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书生见所有人均无异议,微笑道:“好,在下就抛砖引玉,在这里献丑了。”他走到一张桌前,端起茶壶倒了满满四杯茶,“我出的题目就是向四位大侠敬茶。”首先拿起一杯茶,面向上官公子,“在下就先敬上官公子一杯。”手腕一抖,茶杯飞速旋转着向上官公子飞去。
在场的人大都是江湖好手,武学行家,一看便知这杯茶带着深厚的内力,武功稍差一些的接这杯茶都很危险,更不要说一般人了。而对于想成为武林盟主的人来说,这杯茶是非接不可,而且不要说受伤或者接不下,就是杯中的茶水溅出一些恐怕也大丢面子,以后很难再抬起头来。
上官公子见茶杯的来势就知对方武艺高强,不敢大意,瞅准茶杯的来势,离自己还有三尺远的距离,上官公子大袖一拂,猛地卷住了茶杯。
要知道茶杯带着强烈的旋转冲向上官公子,力道甚猛,大多数人若要化解的话都会选择以柔克刚的方法破解,而以硬碰硬的方法硬接是极为不妥的。在场众人见上官公子居然用衣袖去卷茶杯企图硬接,都低呼一声,觉得就是能接下茶杯,他的衣袖必被快速旋转的茶杯撕裂,栽了不小的跟头。
众人都认为上官公子出现失误的时候,上官公子用自己的实力回应了大家。就见他衣袖一卷茶杯,茶杯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但仍转得很快。就在这一瞬间,上官公子突然将衣袖收回,霍得又用另一只衣袖卷住茶杯,再收回。两度卸力之后茶杯完全停了下来,上官公子伸手一抄,将茶杯接在手中,微笑着一口喝下。
他这手功夫时间、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显出深厚的功底和应变之才,在场的众人无不鼓掌喝彩。上官公子也面露得意之色。
中年书生一竖大拇指:“上官公子名不虚传,好功夫。下面看关大侠的了。”说着端起第二杯茶来,二指一弹,茶杯倏得射出,闪电般冲向关肃。
关肃不为所动,神色不变。茶杯风驰电掣般来到关肃近前的同时,关肃轻舒猿臂,伸出食指在茶杯的底部轻轻一托。茶杯前冲得力道被破,变了方向,在关肃的食指上飞速旋转。
大家屏住呼吸看着关肃,关肃则满脸轻松的看着在自己手上飞转的茶杯,显得胸有成竹。中年书生也赞道:“关大侠的巧劲使得真不错!”
关肃哈哈一笑,道:“过奖了。”说着食指向上一弹,茶杯托地跳起,然后稳稳当当落在了他的手中。关肃一饮而今,道:“承让。”神情举止十分潇洒。
在场的众人自然又是一阵掌声。
中年书生再次端起一杯茶,道:“方大侠,这次看您的了。您可要小心!”说话间将手中的茶杯居然高高地抛出,落点正对准方碧辉。
表面上看似乎这一次比前两次都容易一些,其实不然。中年书生这一抛虽然速度不及前一次,旋转速度不比第一次,但其中更蕴含了比前两次更强的内力,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方碧辉面色凝重,双手从袖中伸出,做好了接招的姿势。眼瞅茶杯掠过方碧辉的面前,他却毫无动作。茶杯马上便要落地,方碧辉这才伸指一弹,一道劲风直撞向地面,竟然发出当得一声,反弹起来的力道在茶杯底一托,茶杯受力在空中一顿。方碧辉伸手凌空一抓,茶杯呼地被吸到了方碧辉手中。
显露了这一手深厚的内力之后,众人更是一片赞叹之声,都为方碧辉深厚的功力所折服,连黄易风也频频点头。这一下,前两人的风头又完全被他压过。
中年书生抚掌道:“好功力。方大侠果然不凡。既然如此,在下也就照猫画虎,向史帮主领教。”这次与前三次均不同,他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摊开手掌。就在他张开手掌的同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中年书生手中的茶杯居然缓缓地飞向了史刚。
史刚心想这个中年书生不知是谁的人?功夫相当了得!就让茶杯慢慢飞向自己这一手,自己就来不了。这需要雄厚的内力,很高的天分和控制元气的技巧。看起来容易,其实却很困难。不过史刚自恃还应付得了,难办的是如何能压倒刚才方碧辉那一精彩的表演。
无数只眼睛盯着这碗茶慢慢的飞向史刚,也都期待着史刚能有什么更精彩的表现。
