觉得那是我见过最大的老虎了。”

“当时我吓得腿都软了，连站都站不起来，就在我快要被老虎一口咬死的时候，我大哥出现了，他救下了我……”

说到这里，盛凌然的眼底露出一抹痛苦之色，语气也更加低沉暗哑。

“大皇子救了你，然后呢？”

“大哥他天生力大无穷，十几岁的时候就能轻易杀掉一头野熊，所以他让我先逃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跟老虎同归于尽了。”

“什么？”苏晚大惊失色，满脸难以置信，“可大皇子不是先皇吗？”

“先皇是我二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啊？我……我记错了嘛，不好意思，那后来你怎么样了？”

“我因为不敢让别人知道大哥是为救我而死，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根本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因此，除了我以外，过去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哥的真正死因，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这么多年，每次想起我都觉得难以呼吸，现在对你说出来，才觉得好了一些。”

“苏晚，我是不是很无耻、很卑鄙、很懦弱？我想要弥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是个罪人！”

他的眼圈红红的，第一次在苏晚面前露出让人一眼就看明白的神情。

此刻的盛凌然，褪去了全部的武装，露出了自己最柔软脆弱的一面。

苏晚靠在他怀里，仰头望着他，然后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刚才他安慰她一样。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奇怪什么？”

“大皇子力大无穷，十几岁就可以杀掉野熊，怎么可能被老虎反杀呢？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喊人或者逃跑吧？”

“毕竟是老虎，可能大哥也失算了吧？”

“不可能，大皇子如果没有信心，不可能让你逃跑，顶多会拉着你一起逃跑，既然他敢留下来跟老虎打，势必是有这个实力的。”

“你的意思是，我大哥不是被老虎杀死的？”

“有可能哦，但是我们也没有亲眼看到现场的情况，不能排除可能有意外的存在。”

“就算有意外，这么多年想要找线索也很难了。我这辈子，第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大哥，第二……就是你。”

盛凌然无声叹息，抱着她的手略微收紧。

苏晚摇头，安慰道：“别难过了，说不定你今天宰掉的老虎，就是那头白虎的后代呢？也算是变相的报仇了吧？”

“或许吧，不过还是你比较厉害，竟然敢跟老虎刚，难道本王对不起的人，都要被老虎咬死的人吗？”

“王爷你这话说的，也太让人无语了！”

“抱歉，别太在意。”

“哼！”

“苏晚，你已经是本王见过最冷静最勇敢的女人了，甚至比当年的我还要厉害，竟敢用枪射击老虎，也不怕把它惹怒？”

“我也是没办法，逃是肯定逃不掉了，只能本着摆烂的想法，用枪反抗一下啦。”

“若是别的女人，怕吓都被吓死了，你却懂得反抗，的确是勇气可嘉。”

“王爷过奖了，呵呵……”

“呵呵？听完刚才的故事，你在嘲笑本王吗？”

“没有啊，我干嘛嘲笑你？”

“那你……对我有别的看法吗？”

“看法嘛，就是觉得你这人多少有点儿不地道。”苏晚发自肺腑。

竟然真的丢下大哥逃跑，还不敢说出真相，这小子真是没良心。

可试想一下，她若才十岁就要面临大老虎，肯定腿软的连跑都跑不掉了。

身在皇族，盛凌然无依无靠，选择沉默自保，也不是什么大错。

就算他说出真相，换来的不过是更加凄凉的结局，大皇子也不可能因此复活。

而且大皇子的死，确实存在可疑的地方，但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就无从查起了。

盛凌然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有些生气。

“苏晚，你有良心吗？本王刚才从虎口之下救了你，还为你挡箭，陪着你跳崖，现在还用自己的身体给你取暖，你就这样说我？”

“可是，你问的是我对大皇子这件事对你的看法呀，又不是你救我的看法，我如实回答，怎么没良心了？”

“若是将给别的女人，一定会心疼本王小小年纪却要经受这些可怕的事情，你这个女人，心是铁打的吗？”

他很委屈地埋怨起来，让苏晚觉得莫名其妙。

“王爷，你现在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好心疼的？倒是死去的大皇子，才让人心疼吧？”

“本王虽然活着已经不容易，为了不像大哥一样死去，我在宫里有多艰难，你知道吗？”

“谁都不容易，就像我之前嫁给你以后在王府那三年，就过得很幸福了吗？”

“……”盛凌然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总是翻旧账？

可恶！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还是温柔一笑，轻声说道：“听我讲完故事后，你现在不觉得害怕了吧？安心睡吧。”

苏晚一愣，才察觉自己并不害怕了，也不颤抖了，浑身被他温暖的很舒服。

“我好多了，谢谢王爷。”

原来他肯说出这些过去的事，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从而让她放下那些恐惧。

没想到盛凌然也有如此体贴细微的一面。

如果当年还没有和离之前就如此，也不会走到决绝的那一步吧？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

这世上没有如果。

“睡吧。”

“嗯。”

苏晚点点头，安心地靠在盛凌然的怀中闭上了双眼，很快，便在这温暖之中陷入了美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