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长和王团长挖的这个坑,王济希不跳也得跳,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的主因还是他与军统的人发生了矛盾,孙连长只是受到了连累而已,若是让孙连长丢了职位,岂不是太冤枉了。
对于王济希的端正态度,李师长很满意,之前犯下的错仿若没发生过,端着茶杯在师部里踱着步,却是沉声说道:
“古来,大厦将倾之时,亦是我辈儿郎建功立业之时,我蜀中弟子历来不落后于人,海城战役打出了我川蜀儿郎的赫赫威名。然贼寇势大,精锐尽出,华北岌岌可危。明年我部出川,形势严峻,我等青山留名,马革裹尸,亦或能否安全归来,尚未可知啊。”
李师长目光从王团长,孙刚,和王济希脸上逐一掠过,最终落在了王济希脸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是读书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中华民族沉沦百年之久,时至今日,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贼寇叫嚣三个月扫平华夏,何等的狂妄之极啊。海城战役虽败,却于民族抗战信心大增,三个月已过,贼寇敢于何?”
“然非我民族不能胜,非我人民不敢战,非我文化不及人,乃多方内斗损耗,国力丧失,人民疲倦,以至于让其趁虚而入,先人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某不才,一介书生,自读书起,承先人之志,奉于国家民族之未来。然浸于川蜀一隅多年,于民族无所功绩,于人民无所善绩,于国家更无建树。”
“此次出川,定要一改往日之遗存不振之风,一雪前耻,痛击贼寇,某当仁不让,首当其冲,与国同存。”
李师长的一番话,听的三人热血沸腾,孙刚尤为激动,眼中露着火,刚毅的脸犹如坚石,王团长的大脸盘子甚是庄严肃穆。
即使王济希是后世之人,此刻也不免感同身受,全身火热,战意昂扬。
“然我部面临的困难也是最艰巨,物资紧张,装备稀缺。”李师长又重新看向了王济希,期希道:“还望令父,能多多施以援手,已解燃眉之急,我川蜀子弟,都是大好的铮铮儿郎,若是白白留血,岂不可惜了!”
王济希愕然,原来李师长又在挖坑给人跳,不禁觉得难办,老父王树明,一介寒酸子白手起家,至今赚的一份家产殊为不易,一个排的装备已经足够他心疼的,若是要让他往外掏,怕是要他命,只是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坑,不跳不行啊。
“报告师长,我一定尽力为之。”王济希还是没敢把话说的太满,留下了一点余地,李师长闻言,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无可奈何,不禁让人心酸,王济希心中一沉,顿觉得难受,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点子上了头,自家的羊毛薅完了,可以薅其他的啊。
抗战乃是全民族的事业,又不是一家之事,东顺城南街那一溜的大户人家,只要一家出一点,一个团的装备就能到手。
想及此,王济希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笑,仔细斟酌了一阵,一个完美的计划新鲜出炉,这年头,世道紊乱,有钱的大户不怕贼惦记,就怕拿枪杆子的讲道理。
王济希轻声道:“师长,团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还希望参略一二。”
李师长闻言,为之一震,示意道:“你说。”
王济希整理了思绪,将自己的如何向大户募捐的方案娓娓道来,李师长听完后,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深思,不过王团长却是说道:
“日尼玛的,原来是找他们化缘啊,那帮吝啬鬼,早就被李主席化过了,现在找他们化缘,怕是一个子都不会出。”
李师长还是没说话,杵着眉看向了王济希,便瞧见王济希神秘兮兮的说道:
“之前李主席化的缘,对于他们而言,乃是面子抹不开,不得已而捐助,于他们乃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而我这回化缘,乃是要他们自愿,不强求,还得多捐助。”
王团长好奇道:“还有自愿捐助的?日尼玛的,劳资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你仔细说说,怎么自愿法?”
王济希把剩下的步骤窃窃的说完后,引得王团长一脸的坏笑,肥硕的脸上透露出明亮的神采,笑骂道:
“日尼玛的,你个龟儿子,坏的很,这个损招都能想出来,不错,不错。”
李师长眉头舒展,深深喝了一口茶,道:“这件事,我授权你全权操办,师部会全力去配合你。不过,不可做的过火,要把握时机,万不可引起民怨。”
有了李师长的背书,王济希心里有底了,龇着嘴道:“师长你给我写个授权令吧,万一有不长眼的,我直接糊他脸上去。”
李师长二话不说,扯开一张纸,提笔就写了一封授权书,而且还临时授了王济希一个参谋的职位,虽然是临时的,但足够唬人了。
王济希和孙刚得了令,坐上了警卫长的军车,潇洒的奔入了夜色里,没了下属在,王团长也无需摆架子,潇洒的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习惯的掏出了大烟枪,舒服的来上一口。
阵阵白烟,袅袅升起,王团长肥硕的脸上惬意的松展开,又忍不住嘬一口,李师长看着这个许多年交情的下属,有些不悦,说道:
“德光,你现在是团长了,要以身作则,袍哥的那一套可以带到军队里,但也不可全部带进来。外面的人都说我们川军是‘双枪兵’,这可不是嘉奖的词,你要切身体会。此番贼寇势大,不比以前内斗,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烟劳民伤财不说,更影响战斗,战场上,千钧一发之际,动辄丢失性命。”
这一番颇显重量的话,让王团长心里一紧,立刻收起了大烟枪,脸上的肥肉一紧,已然下定了决心,沉沉吸了一口气,道:
“知道了,在出川之前,劳资一定戒了它,绝不拖后腿,师长,你就放心吧。”
“嗯!”李师长顿了顿,又道:“不单单是你自己,还有下一级的士官,都要以身作则,‘双枪兵’这个帽子,122师绝不能戴。”
这已经不是上下级之间的交谈,而是严肃的命令,王团长起身,咬着牙道:“我们一团,一定办到,谁要是敢抽这玩意,劳资扒了他的皮。”
李师长喝了一口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团长脑子一转,凑到了跟前,龇着一张大嘴,说道:
“师长,你说这小子的点子,能不能奏效?那些龟儿子真能掏钱?”
李师长瞥了一眼,自顾自说道:“事在人为,得看怎么办?不过,这小子脑子灵活,也不失言,双管齐下,我倒是觉得可行。”
王团长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忍不住的咽了咽,又道:
“师长,这小子可是我一团的人,按理说,真要搞来了,得紧着我们一团先。”
李师长瞄了一眼王团长,顿时没好气道:
“122师,就你们一个团?大家都没米下锅,你好意思?”
王团长耍起了赖,可管不了那么多,双手一摊,对着老上司,有理有据的说道: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一团,自力更生,不抢不偷,其他团的事,我管不着,反正得先紧着我们一团,多余的,你要给谁就给谁?”
李师长为之一愣,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一贯知道王胖子护短,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吝啬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讥讽道:
“王胖子啊,王胖子,我看你的觉悟,也就到膝盖了。”
王团长却是义正言辞道:“孩子铺张浪费,没轻没重,当爹妈的可不得管着么?”
李师长被气的发笑,骂道:“劳资可没你这么吝啬的儿子!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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