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情人难成眷属 见刀光劈开鸳鸯
幸而一路无事,不几日,到了集庆。车子进城时,已是黄昏,立即就有帮众快马前来告知,说堂主让一行人速到凤凰台相见。
闻听此言,王腾脸上变色,朱逸飞也一改嘻嘻哈哈的样子,脸色凝重起来。
秋桐觉出不对,策马靠近车窗,小声问:“逸飞哥哥,出了什么事?”朱逸飞不答,只是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秋桐不甘,又策马跑到车前,问王腾道:“腾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忽然神情肃穆起来?”
王腾道:“宋小姐有所不知,凤凰台是我堂赏功罚过的地方。”
秋桐追问:“那堂主这次是犒赏你们吗?”王腾叹道:“我们兄弟,既没救出慕纱,也没完成任务,兼之朱逸飞又受重伤,何功之有?只怕……”
说到这里,摇头叹息,不再说下去。
待得到凤台山下时,已是薄暮,却见一盏盏红灯接连而上,逐一点起,直欲连到天上,与星月争辉。此时四大护法之一肖黄率队来迎,只见他身材瘦小,尖嘴猴腮,披一件用不知什么鸟羽做的黄褐色大氅,头扎一条红巾。他见到王腾他们,面露喜色:“腾哥!”王腾微笑点头示意。他一转头看见朱逸飞,立即面有忧色,赶紧上来搭一下他的脉,觉得他脉象还算平稳,神色稍解。只见他手一挥,早有一名帮众扛了担架过来,打开就像一张软床,秋桐帮着扶朱逸飞躺在上面,只见二人脚尖轻点,像是一点没感觉朱逸飞重量,像两只夜鸟,很快上升。秋桐拔步急追,但飞天蝙蝠之号,岂是浪得虚名,这轻功有几人能跟得上?那跟他一起抬担架的,轻功也是一流高手,眼见二人越来越远,几个起落之后,连同担架,一起消失在秋桐眼中。
王腾缓步赶上,轻声劝道:“不用担心,他们赶着抬上去,是为了尽早救治。”
虽然如此劝说,自己心中也是担心,当下陪着秋桐缓步拾阶,向凤凰台顶而去。
到了台顶,已是一轮明月高悬在空,只见凤凰台前临城墉,后俯淮水,大江前绕,鹭洲中分,望之而心胸顿开,豪气油然而生。
台顶一则已站了四五十名凤凰堂的帮众,俱都是一袭黑衣,头扎红巾,列队整齐,背光面立,虽看不清他们面孔,但看这黑色剪影,个个身姿矫健,身材挺拔。应是一众好手。这时队伍中的人当然看见了上来的秋桐几人,其中一人“咦”的一声,似是非常惊呀,但随即闭口不言。
而朱逸飞,却是精赤着上身,盘腿坐在中间,背上扎满银针,一个女人正在把一根银针慢慢拧进他的皮肉。秋桐又惊又怒,大喝一声:“你们还是人吗?竟然这样折磨他。”上前一把抓住那个扎针女人的手。
那女人回过头来,对着秋桐莞而一笑,竟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妇,颜色艳丽,眉目如画,对着秋桐说道:“怎么了,心疼了吗?乖乖不得了,我们家小逸飞一出门就惹风流债。”
秋桐顿时满脸飞红,反击道:“人说最毒妇人心,果然不错,没想到你貌美如花,却是蛇蝎心肠,这一会工夫,你在他身上扎了这么多的针。”
那女子笑道:“最毒妇人心,你难道是男子不成?”
王腾笑道:“漪妹别光顾着斗嘴,治病要紧。”
秋桐大吃一惊:“什么,你是神医连漪?你这是在替他治病?”
