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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传说之侠骨柔情》第七章 太湖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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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丐悠然地啃着骨头,对踢来的腿孰视无睹,笑嘻嘻说道:“这狗骨头不够硬!”话音甫落,只听得“咔嚓”声响,那人惨叫一声,仰面跌倒,悲声叫道:“腿。我的腿断了。”

祝雄风不由大奇:看不出这老丐竟身怀惊人武学,不知不觉间就打断了那人的腿骨,好快的身法。他绝非一般的乞丐,他是谁?

晃眼间两人受伤倒地,另外三人顿时醒了酒,各自撤出兵刀杀向老丐。

那老丐吓得“哧留”一声,钻到了桌子下,那三人一刀一叉一峨眉刺同时打在桌上,登时把桌子打得稀烂,再找老丐,哪还有人影?三人相顾愕然,蓦然间,听到护栏上传来嘻笑之声,再看坐在护栏上晃着腿的不是老丐是谁?三人同时冲上前,刀砍右边,叉跺左边,峨眉刺当空打下。

祝雄风看了心中惊异:老丐纵然身怀绝技,但这三件兵器三个方位同时打到,也绝难避开,手已握紧“七日寒”,以便老丐有生命之危时上前救助。

只听“怦”“咔察”“咣啷”三声大响,老丐方才坐的护栏已是碎木纷飞,却唯独不见了老丐。三人正不知所措,那拿刀的与拿叉的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间扑到了一块,各自“哎唷”叫个不停。那持峨眉刺之人大惊失色,知道遇到了高人,吓得小腿肚子直哆嗦,突然抢奔几步,就想跳楼逃走。

忽听“嘿”的一声,二楼楼板下面突然伸出一只脚来,扭扭脚指,那人猝不及防,绊在这脚上,“扑通”跌倒,接着腰上一麻,动弹不了。

祝雄风看到三人同时发招攻向老丐,老丐倏忽晃身之时,竟从护栏下面的空隙钻了过去,一只手吸附在楼板上,整个人吊在一楼,引得一楼食客一阵惊呼。护栏与楼板之间隙难容一人穿行,老丐却用了一手讳莫如深的“蝙蝠功”轻易地钻了过去,一只手吸附楼板上,看到那人要跳楼逃遁,突然从楼下面飞身旋转,一只脚朝天伸出绊倒了那人。

这几招迅若闪电,优美至极,显现了高超的功夫。看得祝雄风惊讶不已,心想:这老丐出手如此了得,轻描淡写地制住了五个穷凶极恶之人,定是绝世高人。这五个人以貌取人,自找其辱,那是活该,也该着教训教训。

他只顾着想,突然想起老丐,忙再向楼下看去,哪还有人影?心中一动:来无踪去无影,这才是高人风范。

店家看着好好一场生意被搞砸,无奈地摇摇头,祝雄风心生怜悯:若不是我多说一句话,幸许就不会引得这五人动手,心中过意不去,就在怀中摸出一颗珍珠递给店家。

店家惊得舌头伸出嘴外半天缩不回来,活了大半生,何时见过这么大的珍珠?愣了片刻,如梦初醒,一脸尴尬道:“客官,小店本小利弱,哪能找够余钱?”

祝雄风道;“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如今打烂了这么多东西,恐怕更难维持下去。这颗珍珠就当我补偿给你的。”

店家道:“那怎可以。我关守财虽是生意人,但历来本分做生意,怎能收客官这份厚赠呢?”

祝雄风道:“你先收下,马上派人去当铺当了,给我做几件衣服,买一匹上等好马。剩余的就投入店中,算我同你合伙,怎该可以吧。”

店家这才答应下来,笑逐颜开,亲自安排去了。

是夜,祝雄风就宿在酒店里,一夜无话。第二日用过饭,祝雄风换上新做的衣服,华丽生光俨然富家子弟,独自来到太湖边上,租下一艘漂亮的画舫,在微微细雨中,荡舟太湖,也自有一番风味。

祝雄风坐在舱边,看着船上被细雨浸染的鲜花以及鲜花瓣上凝着的一层水烟,怡然陶醉,心情从来没有今日这儿欢悦过,兴致来时,不觉吟道:

