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上臣又变了一个人,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变了三次。
他骑自行车很早出门,带着整个书包的零食往和学校相反的方向飞驰,管家站在门口,眉头皱成一团,“小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都是踩点出门的。”
杨萧起床后屡次没见着杨上臣的身影,不用想就猜到了,他呷一口咖啡,“还是年轻。”
杨上臣是去接宋安年的。
宋安年平时太冷淡了,他就会故意按刹车吓宋安年,宋安年会下意识揪住他腰两侧的校服,然后再一本正经地教育杨上臣。
“你超速了。”
他带的零食都是给宋安年的,宋安年本来不吃零食的,杨上臣会哄着他吃巧克力,“我爸从国外买的,纯手工,我都给你带来了,没有添加剂,可以吃的。”
宋安年就着杨上臣的手咬了一口,“你都带来了?”
“嗯。”
“你爸不会骂你吗?”
杨上臣:“......”
宋安年还比较克制,他性子冷淡,给人疏离感一直都很强,杨上臣在班里人缘好,一举一动很容易被关注到,唐旗是第一个觉得自己哥们不太对劲的人。
“你讨厌宋安年已经讨厌到这种可以笑出来的境界了吗?”唐旗用笔戳了一下看着宋安年背影发呆的杨上臣。
杨上臣支着下巴,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对唐旗说自己在和宋安年谈恋爱的事情。
和宋安年谈恋爱?
像做梦一样。
他才初三,他就已经有了最喜欢的人。
唐旗把笔头换了个方向,戳着杨上臣的脸,“你又在笑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为了早恋不被发现,我们最好对任何人都做到保密。”杨上臣脑海里回响起宋安年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没什么。”杨上臣对唐旗说道。
唐旗没继续好奇,因为杨上臣这学期一直怪怪的变幻无常,他比六月天还要六月天,一开始唐旗还想以兄弟的身份关爱关怀他,现在只想以损友的身份在背后八卦他。
八卦这种事情不能和被八卦主角一起,必须得在背后秘密进行。
唐旗找到了周时轲。
“三儿!三哥!告你一事儿!”唐旗推开周时轲教室的窗户,周氏坐在靠窗的位置,太阳挺大的,周时轲把校服盖在头上,听见唐旗声嘶力竭地喊,一把扯下校服,满脸写着不耐烦。
“杨上臣有鬼!”唐旗兴奋地压低声音。
周时轲打了个哈欠,靠在窗户上,眉眼倦怠,“他怎么了?”他不喜欢八卦,就是因为不喜欢八卦,所以每个喜欢八卦的人都爱找他。
“他最近上课总走神,看着我们班那个学霸发呆,傻笑。”唐旗也很困惑,他还没开窍,他还处于和人比谁尿得远的阶段。
周时轲虽然也没开窍,但家里有个周时旬,他多少知道那么点儿经验,这种经验可以用来分析别人,但分析不了他自己的事情。
“他喜欢人家。”周时轲一语中的,直戳重点。
唐旗直接呆住,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吧,怎么可能呢?他不久前还和我说他最看不惯宋安年这种人了,”唐旗摸着下巴,表情高深莫测,“不对,不对劲,我得好好侦查侦查。”
周时轲昏昏欲睡,他同桌递过来一包零食,“吃吗?”他掀起眼皮,伸手就给人抓走了半包。
唐旗卧槽了一声,半个身子钻进窗户,“给我点儿给我点儿。”
周时轲把他推了出去,“白吃白喝你最会了。”
唐旗手快,抓了几片就跑了。
有了周时轲的提醒,唐旗现在上课除了打游戏和睡觉又多了一件事情,就是观察杨上臣的表情动作以及神态,记录下来后,以此总结分析出杨上臣最近为什么这么反常的原因。
他低着头,从桌子里摸出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最后得出结论:三哥说的是对的。
但杨上臣才不关心唐旗又在犯什么神经病。
“晚上我送你回家。”那天下雨,杨上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小电驴,上头一个浅蓝色的棚子,雨水打在上面成串落下来。
他没有驾照,也没有车,他不像周时轲是家里的团宠,团嫌弃还差不多,小电驴也是借用家里阿姨的,干净又精致。
宋安年手里举着伞,站在雨里疏离不可接近,眉眼被雨雾萦绕,带来一种卓绝的清冷之意。
但杨上臣让他坐上小电驴。
校门口还有不少人,看见杨上臣一个有钱死的富二代骑着小电驴已经很惊讶了,接着在看见宋安年收了伞坐到小电驴后座之后,他们直接忘记了眨眼。
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是怎么能够凑在一辆电动车上的。
前边有挡风的,所以雨打不到脸上,风将杨上臣的外套吹得鼓起来,他望着前边湿淋淋的路面,心里一直想着坐在自己后边的人。
宋安年背着书包,手指抓着杨上臣的衣服,保持着一个不会让人误会的距离。
车速不快,但风雨都有声音,所以杨上臣在开口说话时音量喊得很高。
“还有一年,我会努力学习的!”杨上臣呐喊道。
“你躲在我后边,别让雨淋着了。”他又说。
宋安年书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是家里司机发过来的消息。
[少爷,真的不用来学校接您吗?雨下得很大,您如何回家?]