连漪笑道:“我这是要害死你的情郎。”
一边说笑,一边却又拧了一根针进入朱逸飞背上。秋桐本来不笨,当然分清好歹,俗话说关心则乱,刚才要不是过于关心,早就该能看出她是在替朱逸飞疗伤了。当下红着脸站在一旁观看连漪施针。定下神来,这才发现,边上一干凤凰堂的帮众,排得整整齐齐,像一支支红樱枪一样直直的扎在那里,动也不动。人群中,好像有一道熟悉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可惜他们背着光,看不清长相。
不多时,连漪将针盒中的最后一根针扎完,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腾哥,该你了。”
王腾当即盘膝运气,将手掌抵住朱逸飞神道穴,将内力一点一点逼了进去,不多时,两人头上热气腾腾,神情紧张,内力似乎不支。
就在众人屏息凝视之际,突然一人大呼:“常堂主来了!”众人俱都仰头看天。秋桐心下奇怪,上山之路只有一条,这堂主难道长了翅膀不成?怎么大家都朝天上看。
待自己也向天上看时,吃了一惊,只见一只巨大的孔明灯慢慢降落下来。这孔明灯大到什么程度呢?它的下面竟然有个吊篮,里面竟然站着三个人。
台上众人,除了疗伤的几人及秋桐,其余诸人一齐跪下,显见他们都是这位堂主的麾下,只听众人齐声道:“参见常堂主!”
只见篮中走下三人,左边之人就是众帮众口中称呼的集庆堂堂主常遇春,体貌奇伟,身高臂长,手执一杆槊。常遇春少年时代因为机缘际会,被凤凰堂堂主冷炎收为二弟子,他天资甚高,人又刻苦,武功突飞猛进,办事亦沉稳,应变有急智,是以年纪青青,已是凤凰堂的核心人物。凤凰堂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堂,但是集庆坐镇中间,为总堂所在之地,是以常遇春的地位比其余堂主的地位要高。中间之人身材瘦长,却是人高马大,太阳穴微微突起,正是四大护法之一,同时也是执法使铁面判官曲飞。右边那人长身高颧,刚毅武勇,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正是江淮行省分堂主翻江鼍徐达,他也是凤凰堂四大护法之一。
月光下,只见常遇春举槊,振臂高呼:“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陈纪立纲,惟我凤凰。”
所有集庆堂帮众都举起兵器指向上天,同声大呼:“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陈纪立纲,惟我凤凰。”这一声整齐划一,直若山呼海啸,惊得林中禽鸟簌簌乱飞。
只见常遇春大步走向朱逸飞,盘膝坐下,伸掌抵住朱逸飞背上另一处要穴大椎,闭目运起气来。他的手一搭上去,朱逸飞顿时感觉一股内力汹涌而来,心中暗想:“二师兄内力修为,是越来越强。”本来两人内力,与自己体内毒液,正在游斗,不分伯仲,而常遇春的内力,就如突然山崩地摇,一支铁骑杀到,毒液顿时溃不成军。那银针头,俱都冒出黑血来。原来这银针虽细,实则中空,那毒液在三股内力逼迫之下,竟慢慢从针管中渗了出来。
见此情景,连漪道:“可以啦,余毒再服些丹药,不几日小逸飞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闻听此言,王腾、常遇春相继收手。
朱逸飞起身拜谢:“多谢二师兄,多谢腾哥,多谢嫂嫂!”
背上银针随着他的拜谢微微颤动,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构成一幅奇特的景象。
连漪见了,赶紧上前将银针一一收起。秋桐上前,将朱逸飞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一一递于他穿上。
常遇春站在台上一块巨石说道:“堂主有大事所谋,无暇分身,传下令来,命弟子代为主持赏罚。朱逸飞,你可知错?”
朱逸飞道:“小弟办事不力,甘受处罚。”
常遇春一招手,曲飞当即上前一步,宣读道:“第一,朱逸飞此次出行,无功而返,且又打草惊蛇,按规当罚一鞭。”
说完掣出一根蟒蛇鞭来,说道:“兄弟,对不住了。”
朱逸飞道:“是小弟无能,飞哥不要手软。”
曲飞一鞭下去,正抽在朱逸飞臀上,顿时皮开肉绽,裤子都裂了开来。秋桐看得心惊肉跳,手心中都是汗水。
曲飞再次宣读道:“第二,吃霸王餐,按规当罚一鞭。”
说完扬鞭,还未下落,却听秋桐大叫一声:“慢,霸王餐是我的主意,这个应该算我头上。”
曲飞抬头看看常遇春,见他微微点头,就道:“好,这且不论。第三,强掳天工堡宋吉亮之女,惹出无数风波,按规当三刀六个洞。”
说完从身上抽出三柄约三寸七分,刀身狭长,其薄如纸的小刀来。秋桐大怒:“你们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既然要杀他,刚才干吗又费这么多事救他,让他直接死好了,免得无端受你们荼毒。”
曲飞说道:“救他是兄弟之义,手足之情。如今处罚他是按规处置,国有国法,堂有堂规,姑娘一个外人,请不要管我们凤凰堂的家事。”
秋桐强辩道:“我怎地是外人了,明明是内人。”
连漪笑道:“正是,正是,你是内人,不过,你是谁的内人啊?”