“花时何处偏相忆,寥落花红雨后生。

人间景致最美际,太湖雨中观花期。“

他呤声未绝,突听相隔不远那艘雕栏飞檐富贵华丽的船上有人轻声道:“懂花者,知已也。且为知已清弹一曲,以助雅兴。”声音轻淡悦耳,显然是一女子。

祝雄风心中荡漾:青儿的声音也是这般悦耳动听。

微风细雨中,湖上一片安静。一首悠扬清彻的曲子,宛若幽幽静谷里的一泓泉水,婉转不歇。这曲调幽婉,充溢着些许悲凉韵味,祝雄风听着曲音,想着心事,渐渐染上伤愁。蓦然之间,想起了那日在运河上听到的词,轻叹一声,慢声呤道:

“痴情岁月,徒自疯长。

心音缥缈,君莫能知。

怅然回首,只叹今生红颜,多有磨练!

情已逝,意未尽!

却是人虽有情却心奈!”

起先他刚唱第一句时,对面船上那琴声突然“铮”的一声,跟着一声低闷的颤音,竟和词而曲,词曲相协甚欢,好似词曲本是同生,琴音戚然,歌声幽咽,把少男少女那种寻觅真挚情爱的愁苦与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一览无遗。

一曲既终,余音不绝,幽婉的旋律犹在和风细语中回荡,祝雄风望着那只朦胧却遥远的船,一时触景伤情,灵感突至轻声唱道:

“识君时节,烟雨江南,云轻雾淡。

东风尚如昨,但花落飘零。

谁人琴声送风来,丝丝伴人幽怨。

相思本无奈,却又谁人知?”

祝雄风轻声浅唱,琴音相协之际,两船已经驶入了湖中心。此时风轻云淡,但见三山之上云烟飘绕宛若仙境,朦朦胧胧的水烟恰似刚刚喷出的泼墨一般。

湖水青碧,碎波轻泛,几条灰色的大鱼,分水斩浪快速游动迅猛却不溅水花。

祝雄风看着这几条鱼游向邻船,突然惊道:“水里有人!”话音未落,水面哗声大响,水花飞溅,三条灰色泛着幽幽乌光的人影从水中冲天射出,正落在弹琴女子的船上。这三人落地急奔,各抽出一把尖刀扑向舱内,祝雄风心生担扰,催促船家快些靠拢,俊目中满是关切!

只见那三个穿胶皮行水衣之人尚未近得舱内,忽听得几声激跃的琴声传来,随着三声惨叫,二人翻身坠船一人倒在船上。转眼间,湖水翻腾,先后有数人自水中射出来,紧握尖刀奔向舱内。但听琴声响过,竟无一人可靠前半步。

祝雄风大吃一惊:好厉害的琴技,竟能以琴音伤人。蓦然间想起那日柳若珍以拂琴之音骇走古月锋之事,正想间,忽见一叶小舟如闪电般奔驰而至,随后一艘高帆大船乘风破浪直冲而来,船头桅杆之上太湖帮帮旗“呼啦”作响,数只轻便快艇其后跟随

祝雄风心想:今日太湖帮大举而至,不知意欲何图?难道是为了那日长江之事?那姚老三被李有才带回江阴县衙,也不知有没有治罪处决。

忽听那大船上有人大声喊道:“各帮众听令,帮主吩咐下来,务必生擒弹琴妖女,不怕柳若珍不就范。”

先至的快船上有人说道:“姚护法,这妖女显然也练有曲谱上的功夫,兄弟们伤亡过大,却奈何不了她。这该如何是好?”

姚护法道:“捅破她的船,不怕她不就范。但切记要留活口。”说时挥挥手,身后侍立的四个穿胶皮行水衣之人跳入湖中分水破浪,转眼间已至弹琴女子船底。

祝雄风听到那姚护法说什么“擒住妖女不怕柳若珍不就范”时,心中一动,这女子果真同柳若珍大有牵连,而且关系非同一般。这太湖帮怕极柳若珍,却欲拿她亲近之人相挟,这办法虽然有失光明,自己绝然不会采用,但太湖帮中多是穷凶极恶之人,为达目的自然会不择手段。何况柳若珍其人行事也见不得有什么光明。他因自己曾被柳若珍琴音迷乱心性这一节始终耿耿于怀,每每想起,都是恼怒不已。