眼瞧着茶杯一点一点的距史刚越来越近了,史刚也准备出手的时候,旁边人从中突然纵出一人,一把将茶杯握在手中,一饮而尽。众人顿时哗然,史刚更是大感意外,不过还是他反映得最快,马上斥道:“狄龙!怎么这么没规矩?轮得着你出手吗?还不快退后。”
出手夺杯的正是狄龙,就见他头一昂,道:“师父,杀鸡焉用牛刀!弟子替您老人家代劳了。”旁人听了都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为史刚的弟子也居然有此本领感到惊讶。而史刚和人从中的史清却都心中暗喜。狄龙出手便能破解这一招,不用史刚出手,确实没有比这更有面子的了!史刚嘴上虽然训斥狄龙,心里其实高兴得很。但他还是佯怒道:“这里哪有你说话得份,来这里搞乱。快退下去。”扭头又对中年书生道:“刚才是小徒胡闹。咱们接着来。”
中年书生哈哈大笑,摇头道:“不用了。真所谓名师出高徒。连史帮主的弟子都能轻松接住在下这一招,在下还有什么脸面再出手。唉,这次可丢了人了。”说这眼光又扫到了其他三个人,“你们几位确实都有绝技在身,完全有资格争夺这武林盟主,在下班门弄斧,实在让大家见笑。就此告辞!”说完转身便走,三晃两晃消失在了人群的后面,黄易风想拦都没来得及。
黄易风看着中年书生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道:“大家亲眼目睹了几位大侠的武功。史帮主虽然未露武艺,但其高足的出色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这说明了我们这四位候选人都是有相当实力的。”话中提到狄龙时,黄易风也不禁向狄龙投去赞许的目光。而狄龙又回到人从中,仍然低着头一语不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身旁站着的史清则笑脸盈盈。
黄易风接着又道:“刚才对几位的考验老朽也十分的关注。觉得那位朋友对几位十分的公平。既没有偏袒之处,也没有过分之处,所以这次的题目也充分显现了诸位的实力。不过言归正传,在场的还有没有人想伸量一下上面这四位武功的?”
在场的人互相看看,没人应声。黄易风道:“好,那还按刚才说的办,明天正式开始选拔盟主。”
众人鱼贯而出,纷纷散去,此时天色已晚,银鹰山庄虽然不小,一下子也住不下如此多的人。好在银鹰山庄早有安排,将附近市镇的旅店全部包下,所以并未有什么麻烦。而来宾中的主要人物自然是住在庄内,总计有几十人。
狄龙自然也在这几十人之中,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跟史刚和史清都没有打招呼,独自一人快步走出大厅。当时宾客纷纷离场,有些混乱,史清也没有注意疾驰而去的狄龙,她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父亲的身边问长问短,打听选举盟主的事情,等想起狄龙来已不见了人影。
狄龙径自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看看四外无人才停了下来,奇怪的是他的手中居然还握着那只茶杯。狄龙长出一口气,手掌这才缓缓地摊开,那只茶杯顿时四散落地,不少破碎的瓷片扎在狄龙的手上。
原来刚才狄龙冒然去接中年书生用很强内力打出的茶杯,接杯的同时茶杯已然被强大的冲力和阻力相撞而裂开,全凭狄龙用内力托住茶杯,才没有当面露丑。可他丝毫不能泄气,否则茶杯碎片便会马上散落一地,真相大白。所以狄龙才不声不响一个人快步走到僻静之处。
狄龙的手掌全被瓷片扎破,其中还有几片深深的扎入了手掌的肉中,鲜血现在还汩汩地往外淌。狄龙忍着痛,连点几处穴道封住了血脉,然后咬咬牙,一个一个将深深扎在肉中的瓷片拔了出来。
别看刚才狄龙一言不发、表情镇定,那是在众人面前硬撑着。现在没人了,狄龙可疼得裂开了嘴,黄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等全都拔完了,狄龙这才真正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将手简单包扎一下,看看四处无人,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至于他为什么挺身而出替师父接下这一招,他自己也不大明白,只是一时的冲动。也许是他为报师恩,也许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还有他不明白的是别人不知道茶杯的力道,那个中年人却应该知道,更应该知道自己没有完全接下此招,为什么不揭穿?他百思不得其解。
