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袁管事父子推着一车狼尸来到顾南烟的院子。
“公主,不知这些狼您打算如何处置。”袁管事问道。
顾南烟往院子里瞥了眼,沉思片刻问道:“附近可有收这些野物的商户?”
袁管事点点头:“城内有家皮货铺子,常年收各种猎物,我们庄里若是有人抓到野兔之类的,都是卖给他们。”
“那就推去城里卖掉吧。”顾南烟无所谓道。
袁管事应下,刚想告退,却被顾南烟叫住。
“庄子里最近可来过陌生人?”她问道。
袁管事顿了顿,摇了摇头道:“草民并没听说有陌生人来过。”
“那可有人近日经常出入?”
袁管事再次摇头:“经常出入倒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袁管事神情犹豫道:“倒是住在东头一户姓孙的鳏夫,上个月他妻弟来找他,他倒是出去过两次。”
皇庄不比别处,虽也能出入,却要跟袁管事报备一声,不然守门的不会轻易放人出去。
“听说他那妻弟近日发了笔大财,日子过得很是宽裕,感念一直接济他的姐夫,给了他不少银子呢。”袁管事感叹。
孙鳏夫全名孙成,是几年前逃荒过来的,一家人都饿死在路上,只剩他和妻弟。
他那妻弟是个好逸恶劳的,整日跟些混混在一起,不事生产。
幸好孙成时常给他送些米粮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也算他有良心,发了财没忘了孙成,还给他送了好几车东西过来。”
顾南烟闻言顿了顿问道:“可知送了些什么?”
袁管事摇头:“车上都用油纸布盖着,直接拉进了孙成的院子,没人看见。”
“不过应该是些米粮和肉之类的吃食,附近的邻居都说闻到了很大的腥味。”
顾南烟闻言神色不变:“那孙成来庄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听说只是普通农户,不过他那过世的妻子娘家却是猎户。”
顾南烟心中有了数,对身后的白芷说了什么,白芷应声退下,片刻后领了阿狮兰进来。
“你跟袁管事去那孙成家中去一趟,将他给我带过来。”
阿狮兰领命,袁管事却不解,见这阵仗心下颇为忐忑。
“不知那孙成可是哪里得罪了公主?”
他并不记得公主跟孙成有过接触,因此很是疑惑。
“公主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阿狮兰瓮声瓮气的道。
他声音不小,将袁管事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僭越了,赶忙赔了罪跟阿狮兰去了孙成家。
“公主觉得这个孙成有问题?”白芷问道,白芍也一脸疑惑。
顾南烟点点头,将她的怀疑说了一遍。
听说这些人是冲着自家主子来的,白芍气的差点跳起来。
“这姓孙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往庄子里放狼,他这是想干什么?!”
白芷脸色也不好:“庄子里总共一百多口人,其中老弱妇孺就占了多一半,若是真让那十几头狼进了庄子,怕是整个庄子都完了。”
她以前听人说过,狼是种很狡猾的动物,它们若是盯上哪个村子,必然有死伤。
何况这次狼群数目不少,若不是公主厉害,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人也太心狠了,这么多人命呢。”白芍恨恨道。
“人命?”顾南烟撇撇嘴。
“在有些人眼里,人命本就是草芥。”
白芷二人闻言不由沉默,似乎想起她们被人牙子贩卖的经历,心情都有些低落。
顾南烟也没在说话,只坐在那静静地等着。
一刻多钟后,袁管事匆匆进了门,却没见阿狮兰的身影。
他脸上满是惶恐和惊吓,跌跌撞撞的跑到顾南烟面前。
“公主,不好了!”袁管事声音带着颤抖道。
“孙成他、他死了!”
孙成来庄子的时间晚,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此时又正值春种,大家都忙得很。因此并没有人发现他出了事。
顾南烟到的时候,孙成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阿狮兰像个门神一样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入。
庄子里是有个郎中的,袁管事将他请了过来?
他此刻他正站在孙成俯身的桌子前,端着一个汤碗闻了闻。
随后放下汤碗遗憾的摇头叹息。
“高郎中,可清楚孙成的死因?”袁管事见状赶忙问道。
高郎中见到顾南烟,先是向她行了个礼,才感叹的指了指面前的汤碗。
“这碗汤里有月线草的味道,孙成就是喝了这碗汤才没了命。”
袁管事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投毒?”
高郎中摇了摇头:“也不见得是投毒。”
“月线草是一种很不起眼的毒草,形状跟普通野草差不多,不过却小了很多,叶子如弯月且非常细,因此被叫做月线草。”
“很多人家经常误采了它喂家禽,不过这种东西对动物并没有伤害,即便吃了一颗半颗的,只要在宰杀的时候将内脏丢掉或清洗干净,便可正常食用。”
他将汤药递给袁管事,袁管事伸手接过,往碗里看了看。
“这是……兔肉?”袁管事不确定道。
“正是。”高郎中颔首。
“我刚刚已经去灶房看了,那兔子的内脏还在,那里面有月线草的残渣。”
顾南烟听到这,不由皱了皱眉。
“若是照你这样说,一点残渣都能毒死人,那岂不是每日都有人被毒死,毕竟你也说过,这月线草经常被人误采来喂家禽。”
高郎中却摇了摇头:“一般人便是吃到一点半点也不过是皮肤瘙痒,身上起些红疙瘩罢了。”
“可孙成近日刚好有些花粉过敏,再加上这月线草的毒,才会让病情迅速加重,窒息而亡。”
他解开孙成的衣襟,将他红肿的脖子露出来。
顾南烟低头看去。果然见他喉结附近有些肿,附近的皮肤还有抓挠的痕迹,想来是他临死前透不过气,自己抓的。
顾南烟蹲下身,抓起孙成的手仔细看了看,果然在指缝中看到不少皮屑。
“你怎知孙成花粉过敏?”顾南烟问道。
这才刚刚初春,不会有大片的野花开放,因此他的判断让顾南烟疑惑。
高郎中闻言对她淡淡一笑,他四十来岁的年纪,这一笑眼角的鱼尾纹显现,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随和感。
“因为草民就住在存成隔壁,他昨晚来找过草民,说是同他妻弟去拜访朋友,那人房中摆了几盆花,他回来后感觉不太舒服,就让草民给他开了个方子,打算今日一早进城抓药。”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的病情竟然会如此严重。”高郎中遗憾的摇了摇头。
顾南烟闻言也没再多问,只让袁管事先去报官,又让阿狮兰守好门口。不要让人破坏了现场。
随后看了刘成的尸体一眼。便带着白芷白芍回了住处。
她回去后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直觉刘成的死没那么简单,但一时也想不通哪里有疏漏。
正巧这时白芷进来,告诉她李逸来了,她便没再多想,随白芷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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