转眼间,太湖帮已将围在核心的船底凿破,湖水灌入,船体慢慢倾斜抖动,异常危急,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祝雄风心急如焚,自己的船相距甚远,那船家见到太湖帮贼人早吓破胆子,若不是利诱威胁,早就开船潜逃,他战战兢兢地将船慢慢靠拢。祝雄风知道船底一旦破洞入水,就免不了沉船恶远。他与弹琴女人虽未有谋面,但以乐相识,互相有种相见恨晚之感。是以眼见她处境险恶心生不忍,只恨不能生出翅膀,将她救出危难之中。但苦于在这浩淼的太湖中无计可施,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转回转去,便在这时,湖面上忽又有两只快船靠拢而去。

祝雄风眼睛一亮,又看了一眼湖面,忽然有了计划,虽然危险,但只有试过方知。他由一侧船头凌空飞起,身若惊鸿又似流星般直坠向最近的船上。

船上太湖帮贱人突见有人落下,各持兵刃往空中乱捅。祝雄风“七日寒”在手,疾坠如流星,短剑挥舞,“当……”一串金铁交鸣,削断了众贼人兵刃,使出“千斤坠”功夫,双足犹如铁钉般牢牢钉在船上,一股巨大冲力压得船左右摇摆,众贼人全无防备,尽皆坠入水中。

祝雄风故计重施,连夺两船,终于上得弹琴女子的船上,挥剑斩杀了几个贴伏船上的贼人后,冲舱内喊道:“姑娘莫怕。我来也。”

便在这时忽听舱内“啊呀”一声,接着“嘭嘭”大响不绝,显然是船体侧倾,船内摆放物品纷纷倒下。

祝雄风听到舱内“啊呀”一声,还道有贼人冲入舱内,心中更急,忍着坠水的危险闪身跃入舱内。

只见舱内狼藉一片,一侧坐着一黄衫少女,那少女脸色苍白额头正在向外流血,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击破,一把青胎绿玉的瑶琴滚落地上,见祝雄风晃身进来,一脸的惊恐之色,往里侧挪动身子,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祝雄风急道:“姑娘,是我呀!”

黄衫少女玉体轻颤,只道祝雄风是贼人一伙,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别过来!别过来!”突然间“怦”的一声,一个贼人闯了进来,举刀便砍祝雄风。

祝雄风右侧横闪,倏忽间到了贼人身后,一拳打在他腰上,贼人闷哼一声倒地死去。

黄衫少女本就脸色苍白,这下更是惨无血色。

祝雄风知道她显然误会自己是贼人同伙了,便呤道:“识君时节,烟雨江南,云轻雾淡……”

黄衫少女听到这般高亢的声音,心中一喜,始自舒心,道:“是你啊!,我当你是贼人一伙的呢,你不会介意吧?”说时,脸上悄现红晕,天真烂漫地淡雅浅笑,宛若出水的芙蓉,带露的花瓣,既有兰花的清幽脱谷,也有梅花的傲骨。她朱唇微启,莺语道:“你帮我拿琴好吗?”她手指一侧瑶琴,道:“我忽而来了兴致。你要听吗?”

祝雄风把琴给她,道:“姑娘,你……可以吗?”

黄衫少女盘膝而坐,把琴放于腿上,静心调弦,十指如玉拨弦按节,琴音响起是一首《高山流水》,只是音质极是枯涩粗哑。黄衫少女一愣,道:“怎么是这样呢?”

祝雄风见她方才调弦颇为吃力,便道:“姑娘,这琴可能摔坏了,就不要弹了。”

黄衫少女娥眉微皱,悠然长叹:“那可怎么办?”便在这时,她额头上滴下一滴血,刚好落在琴弦上。她再拂琴时那琴音骤然一变,清脆悦耳如泉水一般的旋律自她指间流淌出来。她嘴角隐含一丝浅笑。这种纵情于琴,置安危不顾的情操,让祝雄风肃然起敬,久久痴迷!

二人俱都沉溺于这份缥缈的音乐中,心无旁鹜,竟似天地万物间只剩音乐在响。

船在颤动,在下沉,湖水渐渐漫进舱内……

那姚护法道:“备好尖钩厉网,下水捉人。”说音刚落,浩瀚万顷的湖面上突起大风,风势之强劲,竟然吹翻了几只小船,姚护法眉头微皱,心想:这风来的好怪啊!

