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找了一份兼职,在超市收银,工作六小时,时薪是13元。
县城里小超市晚上买烟酒的客人最多,路边灰尘大,每天都要擦货架,有人她就收银,没人的时候她就去后面理货,四个小时过得也快。
有人掀开帘子冲进超市,“周渔!你妈的烧饼摊被砸了,快回去看看吧。”
周渔心一急,差点从垫脚的椅子上摔下去,连忙把抹布扔到对方手里,“帮我看着店。”
家在县城最边缘的地方,抄近路也要二十分钟。
拐过路口就听到刘芬在骂人,火车经过轨道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钟,周渔坐在路边喘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才起身慢慢走过去。
做烧饼的烤炉里面还有炭,炉壁温度很高,浇了几盆水才敢碰。
刘芬一个人有点吃力,周渔帮忙把烤炉抬起来放到原来的地方。
墙角堆着沾了泥土的面粉和烤好的饼,都不能要了,刘芬心疼粮食,又大声骂了几句,邻居养的鸡都被吓得到处飞。
周渔洗抹布擦桌子,“谁砸的?”
刘芬说,“不知道是哪个龟儿子干的,我回去拿面粉,一转眼的功夫就这样了。”
“天气热,正好歇两天,等买了新的锅再开摊。”
周渔帮着刘芬把摊位收拾干净,她衣服汗湿了,回家换了一件,连口水都没喝又急匆匆往外走。
“我去超市,十点回来。”
她是下午五点半接的班,九点半超市关门。
点完账,她去了运动场旁边的一家烧烤店,楼上有个台球厅,暑假学生很多。
这家店开了十来年,客人多,连外面都坐满了。
周渔穿过大厅上楼,三楼是台球厅,酒味比楼下轻,但烟味重。
天天晚上混在这里的都是些社会混子,不是黄毛就是红毛,周渔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没有找到那个人,但有她认识的。
“言辞呢?”
“他刚走,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吧。”
周渔转身下楼,顺着马路往城里走,经过路口的时候拐进一条小巷子,周围是繁密的居民楼。
这条巷子大概有两百米,只有一家门外装了盏路灯,路很窄,空调水一直滴在身上。
光线暗,周渔先看见黑暗里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然后又闻到了热风里的烟味,就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里走,等那点火光被踩在脚底熄灭后才拎起背包朝对方砸过去。
“别再做那种幼稚的事。”
对方靠墙站着,抬腿将脚边的背包踢远,低声重复她的话,“幼稚的事。”
许久后,他从黑暗里走出来。
离她越近,空气里的烟酒味就越浓。
“那样很幼稚么?”他看看周渔的眼睛,忽然轻笑出声,“那我杀了她?”
“你敢……”
话刚出口就被掐住脖子,周渔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反抗,紧接着就被推到墙上,后背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那股窒息感减轻了痛劲。
充斥着恨意的声音贴在耳边,“你看我敢不敢!”
他恨她。
他是该恨她。
“麻烦让让,”一道声音在几步远外响起。
掐在脖子上的力道松了,周渔闭上眼睛,无力地倒在言辞肩上大口喘气。
程遇舟也没想到回老家第一天就在家附近遇上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亲热的小情侣,他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照明,没往那两个人身上照,只看见地上有个背包,拉链挂着一个毛线织的橘子。
他等了一会儿,小情侣还紧紧抱着,更没有要把背包捡起来的意思,他就只能提起行李箱从旁边绕过去。
周围一大片居民区很久以前是程家花园,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
程遇舟走出巷子,提着行李箱进了路边的大红门。
“奶奶,我回来了。”
老太太做好饭在等他,听到声音后高兴地出去接他,“仔仔回来了。”
“我自己提,”程遇舟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扶着老太太,“火车晚点,在车站多待了几个小时,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油焖大虾,红烧排骨,你想吃的都有,”老太太笑着给他擦汗,“外面热吧,先去洗澡,我给你切西瓜。”
“好嘞,”程遇舟把东西随便放着,找了套干净衣服去洗澡。
他是在外地出生的,两三年回来一次,有时候是回来过年,有时候是回来过暑假。
程家有两个儿子,一直没有分家。
老爷子去年离世后老太太一直抑郁寡欢,整日坐在院子里看着老爷子的遗物发呆,前几天听说程遇舟要回来过暑假才稍微好了一些。
程遇舟顺便洗了个头,用毛巾擦到不滴水后走出浴室,客厅开了空调很凉快,老太太年纪大,吹空调不舒服,他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老太太吃得少,一直在给程遇舟夹菜。
“仔仔,今年能待两个月吧。”
程遇舟没让人开车送,自己坐火车回来的,中途要换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确实饿了,又加了半碗饭。
“我能住一年。”
老太太以为这孩子青春期叛逆,跟父母闹别扭,“你不上学了?”
“上啊,我就是回来高考的。”
程遇舟一直在外面上学,突然要回小县城,老太太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大城市教育资源好,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
“是你爸妈的意思吗?他们忙得连照顾你的时间都没有了?仔仔,他们俩不会又在闹离婚吧?”
程遇舟笑着说,“没有,是国家规定的,要回原籍高考。”
老太太不相信,担心他自己跑回来,趁他去厕所的时候给他妈打电话,问了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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