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盈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玉床上。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除了头还在隐隐作痛,四肢百骸焕然一新,丝毫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
“奇怪!”
嵇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心愿瓶,只觉得瓶身凉飕飕的,有一股灵气不断从他的手指钻入体内。
那股灵气在身体内不断流窜,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但是却无比霸道,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一时间,双眸之中闪过一抹蓝光,光华湛湛,宛如新生。
嵇盈本身就是一个道法低微的练气一层弟子,他记得刚才被血河剑把自己的九道精魂瞬间剥离而出,全身的极品玉骨也在一瞬间黯淡下去,宛若枯骨,当时心想自己一定是活不成了。
此刻他苏醒过来,真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但觉得一股剧痛传入心中,伴随着一声惨叫,他惊喜地发现,这,确确实实是真实的人世间。
“你醒了?”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心一般,幽幽地飘入嵇盈的耳中。
这声音冷冰冰的,坚硬如同冰凌,仿佛天然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一丝体贴的温度。
嵇盈站起身,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于一个石洞之中。石洞漆黑似夜,十分阒寂,仿佛是沉睡前年的古墓一般。
“长辈问你话,为何不答?想不到现在的晚辈后生竟然如此。”
嵇盈呆呆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他的修为实在太低,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也感受不出对方的修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唰!
忽然,四团绿莹莹的鬼火忽然升腾而起,在空中汇成一团,便又歘的一下四三开去。
嵇盈看得出那是四张符箓,符箓飞到石洞的角落,砰的一声,点燃了石洞四处的火把。霎时间,光明驱赶走了黑暗,石洞内被照的透亮。
嵇盈四下一望,只见这光明十分澄澈,仿佛附着了灵力一般,数十步之外的石壁石笋,都看得清清楚楚,如观掌纹一般。
好强的灵力!这怎么说也得是结丹期的仙人吧。
嵇盈再一看,只见石洞深处有一张玲珑剔透的绿色玉床,一名老者正盘坐其上。老者白发苍苍,垂至两肩,面似璞玉,剑眉星目,颀长的身体,仿佛是一块上等璞玉精心雕琢而成,望之芝兰玉树,大有风光霁月的风采。
老者此刻盘腿而坐,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渐渐有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灵气飘荡在他的四周,薄雾缭绕,灿若星辰。
嵇盈见老者渊渟岳峙,又想到情急之下,一定是老者救了自己,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感激和崇敬的心情。他下意识地向前走着,想要走到老者的身边。
“站住!”
一句冰冷的话,如同猛火雷一般,在嵇盈的耳中炸响。
冰冷决绝的声音在石洞中不断回荡,无情的拒绝,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
“你身上有那只臭狐狸的味道,不要靠近我。”
说着,老者睁开双眸,一道寒光刹那间射向嵇盈身后,嵇盈回头看时,只见地上躺着一只小小的白狐。此刻白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嵇盈走近一看,赫然见到那狐狸身上长着九条尾巴,难道这就是刚才的九尾妖狐?嵇盈心中大惊,急忙涌动体内灵气,准备抵抗。
但他又一细看,那令狐双目空洞,白毛奓起,身体干瘪,显然是死了很久。
“这是怎么回事?”嵇盈心中的疑惑更大了。筑基期的妖兽竟然莫名其妙地死了?
“你的法宝吸干了它的灵力,然后将他的灵力又输入了你的体内。”老者微微一哂,说道。
“想不到,练气三层的废物,竟然也有这样的机缘,能得到如此上乘的法宝。老朽虽然蛰伏千年,不问世事,但想来这大千世界,能比肩你的法宝的,也只有我的昊天剑,老鬼的斩神剑和鬼王的噬魂剑了。”
“法宝?我的法宝?我哪里有什么法宝?”嵇盈一脸疑惑地看着老者。
老者哼了一声,说道:“哼!装疯卖傻。我且问你,你腰上的那个小瓶子是什么?”
嵇盈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他从腰间将心愿瓶拿了下来,放在手中端详着。只见心愿瓶之中发出温柔的蓝光,一闪一闪,仿佛是一只通人意的温柔小兽,正在嘤嘤地和主人说话。
这个瓶子,自他出生以来,便已在他的身边。他从来只把它当成一个随身携带的器物,甚至是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镜子竟然有如此强大的仙力?
“这,这是我的法宝?”嵇盈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不然呢,你以为凭借你练气三层的修为,如何能打得过筑基期的妖兽?若不是你那法宝太过霸道,将那九尾妖狐的灵气生生吸干,你如何能逃出生天?”
“什么,练气三层?”嵇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瞬间成为了练气三层。
对了,自己常常感到心愿瓶中不断有灵气幽幽传入自己的身体,想必心愿瓶一定是在危急时刻,将自己的九道精魂,硬生生从血河剑中把自己的精魂吸了出来,然后又吸干了九尾妖狐的灵力,在一瞬间,将自己的修为从练气一层提高到了练气三层。
入门短短几天,他竟然进步如此神速,嵇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自己的心愿瓶,不禁惊喜交加。
“那仙人,请问,我的这个法宝也一定是筑基期的法宝了?”