忽听身后有人大声道:“船。”

姚护法看到几条大船顺风顺水,瞬间已靠拢近来。头前一只龙形大船,船头之上高扬一面杏黄镶红色灯笼的旗帜,旗下一人迎风站立,威风凛凛。姚护法看着诧异。

忽有人失声道:“红灯教,风雷七锤。”

姚护法向来留守帮中,极少出来活动,是以对近来迅速崛起的红灯教知之甚少,但显然对风雷七锤的威名耳有听闻,也知道叶流星的流星锤威猛无匹,绝不能等闲视之,当下传令道:“准备强弓硬弩!他若来犯,就还以颜色。”

众贼人虎视眈眈,龙形大船已到弓弩射杀范围,但突然船头偏转一侧,配合其后一只大船,呈现左右夹击之势横冲直撞,登时撞沉太湖帮数条小船,顿时有数人落水挣扎,呼喊求救。那龙船上突然万箭齐发,将落水之人全部击毙!

叶流星挥挥手,身后立刻跳出十名黑衣大汉,个个都是裸露出黑铁一般坚硬的胸膛,浑身的劲力似乎胀得要爆炸出来。他们每人都手持一根拳头粗细的绳索,也不知何物所制只是柔韧有力。十人同声大喊,其势惊天,十根绳索同时郑向将沉的大船,绳头铁爪张合之时,深深刺入船板中,抓得牢若生根。另外一只大船上,同样有十人将那船的另一侧牢牢抓住。二十名大汉同时大喊:“起”,双臂较力,登时将严重倾斜的船硬生生拽起。

这二十名大汉动作如一,出绳迅捷,落绳准确,显然训练有序。

太湖帮中有人喊道:“啊!不好,红灯教要劫船。

姚护法喝道:“看看他们的绳坚韧还是我们的刀锋利。”挥手时,登时便有数人手持明晃晃的尖刀,从大船上跳到小船上,双臂划桨,小船如飞转眼间已到了绳索下面。但见这些人个个动作矫健,身法轻灵,有人贴船爬行,有人放出飞爪攀登,各显神通,转眼间已数人登上船上,几个人奔向舱内,几个人割那绳索。哪知,这些绳索极具韧性,硬似生铁,太湖帮的尖刀固是锋利,却奈何不得,这几人愕然不知所措。突然听到奔入舱内的三人发出三声惨叫,心中更慌。

蓦然之间,龙船上万矢齐发。一时惨叫连连,除得一人逃得命来,其他人等全数毙命!

姚护法看得心惊肉跳,只见那唯一存活之人,一身湖水跪于面前,颤声道:“姚护法,那绳索坚硬如铁,割不断。”姚护法冲舱内道:“花兄,这就看你的了。”

一团白影倏然飞出,更似一个雪团弹射出来,笑道:“姚兄,你且放心,那绳索未必就是无法克制。”正是巴蜀四杰老三“万里追香”花问情。

姚护法道:“但愿如花兄所说。”

花问情道:“不辱使命。”说着,弹身出船,一冲惊天好似云燕掠空,跟着几个翻腾轻巧地踏落一根绳索上。那绳索极具韧性弹力但只是轻微动了一下,显见了花问情惊人的轻功。姚护法看了不禁微微侧目。只见花问情双脚勾住绳索探下身来,手起刀落,“嗤嗤”几声,竟然削断了一根绳索,绳索坠入湖中,激起一串的水花。

叶流星暗暗吃惊:好锋利的剑!突然间,湖面上又奔来一艘船,叶流星看到船头站着三人,中间一人锦袍银衫,颌下长须飘飘,相貌堂堂;身左一位美貌妇人,白衫红袍;身右一个青年公子,风度翩翩。叶流星心下坦然:欧阳武,柳若珍亲自到来,太湖帮更是难以达到目的了,看来教主交待的事情更有把握完成。那青年公子应该是欧阳文的独苗雁笑,十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看到故人之了,不由想起七年前一人一锤攻破洞庭十三水寨,救出欧阳文之事,但是数年过后,当年的故人已是人鬼孰途了,心中感叹万分。

正浮想联翩,就见欧阳雁笑使出武当派“叠云梯”轻功,身动如风,斜冲而起,接着一个优美的凌空翻转,稳稳站在绳上,拔剑在手,喝道:“你就是‘万里追香’花问情?”