-
电动车在距离宋家不远的树林后停下,宋家虽然也在这片别墅区,但他们居住的地方经过他们找了设计师重新设计改造,高低不一的中式房屋,像是一小片庄园,古朴又文雅,四周都是纤细的竹子,在雨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尽管杨上臣已经开得尽可能慢和小心了,宋安年的头发和肩膀还是沾上了雨丝,肉眼可见的湿润了。
“对不起,”杨上臣从书包里掏了一大包纸巾出来,抽了几张用来擦拭宋安年脸上的水珠,“其实我哥叫了司机来接我的......”
宋安年在杨上臣擦拭的动作下闭上眼睛,“我家也有安排司机。”
杨上臣愣了一下,他缓缓将纸巾捏在了手里,手指将纸巾越握越紧,他的视线落在宋安年略显冷淡的狭窄的双眼皮上,挺直又流畅的鼻梁到鼻尖,淡粉色的唇瓣上。
这雨声肯定没有他的心跳声那样快和那样响亮。
“你......”在宋安年正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杨上臣倾身过去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宋安年的面颊。
宋安年眼睛忽的瞪大,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羞涩与惊讶同在。
杨上臣也红了耳朵,他回味着宋安年身上的味道,悄然贴近宋安年,再一次俯身下去,不过这一次亲的不是脸。
他连那些同龄人已经在看的片子都没看过,全靠本能含着宋安年的唇瓣吮吸,宋安年唇瓣是凉的,有雨水的味道,
“我好喜欢你,宋安年。”
他喜欢宋安年身上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冷淡与疏离,喜欢宋安年偶尔露出来的可怜又可爱的表情,他喜欢宋安年,杨上臣觉得这一定是注定的,不然凭什么他才十几岁就已经可以从宋安年身上看见这么多的优点和吸引人的地方。
宋安年呼吸微乱,眼睫湿润,“我考一中,你也要做到。”
上头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为对方去死,更别提只是考同一所高中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了。
但十几岁的年龄,恰恰多是说得出却做不到的时候。
杨上臣依旧对宋安年很好,好到全班人都侧目的那种,带早餐接送放学,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宋安年。
“你上次月考,”宋安年斟酌着措辞,尽量地想要不伤害杨上臣的自尊心,“考得不太好。”
其实是还往后退了。
杨上臣脸上的惬意散去。
宋安年困惑地看着杨上臣,“明明我每次给你的作业你都做得很好,但为什么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他还在思考原因,而杨上臣已经不敢直视宋安年的眼睛了。
他学不进去,他觉得自己在学习上没天赋,可看着宋安年那么认真的样子,他不忍心告诉宋安年。
“可能,是这种学习方式不太适合你,”宋安年思考过后,重振旗鼓,“没关系,我会想出适合你的学习方法的。”
杨上臣强颜欢笑,他心内对宋安年的愧疚简直翻了个天。
他只能找到唐旗,周时轲一定会骂他。
“你们不合适。”唐旗总结道,自从上周他知道杨上臣在和宋安年早恋之后,他对杨上臣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个字。
“一定得学习好才能和他在一起吗?”杨上臣很气馁,“学霸只能和学霸谈恋爱吗?那这和我妈说的我家有钱所以我哥也只能找个有钱的有什么区别?”
