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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轮回》第十二章 山巅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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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约词人柳永南下杭州的时候也惊讶此处的云峰独秀烟水无穷,摒弃一贯的纤艳词风,采用罕见的大开大阖、直起直落的笔法,欣然写下令北方金国君主完颜亮“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的《望海潮》。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沾满水意的杭州作为中国七大古都之一,却是因为没有帝王之气而因妩媚享誉国内外,并且,还袅袅婷婷的从烟花小径走出了一个倾国如仙的苏小小。

刚刚学会画隐身符的钟离左道终于不用躲躲藏藏,抱着那铭刻有“太古遗音”的古琴,闲庭信步的走出宁家,径直走向那仰慕已久的吴山,这吴山之巅是杭州最适合吸取日月精华的吐纳地点,钟离左道没有离开师傅的时候对自己修为的进展根本不在意,顺其自然,但是现在师傅不在身边后他就像失去一个最坚实的依靠,什么都需要靠自己,如果说那个时候的钟离左道还是一块被老人细致打磨雕琢的璞玉,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渐渐露出锋芒的钻石。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抱着古琴的钟离左道终于来到这吴山顶峰,眼界顿时开阔,夜风习习,俯瞰杭州繁华夜景,初次入世的少年感到一种陌生的感觉。

天下,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钟离左道摊开右手,苦笑道:“天下,你连能否超越师傅都不知道,怎么拿整个天下整个江山送给徽羽?左道啊左道,这痴人梦话要是让徽羽知道了,你就丢脸丢到家了,筑基都需要九年,你以后还怎么保护她?”

轻轻叹息,心境波动的钟离左道摒除杂念,坐下后怀中古琴渐渐漂浮,最后这把经历沧海桑田的古琴正在浮在钟离左道能够舒服弹奏的位置,以意念控制古琴的渐渐忘却身处何地,将所有神思都凝聚到脑海浮现的一曲琴谱中去,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有修真者发难,习惯有师傅在旁听琴的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促轸乘明月,抽弦对白雪。从来山水韵,不使俗人闻。

师傅告诫钟离左道操琴如不遇知音,宁对清风明月、苍松怪石、巅猿老鹤而鼓,所以习惯每日操琴练心的他选择吴山山顶作为弹琴的地点。

这时,一个神逸清雅的中年潇洒男子出现在钟离左道身后,一种君临天下的自负和桀骜圆润内敛。

他就那么随意站在那里,似乎亘古天地已经千百年,他并没有注意准备操琴的钟离左道,似乎天下再无让他留恋的事物,此人身上气质和钟离左道倒是有三分相似,只是钟离左道目前的道行比起他来说就像那沧海中的一粟,事实上钟离左道就算全身戒备也无法感应到这位清雅男子的存在。

巍峨山巅,一人席地操琴,一人傲然而立。

钟离左道晶莹双手甫一触琴,弦微振,如凤鸣,指法娴熟,竟是那曲伯牙逢钟子期的《高山流水》。

那男子略微惊讶了一下,闭上眼睛,淡漠道:“淳淡中有金石韵,应了一个‘古’字,尚可。”

钟离左道浑然忘我,颇有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那种清越的风神。

儒雅男子那似乎保持千百年的落寞神情悄然柔和,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七弦俱清圆,而无三实四虚之病,应了一个‘匀’字,不错。”

钟离左道手势时而如蜻蜓点水点破涟漪,时而弹欲断弦,气势昂扬,将一曲《高山流水》演绎得出神入化。

那男子点头,喃喃道:“声韵浑然而不破散,应了一个‘圆’字,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境界,假以时日,肯定能够达到和这把‘太古遗音’共鸣的境界,如此说来,此子的资质不俗,怎么需要九年筑基,有趣,有趣。”

一曲毕,钟离左道怔怔出神良久,自言自语道:“师傅总说我还欠缺最重要的一种琴韵,到底是什么呢?”

男子微微一笑,道:“伏羲削桐为琴,面圆法天,底平象地,龙池八寸,通八风;凤池四寸,象四气。故琴乃圣人之器,禁邪心,琴所要传达的是天地间的浑然真气,以及人在天地间的一种惊惧和浩然,所以操琴如修道,贵在清邈空明,所以你独独缺了一个‘清’,你要是能够悟透这一层,不仅琴技大成,对你修道也有莫大好处。”

钟离左道脸色骇然,集中神视搜索这声音的来源,却没有任何结果,这个时候他反而安静下来,细细咀嚼这陌生来客的一席话。

男子对钟离左道的表现目露赞赏,道:“可否将这‘太古遗音’借我一弹?”