花问情道:“正是!”

欧阳雁笑道:“是你就好,看剑!”“刷”刺出一剑,直指花问情心窝。

花问情看到对方剑势汹汹,眼中微生惊骇,向右面跳开,抬起短剑,金光乍射,一道剑光刺向欧阳雁笑。

欧阳雁笑脚下走着峨眉派“十二梅花桩”步法,在几根绳索间自由跳跃,游刃有余,脚下仿佛长了眼睛不用担心失足坠下。

花问情在巴蜀四杰中轻功最好,但是在拳头粗细的绳上跳跃厮杀,就稍逊欧阳雁笑,又看出对方踩着“十二梅花桩”步法,心想:他难道是峨眉派中人?

欧阳雁笑抬脚勾住另外一根绳索,借绳索屈伸的弹力,一口气攻出三剑,不容对方半刻轻松,跟着移形换步,再攻一剑,这一招是由峨眉槌法中演化而来,是以剑势颇奇。

花问情暗自吃惊,屈腿后弹,纵身上船。但欧阳雁笑长剑贴紧船板削了过来,花问情正当下落之势,蓦然间长剑扫至脚跺,他吃了一惊,突然短剑插入船板,借力移身后退,足点地而起。

欧阳雁笑扫剑之势,本就迅猛,登时削在了短剑上,“铮”的一声,金星纷射开来,他手持断剑,心头凛然,花问情趁机拔出短剑刺向欧阳雁笑,欧阳雁笑刺出的断剑又被削断一截,不禁惊悚,幸亏脚下功夫根基扎实,虽然晃了晃,但总算没有摔下湖中。

花问情短剑猛而锋利,一招“流星赶月”攻向欧阳雁笑。

欧阳雁笑见花问情攻来的一招,含势迅急夹带凌厉剑风,便施出绵掌的功夫,不仅化去了花问情的剑刺之风,而且巧用“桑推术”差点将花问情推入湖中。

花问情看看船下滚涌的湖水,倒吸口凉气,知道眼前之人举手投足全是自己忌惮三分的峨眉派功夫,稍有闪失,便有被急流吞噬之祸,是以出剑不在锋芒毕露,意在据守船上消磨对方体力。

柳若珍思女心切,船未靠稳,便冒着太湖帮纷乱的箭矢,掠至船上,急奔舱内,呼道:“依依!依依!”舱内琴音如水,绵而不绝,却无人应声。柳若珍听琴声依旧,心知依依并无危险,心下一宽,疾步入舱。

她一眼看到依依衣衫微乱,额头有血,但神情专注一付心思全放在琴上,然后又看到祝雄风坐在依依身旁,神情喜悦。她本就性情古怪,见自己冒死前来,女儿竟不抬眼来看,反而对那臭小子脉脉含情,想起那日扬州城外一幕,登时怒极,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色胆!”举剑便刺。

祝雄风久久沉溺琴声中,显然没有觉察到柳若珍的到来,更没有感到柳若珍刺来的一剑,突然间,“铮”一声大响,又是“啊呀”一声,祝雄风不仅登时清醒更明白是依依用琴音击伤了柳若珍,救己一命,不由感激万分。

柳若珍勃然生怒,斥道:“臭丫头,娘传你曲谱,你却用来对付你娘,留你何用。”举剑落向依依头顶。她虽为人霸道,性情古怪,但唯独对这个女儿痛爱有加,向来不违其竟,但今日着实气恼,料不到她竟反噬自己,一时想不开举剑便砍。

突然听到依依道:“娘,你杀死我好了。”

柳若珍心里一酸,难以下手,听到祝雄风喊道:“前辈!息怒……”反而变本加厉,满腔怒火洒向祝雄风,怒道:“臭小子!纳命来!”