狄龙的房间在一个挺靠角落的院子,只有史刚父女和他居住。现在史刚父女还没有回来,八成是在应付朋友,所以狄龙回来的时候寂静无声,只有几盏高挂的灯笼安详地放着光芒。
狄龙回到自己的房间,麻利地找出金创药、拆下临时的包扎、为自己的手掌上药、重新包扎好,一切都熟练得很,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他本想把金创药放回原处,但想了一下还是带在身上。然后转身出屋,径自去寻找师父和师妹。
此时银鹰山庄的宾朋大多散去各自休息,十分宁静。他虽然对银鹰山庄不很熟悉,但自己住所到大厅的路径还是知道的,他一边走一边观看寂静的夜空,穿过一条寂静的长廊,刚一拐角,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由于前次的经验,这回狄龙可是长了记性,马上退后两步,喝道:“谁?”一个尖尖的声音道:“你小子在人前露脸,怎么?也会害怕。”说着此人又往前跟了一步。
狄龙仔细打量此人,并不认识。道:“阁下是何人?意欲何为?”来人道:“你小子可给史刚露了脸,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得意的样子,所以来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天高地厚。”说着双掌一分,“来吧。”狄龙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谁派来的?上官公子?方碧辉?还是关肃?”那人冷笑道:“小子脑筋还挺快,不过你猜错了,谁都不是。”不由分说扑上前来。
狄龙心中不悦,暗想这银鹰山庄管理也太松懈了!什么地方任何时候都有人出来找麻烦,在这里怎么会有安全感?可他又一想,这些找麻烦的人都是请来的宾客,自然无法防范,而且也绝对想不到这些宾客之中有这么多的奸狞小人。狄龙叹口气,心想自己替师父出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多想,没想到却惹了其他的人!这世上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揣测。
见人家攻上前来,狄龙自然是奋力反击,对方不说姓名,狄龙也懒的问,反正知道对方也不会说。二人身形晃动,片刻之间就交手十余合。
狄龙见此人使得不过是普通的一套四平拳,且功力平平,并不在意,只道对方武功低微,正考虑怎么教训他一下,谁知对方忽然便招为八卦掌,忽而又变为长拳、短拳,虽然都是些一般的招式,可被这人使得却也颇为不俗。更重要的是狄龙看出此人显然是故意隐瞒自己的门派路数,怕被自己识破,因而动作有些生涩僵硬。
平心而论狄龙的武功略胜对方一筹,打败他不是什么特别难得事。但不巧的是狄龙不久之前刚刚与上官兄弟恶斗了一场,大耗元气。紧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到大厅,替师父接招、再次负伤。现在他内伤外伤各有数处,身体精神均很疲劳,状态实在是不好。功夫发挥不到平常的七成,这样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了。
对方见自己渐渐占到上风,狄龙逐渐体力不支,不由得心花怒放,十分得意,嘴上也就没有顾忌了,一边打一边讥讽狄龙道:“狄少侠怎么无精打采的,难道在下的水平不配让狄少侠亮出全部的本领?我看狄少侠还是把刚才技惊四座的本事拿出来吧。否则您可要不妙!”嘴上说着,手底下也加紧攻了两招。狄龙堪堪招架不住,双臂齐摇,奋力抵挡。连退了三步才将此拨攻势化解,不由得微微喘着粗气。