唐旗觉得这句话有点绕口,他不懂,只能说:“但是你答应宋安年了,你没做到,你还骗他。”
“我会和他说的,找个时间我都会告诉他,”杨上臣很认真,唐旗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我会努力给他很好的生活。”
唐旗想说人家的生活已经够好了,再好能好到哪里去?果然幼稚。
“那你今天的作业,还是抄?”唐旗问完之后看见了从走廊那边过来的人,他看见杨上臣的时候分明加快了步伐,唐旗呼吸一滞,对杨上臣狂眨眼睛。
杨上臣还沉浸在烦忧中,他只顾回答唐旗的问题了,“不然怎么办?那些题目那么难,谁他妈会?反正我会和宋安年坦白的。”
“坦白什么?”宋安年站在杨上臣的身后。
杨上臣僵住了,彻底僵住了。
他现在还不会睁眼说瞎话,特别是面对宋安年不解的眼神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犯了死罪。
宋安年一整天没有和杨上臣说话。
直到放学的时候,他才背着书包走到杨上臣桌子旁边,“我们走走吧。”
杨上臣立马拎着书包跟了上去。
他走在宋安年的旁边。
“对不起。”
“我本来马上就打算跟你说的。”
“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杨上臣。”宋安年叫了他一声。
杨上臣为宋安年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而感到开心,他眉眼乍然飞扬起来,“我在我在!”
“我想过了,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宋安年语气冷静,冷静得过分。
杨上臣步子慢了下来,他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我们不合适。”
“去你妈的不合适!”杨上臣急得眼睛都红了,唐旗说过那么多句不合适他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听见宋安年说的感觉,是和听唐旗说完全不一样的。
“怎么就不合适了?”杨上臣拽住宋安年的手臂,“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啊,我准备和你说来着,难道不考一个一个高中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你讲不讲道理啊?大不了我到时候每天都来你学校看你,我每天都去,我发誓。”
宋安年将手臂轻而又固执地从杨上臣手里挣脱,“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你不想学,一开始就可以告诉我,你不喜欢一中,一开始也可以告诉我,”宋安年很少这样长篇大论的说话,但对着杨上臣,他很失望,也很难过,“我之前给你讲题目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蠢货?”
“我他妈没有这么想过。”杨上臣对上宋安年的沉静简直快要疯了,这样的宋安年让他感到害怕。
宋安年没说话,他挽起了校服的衣袖,现在天还不冷,他却在一周之前就换上了长袖校服,杨上臣当时还笑他娇气,直到现在看见校服遮挡下的手臂上的一道道青痕。
“谁干的?”杨上臣不让他把衣袖放下来。
“家有家规,你没有资格置喙我家里的规矩,”宋安年语气淡淡的,“我当时就说过,被家长被学校发现,我都不怕。”他和杨上臣的事情,被家里老爷子知道了,从来是家里弟妹榜样的宋安年差点被家法打断了气,他都不怕。
他怕不值得。
现在就是不值得。
他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很多余,或许也给杨上臣造成了困扰,毕竟什么都是他主导,他从来没考虑过杨上臣的想法。
“所以你现在......”杨上臣心里慌乱,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们都没有错,就是不合适,时间上不合适,其他方面也不合适,”宋安年语气缓缓,“杨上臣,你真的喜欢我吗?”
杨上臣没有犹豫就点点头。
“那我们的事情先放放,等以后我们长大了,再成熟一点,如果那时候我仍然喜欢你,我会主动找你,你呢?”
“我也会,我会找你。”杨上臣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宋安年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宋安年的决定。
“我不会考一中了,我会去外地,我们自此之后没有任何关系,你我和谁恋爱都是对方的自由。”
杨上臣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有些困惑,“你什么意思?”
