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云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船上了。这时,张云天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力气多了,所以强撑着爬了起来。可是当他的双脚一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如此虚弱的身体,让张云天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后,独自在大城市闯荡的日子。有好几次,弹尽粮绝的张云天被饿的直打晃,再去干体力活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过张云天是绝对不会强调客观理由的,他直知道,那时他身上还背着沉重的麻袋都还能再站起来,现在他可没有任何负重,所以也一定站得起来!张云天从来都相信意志能战胜一切!
头上冒着虚汗,腿打着摆子,由于用力过度,手也有些颤抖。可是,张云天还是站了起来,并且顽强地扶着墙壁,走到了门前。
这时,张云天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走到了张云天正对的这扇门前,更不幸的是,外面的人正要推门进来!而张云天这个时候就站在门后,如果对方一推门,门板正好撞到张云天。
张云天这个时候已经是全凭着毅力在支撑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体力让他灵活地避开门板的这一撞。所以,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误住了鼻子,免得被撞塌了鼻梁,然后闭上眼睛,就等着一阵巨痛了。
可是,张云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被门板撞到的感觉,疑惑地睁开眼睛,就见黄老邪和他的妻子正站在门前,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而那扇本应该撞在他身上的门板,就停在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一寸远的地方。
原来,黄老邪在门外就听到了张云天那拉风箱似的喘息声,知道这个小家伙耐不住寂寞,自行下床了,所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妻子推开的门,这才救下了张云天。不然,张云天还得在床上多躺上几天才行。
黄老邪两口子看着张云天捂着鼻子,等着挨撞的糗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是在笑的同时,黄老邪又为张云天的意志力感到惊讶,而冯衡则是有些心疼。才三岁的孩子就有如此的毅力,那得经过多少苦难才能锻炼出来?这是黄老邪两口子不了解张云天心底的秘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过也因此对张云天更加高看了一层。
冯衡连忙把张云天抱了起来,送回床上,温声道:“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要乱动了。等到彻底把身体养好了,随便你去哪都行。”
张云天对冯衡的印象极好,她说什么,张云天就听什么,乖乖地点头答应。而当黄老邪说话时,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黄老邪早就想收这个很特别的孩子做徒弟,也趁这个机会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你的父母呢?”
张云天先翻个白眼给他,才没好气的说道:“我叫张云天。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情况吗?都把我带到船上了,再问这些是不是有些迟了?万一我是有父母的,他们担心我怎么办?”
以黄老邪傲气的脾气,什么时候这样被人当面讽刺过了?却在这个小孩面前连连吃憋,这让他顿时变了脸色,说道:“你父母担不担心,与我黄某何干?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小子,实话告诉你,你是我黄老邪看中的徒弟,你就得乖乖地叫我师傅。”
张云天撇撇嘴,不屑地道:“你说收徒弟我就一定要拜你为师吗?你想收,我还不想拜呢!你以为你是谁?”
冯衡见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顶上了,急忙插话道:“孩子,你可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啊!你眼前的这位,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
冯衡的话还没说完,张云天就打断她道:“我知道,昨天你们谈话时我听到了一些,这位是天下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不但武功排在天下前五,而且精通奇门遁甲,医卜星象等杂学,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奇人。只是,他的脾气比他的武功学问更出名,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黄老邪是个秉性乖僻,不屑礼教,动辄杀人的邪道人物。虽然还说不上是魔头,可也是生人勿近,动辄得咎的人物。”
这一席话,几乎是完全按照书中所写的黄老邪来说的,对他这个人的分析,可谓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把个黄老邪说的脸色发黑,把冯衡说的忍俊不禁。可他们都不能不佩服张云天这个三岁的小娃,说的实在是精彩。
冯衡眼见黄老邪有发飙的迹象,担心他对这个小孩子不利,于是急忙又道:“既然你知道他是个学究天人的奇人,为什么还不愿意拜他为师呢?不管他脾气有多么怪,可他的学问是实实在在的,你不想学到本事吗?”
张云天摇头道:“本事我是想学的,可是跟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了我的师傅,我宁肯拜您为师。即使您的本事不如他,我也愿意跟着您。”
黄老邪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你说我秉性乖僻,不屑礼教,这我都承认。我就是不屑礼教了,谁又能把我怎样?可是你说我动辄杀人,我什么时候胡乱杀人了?我所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怎么能说是动辄杀人?”
黄老邪在愤怒之中,不自觉地把张云天这个孩子当作了成人来看待,说话的口气也郑重了起来。冯衡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偷偷的一笑。她觉得自己了解她的丈夫,既然肯和一个人辩论,那么就表明这个人在他的眼里有了相当的分量。只是她不知道,张云天是凭着成人一样的思维能力,还是凭着倔强的脾气得到了黄老邪的看重。总之,黄老邪既然肯和这个孩子辩论,那么就不会动他一根寒毛的了。
张云天对黄老邪的抗议不屑一顾,黄老邪做的那些事情,说是令人发指丝毫不为过。不说别的,就是说陈玄风和梅超风背叛师门,他就把其他无辜的弟子也都打断了双腿,赶出了师门,就是标准的任性妄为,只凭自己一时喜怒行事的混蛋行为。只是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连黄蓉都还在她娘的肚子里呢,根本不能作为证明。而黄老邪其他的事迹,《射雕英雄传》里又没有详说,所以张云天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论据支持自己的言论。
可张云天也是经过无数风浪,在生意场上纵横捭阖的人物,口才上不比任何人差,于是说道:“对你的评价,我都是听江湖传言而来。不过你可以扪心自问,如果你最亲近的人被强盗杀了,那么你会是就杀了这一个真凶就算了呢?还是会把整个强盗窝,连强盗的家小都一起杀了?”
张云天说这句话的,有意无意地用目光扫了冯衡一眼,因为冯衡是黄老邪现在唯一最亲近的人。而就是这一眼的暗示,顿时让黄老邪暴怒了起来,赶紧把冯衡抱到了自己怀里,好象是怕假设成真一样,大声道:“谁敢动阿衡一根毫毛,我就杀了他全家!何况他是强盗,被抄家灭族,也是理所当然!”
张云天说道:“可是,强盗的妻子儿子,都是无辜的,他们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的亲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甚至才几岁大,他们被你就这么杀了,难道你还不是动辄杀人吗?”
黄老邪反驳道:“这怎么能叫动辄杀人?我只是在复仇而已。即使是那些强盗的家人,他们也是该死。身为强盗的家人,就应该和家人共同担当罪责!”
张云天忘记一人犯罪,全家受罚在这个时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一时也辩不倒黄老邪。所以只好再换个话题道:“好吧,就算是如此。我再打个比方,如果你被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他手里恰好提着马桶,结果把污秽涂在了你身上,你会怎么做?你堂堂天下五绝的黄老邪,混身臭烘烘的走在大街上,哈!面子往哪放啊?”
黄老邪臭着一张脸,说道:“这个假设不可能发生。以我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人撞到?即使撞到了,也不可能被污秽之物涂到身上。”
张云天契而不舍地道:“假设嘛!我们不考虑事情是不是可能发生,你只考虑事情发生之后,你可能的反应就成了。”
可黄老邪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说道:“事情既然不可能发生,考虑我的反应就没有必要。”
张云天一定要让黄老邪回答,而黄老邪却怎么也不回答,结果,辩论成了推磨,两个人也由严肃的争论变成了小孩吵架。
冯衡偷笑着看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那里争吵,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丈夫也有一颗童心,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喋喋不休地争论。忽然之间,冯衡觉得现在的生活是这么美好,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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