秋桐鼓足勇气,将朱逸飞一指:“我是他的内人。”
朱逸飞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你这一指,我多半又要被添上***女的罪名,再来三刀都说不定。
连漪笑道:“你既是他内人,那么你们是约好了一起出来玩,就不能算强掳,是不是?”
秋桐这才明白连漪是好心相助,心下暗暗感激,于是大声说:“不错,我和逸飞哥哥情投意合,一起出来闯荡江湖,怎么能算强掳?”
曲飞当即问道:“既然如此,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吗?”
秋桐硬着头皮回道:“爹爹一向都听我的。”
曲飞皱眉道:“话虽如此说,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常遇春道:“本人一向视朱逸飞如兄弟,今天师父和大师兄不在,有我这位二哥做主应该也行吧?”
曲飞知道这位集庆堂堂主其实私下与朱逸飞私交甚好,胜于骨肉兄弟,亦无可奈何:“常堂主若是代朱逸飞向宋堡主求亲,自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心想两家积怨如此之深,只怕宋家未必答应。
徐达接道:“飞哥不用担心,我们两家联姻,定可平息许多仇怨与纷争,两家恩怨,自此一笔勾销。”原来他察言观色,看出来秋桐与朱逸飞互相爱慕,就想着两家联姻,壮大声势,从此可以一统江湖,是以赶紧站出来替朱逸飞说话。
王腾道:“再好不过,选个黄道吉日,就把他们两个婚事操办了。”
常遇春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皓月当空,长江如练,红灯盏盏,喜气洋洋,就今天晚上让他们先拜天地好了。”
当下转头向朱逸飞道:“你意下如何?”
事已至此,朱逸飞心中只得抛下慕纱道:“全凭二师兄做主。”
常遇春哈哈大笑:“妙哉,待你们拜完天地,本堂主把这新做好的玩意送给你们,你们小两口也尝尝御风而行,俯瞰众生的滋味。”
秋桐小孩心性,听他一说,哪管什么拜堂,喜上眉梢:“多谢常堂主,我现在就想上去看看。”
常遇春道:“莫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孔明灯要点火预热,待你们拜完堂,升天时机刚刚好。”
秋桐道:“我要一个人上去,可以飞得高些。”
连漪笑道:“哎哟,那不成了嫦娥奔月了嘛!”
说得秋桐脸一红:“那你陪我上去好了。”
连漪笑道:“那可不成,我要陪我家相公呢。我看你赶快拜堂,拜了之后就有人陪了。”
当下连漪扯下几个帮众红色头巾并红色腰带,连结起来。她手真是巧,就这几块或长或短的红布,加上银针绾结,三两下做成一个红头布、一个红绸带并一朵红花,将红花用银针别在红绸正中。
连漪将红绸带一头交到秋桐手中,一头交到朱逸飞手中,接着,小心将头布遮上秋桐。曲飞上前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刚要跪拜,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慢着。”
接着一个人影如鹰隼扑兔,从空急堕,接着刀光一闪,将红绸带一刀两断!
秋桐闻得众人一阵惊呼,当即不管不顾地将头巾扯下,却见场中突然多了一个人,血人!
常遇春也吃了一惊,从座上走下来,问道:“涂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这从天而降的人,正是凤凰堂江西分堂的堂主涂破天,只见他浑身血迹斑斑,神情悲愤,手中握着一柄片刀。这件兵器,说是刀真的有点勉强,呈长方形,一边有个手柄,前、左、右三面有刃,手柄上却有一个护手刀,绕柄半圈,且有一刀尖。
涂破天用刀一指秋桐:“发生什么事?都是这妖女干的好事。”
秋桐怒道:“你真会血口喷人,管我什么事?”
涂破天道:“是不管你的事,但常言道,父债子还,你老子干的事,当然要算在你头上。”
常遇春道:“涂兄弟,莫急,将事情慢慢说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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