宋安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我们应该在长大后再来谈论这种事情,我现在应该专注于学业。”
杨上臣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你还是觉得,是我耽误了你,我配不上你。”
宋安年抬眼,视线从杨上臣的脸上移走,他绝对没有主观意识地想要肯定,但这是现在必须做的。
“是。”
“宋安年你他妈再说一遍?”杨上臣也是被众人捧着的,从小到大没被人如此轻视过,他眼睛都委屈红了,“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从头到尾只要是你说的,我没说过一个不字,可我还是讨好不了你。”
“行了随便你吧,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年纪小难免幼稚,幼稚难免控制不住嘴,控制不住就会口出恶言,“是是是,宋家大少爷啊,我们的榜样啊,您怎么能和我在一起呢?不拿个诺贝尔都不配喜欢你的,可不是我高攀了吗?我可得赶紧走,不然得把您周围的空气都弄脏了。”
宋安年垂着眼,一言不发地全盘接下了。
他看起来还好,杨上臣却在看见宋安年耷拉下来的肩膀的时候差点哭出来了。
说这些话,他比谁都难受。
-
这种时候,杨上臣知道找周时轲了。
周时轲换着电视咬着苹果,冷静分析,“宋安年不是那种人。”
杨上臣没说实话,隐瞒了许多,他和宋安年的事情应该自己处理,但他想要有人安慰一下自己,安慰人这种事情,他一开始就找错对象了。
“他嫌弃我成绩差呗,”杨上臣倒在沙发上,发现自己掉了眼泪悄悄赶紧给抹了,“无所谓。”
分分合合实属正常,周时轲漫不经心说道:“他比你成熟多了。”
“是吗?”杨上臣想到不久前杨萧说的话,配不上,不合适,耽误,可能也是吧,也没说错,尽管现实如此,但他仍旧难过得不行。
“这是我的初恋。”
“嗯。”
“我只喜欢他。”
“我恨我成绩差。”
“那就学习。”
“......”
“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我不信。”
“我说真的。”
“是吗?”
“......”
宋安年没继续和杨上臣一个班级,他去了排名最末的班级,杨上臣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家那顽固不灵的老爷子的,但他就是做到了,仅仅只是为了远离自己而已。
杨上臣决定悄悄努力,惊艳众人,宋安年做到了他说的,他去了外地的高中,杨上臣在一中和贵族私立里选择了一中,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喜欢宋安年了,但他还是想证明什么。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杨萧反复核对,毕竟这个成绩出现在杨上臣的名字下边实属不正常。
“为了宋安年?”
杨上臣一个暑假变了许多,个子又高了一些,眉眼也长开了一些,越发的不好惹和冷厉,“谁?不认识。”
宋安年是杨上臣整个青春期最难以释怀的存在。
他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他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可笑的初恋,硬要说,就当笑话说出来乐一乐,但他也没再恋爱,他不是在信守当年对周时轲说的那一句“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没人会以为自己会做到十五六岁时候说出口的承诺,就当时那个年纪,不仅以为自己会终生爱自己所爱,还以为自己可以在未来某一天拯救世界。
杨上臣后来再看当年,发现宋安年说得没错,他真的很幼稚很不成熟,他拖了宋安年的后腿,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他和宋安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要在一起,就势必要有长期的磨合,不管是谁退步改变,总要有人做,当时在退的是宋安年。
但没人能要求十几岁年纪的人做到完美无可挑剔,他和宋安年都不能,他们以自己觉得对的方式对待对方,没有哪一天的事情,他和宋安年也无法走太久,更何况,那时候他们以为的天崩地裂在年岁渐长后再来看,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他们连过家家都过不好,就别提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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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年在大学的时候就搬了出去,北城大学是北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大学,他在高中跳了一级,保送至北城大学,在大学再跳一级,保送本校硕博连读。
这么读书,他别的都还好,就是眼睛给读近视了,度数还不低,取下之后,二十米之外,男女不分,五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细边茶色的镜框,镜片雪亮,镜片后的眸子冷淡如山顶的皑皑白雪,漫出冷意。
北城大学医学院的高岭之花不好接近,不恋爱不八卦,对任何人的表白都是礼貌而又疏离的拒绝,专注于学术研究,每年都会完成sci论文指标,国际医学杂志屡次出现他的文章,几次参与罕见病特效药研究,他的名字登上北城大学优秀毕业生的简介墙,而第一页都是曾从校内毕业的名人名士,部分还是百年前的。
他无可挑剔。
就是情感问题是个大问题,都毕业了,学校里的教授都还经常关心他。
“我有个侄女......”