“呵!呵呵!看不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等法宝,若是说它是大乘期的法宝都不为过,只不过如此惊天动地之物,早已超脱了凡夫俗子的设定,他们遨游天地,通神化仙,早已不是你等凡夫俗子能够鉴别的了。”
“可惜你现在的修为实在太低,还不能完全发挥出此等法宝的威力。将来仙途漫漫,血雨腥风,你能不能保护好这个法宝都是个问题。”
老者看着那嵇盈一脸心爱的看着那蓝幽幽的瓶子,仿佛看着一个心爱的伴宠一般,眼中满是恋爱,不禁微微一哂,继续说道:
“你怀揣此等法宝,锦衣夜行,定然招致许多眼红之人前来抢夺。而你修为低微,无力保护此宝。不如你将这法宝赠予我,老朽勉为其难替你保管个几千年,等将来你大乘归来,老朽再还给你如何?”
幽幽的绿光照在嵇盈的脸上,他低着头,一时无语。
他心念电转,心想,这心愿瓶陪了自己这么多年,他孑然一身,无人陪伴,有什么心事都是向这个瓶子倾吐,他待它如同一个相识多年的好友。这种感情,和法宝强弱并无关系,他只是向一直和心愿瓶相伴,实在无法将它赠与外人。
沉默良久,他才轻声说道:“仙人如此为我着想,晚辈心领,之时此物自幼便跟在晚辈身边十七年,如同亲人一般,别说他是一件法宝,就算它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瓶,晚辈也难以割舍。”
“更何况,晚辈自幼无父无母,而这个瓶子上面也记载了可以找到我父母的线索,父母之恩不能忘,因此,晚辈更加不能将此瓶赠与他人。”
“哼!糊涂!”老者面容冰冷,怒喝道:“为了一个可笑的感情和虚无缥缈的幻想,便致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将来如何争得大道?”说着,白发老者怒目而视,衣袂飘飘,长发无风自动,仿佛随时便要向嵇盈攻来。
嵇盈自知不是白发老者的对手,但他怀抱玉瓶,背靠石壁,墨眸湛湛,睥睨而视,如同视死如归的刺客一般,冷眼看着老者。
“仙人若是为了天下苍生,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晚辈绝不眨眼,但此物于我有恩,父母与我如泰山一般重要,而我未知仙人你是善是恶,所以晚辈就算百死,也恕难从命。”
“哼!难道你就不怕我吗?”说着,老者身形微动,单手一伸,便从虚空之中抓出一道冰凌。冰凌寒气森然,锋利无比。他手指微微一动,那冰凌瞬间绿芒大盛,璀璨如同星辰。
嵇盈仍旧抱着自己的心愿瓶,冷冷地睥睨着白发老者,脸上的表情坚定,决绝,冷若霜雪。
大战一触即发,空气间一瞬间阒寂到了极致,嵇盈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突然,一阵笑声划破夜空,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骤然间五指一攥,将冰凌訇然震碎。,继而仰天长笑。他的笑声凄厉,尖锐,如同无数个受折磨的灵魂一齐哭喊,刹那间,百鬼众魅,影影幢幢。
“好!好!好!”
“老朽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如此气味相投的人了。你简直和千年前的我一模一样啊!”
老人再次长啸一声,一股悲愤之情从心中喷发而出,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突然,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老者伸出颀长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咳出殷红的鲜血。
“仙人,你怎么了?”嵇盈眼中闪过一丝关切的光芒,但表情仍旧十分戒备。
“不要紧,不过是当年我受的伤太重,此时又发作起来。”
老者仿佛耗尽了浑身的气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气喘吁吁,勉强着支撑起身体,趺坐玉床之上,神情挣扎,浑身上下冷汗涔涔。
许久,老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嵇盈说道:
“你过来!”
嵇盈皱了皱眉头,但他看白发老者神情痛苦,心有不忍,便试探着走到了白发老者的身边。
“跪下!”
嵇盈心中一惊,心想这老者老生奇怪,第一次见人家便要人跪下,不过看在他是长辈,自己是晚辈的份上,心念转了转,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好!好孩子!”说着,老者一双星眸之中,一扫刚才的冰冷决绝,竟然生出了一丝仁爱之情。
“告诉我,你是哪个山峰的弟子?”
“晚辈嵇盈,乃是天柱峰姜伯仁门下弟子。”
老这一听,眼神闪烁,微微一哂,笑道:“想不到,姜伯仁这个小废物,竟然还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
“嵇盈,嵇盈,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好名字,你性格低调隐忍,但却珞珞如石,这名字和你的心性十分相称。”
“若论辈分,我也应该算是你的师叔祖了。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嵇盈剑眉一皱,心想,入门之时,只听说沧浪门有一个师祖,便是千年前建派的青叶师祖,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师叔祖。难道此人是青叶的师弟?
但无论如何,既然老者让他磕头,他便趴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好孩子,你想不想救师叔祖的命?”
嵇盈看了一眼老者,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明日清晨,由此地向南七里,有一座仙岛,名唤南舟道,你且到那里,将道上的冰寒仙露取来予我,我自然给你一个大大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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