其实从一开始狄龙就始终将右手拢在袖中不拿出来,大部分以左手抵挡攻势。不是他瞧不起对方,而是怕对方看到他受伤的右手。自己名声受损倒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名声,只是怕折了师父的声威。可想要用左手与人交手谈何容易!而且形势对狄龙已经很不利,他不敢用右手则对他更不利。可方才对方一轮猛攻,狄龙实在抵挡不住,只得用右手帮助防御这才没有吃亏。
不巧的是对方眼睛很尖,一眼便看到了狄龙用纱布裹着的右手,眼珠一转,马上就明白了,一阵冷笑道:“原来狄少侠受的伤也不轻啊!嘿嘿,这要是传扬出去,那狄少侠演戏的功夫也能轰动一时了。”
对方的讥讽激怒了狄龙,但他也开始学会深藏不露,只是淡淡地道:“哦,是吗?嘴长在阁下的脸上,想说什么在下也管不着。不过……”他话锋一转,“尊架的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在人面前显露?”说话间身形一纵,闪电般攻出五招,招招不离对方的要害,仿佛是动了杀机,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对方咦了一声,道:“狄少侠的本来面目露出来了嘛。”仗着灵活的身法一一将狄龙的杀招化解。眼瞧狄龙使出了厉害的招数,不易抵挡,此人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使出嫡传的功夫来对付狄龙。一时间小小的角落刹那间充满了杀气。而整个银鹰山庄却象没感觉一般,仍旧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远处偶尔传来客人大声说笑之声。只有月亮在静静地看着夜幕下动手的两个人,朦胧的月光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哀。
双方都不做声,只是闷打。都使出了压箱底的招数,结果仍是那不知名的人稍占上风。狄龙仔细察看他的招式,忽然低呼一声跳出圈外,道:“你是青城派的!”
那人脸色一沉,道:“我既然将自己本派的功夫施展出来,也早就预料到你会猜到。不错,我是青城派的。”
狄龙又问:“青城派与丐帮素无嫌隙,不知阁下为何……”
那人一杨头,道:“当今武林英雄辈出,虽然也涌现一些不错的门派,但要说领袖当然要数我们六大门派。只有我们六大门派才是武林正宗,其他不过是一些支派,甚至旁门左道。你们这些人不自量力,搞了几十年所谓的什么武林盟主,却不把我们六大派放在眼里。哼,我就是不服气,想看看你们这些大侠有什么本领敢代表整个武林!”
狄龙听他如此说,觉得也确实有他这么一种说法。当时江湖中形形色色的门派数不胜数,大的百余家,小的如牛毛。其中号称武林正宗,名门正派的就是少林、武当、昆仑、峨嵋、青城、崆峒这六大派。在以前确实这六大派是领袖江湖,不过自从五十年前与魔教一战大伤元气之后,武林中其他的一些比较大的门派就趁机结成联盟,推举了武林盟主。因为六大派当时高手损失过半,根本没有力量在对付这些人,所以就没有作声,也没有反对,但与他们一直不睦。所以五十年来每隔五年一次,一共十次推选盟主的大会六大派从没有派一个人参加,而且几乎就是不承认这个盟主。所以现在正道武林中就形成了以六大派和武林同盟为首的两大势力,分庭抗礼。二者之间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时而亲密时而疏远。现在五十年过去了,六大派逐渐恢复了元气,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就更加复杂。
对方说他是青城派的,因为看不惯而来挑战,还真有此可能。不过他来银鹰山庄的原因就肯定不是为了这个,难道是来刺探军情的?不过狄龙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不想和对方交手,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过对方却不这么想,连出杀手,逼得狄龙不得不全力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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