钟离左道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那把古琴便缓缓飘到中年人面前,他那双剔透如玉的手并没有触碰琴弦,而是在离琴弦一尺的上方停下。

“大音成曲,必是无弦琴。”

中年男子淡淡道,双手在琴弦上方玄妙弹奏,他并没有依曲而弹,而是即兴而作,隐约金戈铁马,狼烟四起,气势如潮。

表面仍然平静如镜的西湖水面之下已经是暗流翻滚。

钱塘江顿时波涛汹涌,声势竟然超过那每年一次的大潮。

如果知道出现这种情况,饶是钟离左道也是闻所未闻有人能够有如此骇然境界。

心神跟随琴声而动的钟离左道似乎置身古战场,恍惚间看到一名俊雅青年在千军万马之前,依旧弹我《兰陵梦》,再就是一位倾城佳人的翩然起舞,一琴一舞,似乎忘却那奔腾而来的千万铁蹄,钟离左道对这种幻觉根本就没有办法,只能够顺其自然,而且这幻觉让他感觉真的身临其境。

钟离左道在琴声戛然停止后还有一种庄子那我梦蝴蝶还是蝴蝶梦我的茫然,那中年男子把琴还给钟离左道后微笑道:“已经太久没有弹琴了,你我也算有缘,既然如此,我就把那些身外之物都给你吧,反正我再也用不到了。”

那神秘男子伸出手,一捆竹简和一块龙壁浮现在他的手心,他露出一个含有深意的笑容,道:“这龙璧暗藏龙脉,如何妙用你自己慢慢研究,而这竹简,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因为它曾经引发一场道魔长达百年的战争,也许你不知道它记载着什么,但是你至少能感受到它的魔性吧?”

钟离左道眉毛一挑,倔强道:“那我收下这竹简,龙璧我不要。人佛一线,道魔亦一线,人定胜天,我怕什么。”

儒雅男子开怀的爽朗大笑,道:“有意思,年轻人,两样东西你都留着吧,若不是给你,我走的也不放心,我已经在它们上面布下天机乾坤阵,只有你才能碰到。记住,这竹简需要滴血方能打开,它千年认主一次,两年后的今日就是它重新认主的时候,不过以你今天的修为,就算再过一百年也打不开,我就送佛送到西吧。”

男子在钟离左道眉心轻轻一点,钟离左道如遭雷击般无法动弹,只感觉有一股与天地同生的沛然真气流转全身,但是瞬间便消失不见。

眉头轻轻皱起的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摇头释然笑道:“天意,都是天意。”

云里雾里的钟离左道拿着那捆竹简和那块龙璧,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幸运还是悲哀怀璧其罪。

最后钟离左道似乎想起什么,问道:“你是在杭州潜修的修真者吗?”

中年男子莞尔一笑,气度胜仙,淡淡道:“我是魔道中人,在这里只是等一个人。”

钟离左道并没有震惊的哦了一声,虽然正道和魔道千百年来一直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海纳百川的钟离左道对魔道却并没有太多仇视,“那你等到那个人没有?”

男子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深沉,轻声道:“我已经等她等了将近百世轮回,也安静守护了她将近百世,如今我最后这一缕魂魄也要散了,心中再无半点遗憾。”

钟离左道惊愕的张大嘴巴,百世轮回,那是什么概念?

“哦,差点忘了,这样东西也交给你吧。这把红颜,希望在你手上不会寂寞。”

中年男子横向伸出手,一把剑身赤如鲜血的透明长剑横空出世,那男子如同看待情人般凝视着修长红剑,“三尺九寸,染血十万,故名红颜。”

吴山之巅,霎时电闪雷鸣,一把剑,引发天地变相,由此可见其锋芒。

“退身江海应无用,忧国朝廷自有贤。且向钱塘湖上去,冷吟闲醉二三年。绾儿,当年那次我放手了,所以我这这么多年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你,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放手了,若非你,我其实早就撑不下了。绾儿,没有你,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黯然神伤的中年男子踏出悬崖,飘浮在空中的他渐行渐远,身体渐渐虚化,钟离左道终于能够感受到这个男子的存在,但是却清楚这个人的魂魄正在一点一滴幻灭,杭州的这座古城的天地气机都隐隐脉动,钟离左道无法想象一个人仅剩一魄如何能够还如此通玄,那这个修魔的巅峰高手在完美状态下实力如何已经超出钟离左道的想象。

清雅男子最后回头,浅笑道:“她叫绾儿,后世叫她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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