“我有个侄子......”
“我有个外甥......”
“我小姨子的弟弟......”
宋安年每次都“委婉”拒绝:“不用,谢谢。”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没有?我平时我可以帮你留意。”宋安年这种人,怎么能无后?那是国家与社会的一大损失!
“我,没有喜欢的类型。”宋安年回答的时候,有些微出神。
教授虽然还是有些不死心,但看宋安年态度坚决,叹了几口气还是放弃了。
宋安年现在在北城的医学研究院工作,不属于民营,属国家直接管辖,做的都是惠国惠民的好事儿,工资不高,不过按照宋家的条件,宋安年也不太需要那点工资来改善生活。
他不是个重视物质享受的人。
“宋老师,晚上去宵夜,去吗?”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门口挤着同事,虽然宋安年话不多,可他在研究院的人缘非常好。
“去吧去吧宋老师,那家烧烤可好吃了呢!”
“宋老师,没有你我食不下咽啊,你比较下饭。”
“宋老师我求你了,你去的话那家老板娘还会给我们打八折!”
宋安年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点儿笑意,“打折才是你们叫上我的主要原因吗?”
“哎哟宋老师不要在意这种细节问题嘛。”
“就是就是。”
一个小时候,他们一行人出现在老街里的一家大排档里,青烟袅袅,肉香在每个人的鼻子里窜。
老街就叫老街,在北城很有名,能在这里开下去的店,味道肯定没得挑,价格也还算能接受,不管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每天晚上在这里宵夜的人都不少。
同事提前联系上老板娘让留了位置,他们一到,身材姣好的老板娘就挥着手让他们快过去。
在看见宋安年的时候,老板娘眼睛一亮,让服务生搬着一箱啤酒送过去。
服务生干巴巴地传达颜控老板娘的话:“老板说,看在帅哥的份上,这个算她请的。”
“哦哟这怎么好意思?”
“是冰的不?”
“......”
宋安年摘下了眼镜,四周有烟有热气,镜片很容易蒙上一层雾,戴了不如不戴。
眼镜刚取下来,坐在旁边的男生使劲掰着酒瓶盖,手肘一动,就将宋安年的眼镜撞飞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宋老师我去帮你捡。”
宋安年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捡。”
他知道眼镜大概飞去了哪个方向,镜片可以反光,应该比较容易找到。
他起身绕到旁边那张桌子,弯腰眯着眼睛在地面搜寻着。
大排档是露天的,灯光算不上明亮,他找得很吃力。
吃力也没找到,影子都没见着。
宋安年皱了皱眉心,掉了眼镜又要花时间重新配,挺麻烦的,就算是联系店家上门服务也还是需要时间,这完全都是不必要浪费的。
“你在找这个吗?”有些低哑的,不确定的,青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有些熟悉。
宋安年先看见的是眼镜,他说“是的,谢谢”之后便伸手去拿,但是对方却将眼镜往后一收,接着,他听见对方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宋安年,见着老朋友也不打个招呼吗?”
老朋友?
宋安年此刻终于抬起了眸子。
眼前的人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他眸子狭长,眉峰凌厉,令人觉得不太好惹,加之他绕着他耳畔耳廓的黑色纹身,更是加剧了这种不驯。
男人的脸与记忆中尚且青涩的男孩子的脸逐渐重合。
宋安年抿了抿唇角,眼神淡然地移开,语气平静:“杨上臣,好久不见。”
是啊,都十年了,他们十年未曾见面了。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想见总能见到,可他们真的从初中毕业后,再没看见过对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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