依依出身名门世家,兼之先天顽疾缠身,一直生活中在一种苦闷中,整日练习琴谱,以缓解心头孤独苦闷,虽然偶尔出来游玩,也总是单身一人,更未在江湖上闯荡过,对于人情世故也知之甚少,养成了一种孤僻自我封闭的个性。这次偶遇祝雄风,见他彬彬有礼,听他赋诗作词,心中忽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与伤感。他的出现就像春日的温暖阳光,驱散了她心中的阴暗。欧阳依依内心深处对祝雄风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反而感到母亲柳若珍性格怪异,极是反感。是以方才她见柳若珍举剑刺向祝雄风,便弹琴伤了她。

柳若珍因有扬州城外的一幕,认定祝雄风只是一个浪荡混子,更想:堂堂的如意坊大小姐,同这等江湖浪子混迹一起,弹琴赋诗,传出江湖,我们欧阳家颜面何存?因而出剑无情,却也并无害他之心,只想赶走了事。

祝雄风看柳若珍举剑刺来,本来心中仅存的一丝憎恨又复强烈,但他恪守礼训,不便以小犯上,只是避来躲去。哪知柳若珍怒火更大,剑风呼呼,舞得精光片片,再不容情。祝雄风终于退至窗口,背靠船舱,无路可退,他低头避开了柳若珍刺来一剑,道:“前辈,容晚辈解释。幸许你有些误会。”

柳若珍怒道:“我误会什么?”

祝雄风道:“我与姚宫主,其实没有什么?”

柳若珍冷声长笑:“没什么?那么投入地热情相拥,谁知以后都干些什么?玩腻了玉面桃花,又想勾引我的女儿,哼!烂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祝雄风脸上一红,柳若珍又道:“怎么样?那贱人还有骚味吧!哈……”祝雄风听他一再辱污自己与玉面桃花,涵养再高也忍不住生气:“前辈,请注意口舌之德!”

欧阳依依虽浑然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隐隐感觉有些无奈,道:“娘,你胡讲些什么?”

柳若珍心想:唉!女大不由娘啊!她现在开始反驳自己了,若是任由她这样下去,不知将来会怎样?都是这个臭小子惹的祸。若不是他的出现,我的乖女儿怎会顶撞于我呢?越想越气,索性不理会依依,舞剑向祝雄风刺去,道:“臭小子,你同那贱人鬼混,我可不管,但想打我女儿的主意,万万不行!”

祝雄风纵身跃起,用背撞开船舱,倒纵出来,落在甲板上,拧身回刺三剑!

柳若珍紧随而上,展开美妙的身姿,剑生三弧,一一化解了祝雄风的回刺三剑,吆喝一声,欺身进招,一招“迎风三变”剑势有挑、撩、削三种变化,连绵攻出。这是武当太极剑中的一招,太极剑法以绵绵不断而著称武林,一剑紧似一剑,如行云流水般不着间隙,剑尖不离祝雄风周身要穴。

祝雄风展开身形,且战且退,但轻松自若不急不燥。二人剑来剑往,身形飘转,人影交织。

欧阳依依目瞪口呆,她虽然出自名门,但从未见到过这般精彩的场面。看着祝雄风洒脱的动作,飘逸的剑法,俊美的身姿,心中对他的钦慕不觉又加重几分。

祝雄风自那日稻草人传授三招剑法后几次试用,屡试犹爽,感觉愈妙,心中对他感激每每剧增,直盼他能多教几招,那样就受益匪浅了。

柳若珍被祝雄风精妙的剑法逼得手忙脚乱,心头大骇,攻势变缓,连退四五步已退到船板边一侧,再退半步就会失足坠水。

祝雄风看到惊呼一声,哪知柳若珍突然飞身而起,剑尖挑来,以一招“凤舞九天”刺向祝雄风面门。这招“凤舞九天”本是从《敦煌曲谱》中的歌舞中演化而成,一剑刺向,有九种不同变幻,出现虚、实、轻、重、挑、刺、撩、劈、扫各不相同的九种变化,只是柳若珍乃女流之辈,功力远远达不到那种超然境界,故而逊色许多。

即使如此,祝雄风看到那种影影绰绰精妙难料的变化,也是称奇一时,他以天龙剑法中“一心一意”出剑,接着用稻草人所授三招中的“一波三折”。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在他随意揉合之下,实无什么精妙可言,可是剑风骤起越凝越重,柳若珍陡感压力激增,只觉气喘嘘嘘,长剑挑出但变化尚未生成,“铮”一声,寒气扑面,心中诧异,抬剑来看竟然已断,不觉惊呼出声。

欧阳雁笑方时斗的正酣,突然听到柳若珍惊呼,心神微分,脚步出乱。花问情趁机连刺几剑,逼他无暇变换脚步。欧阳雁笑忙用“桑推木”去化解,岂知脚下生乱,一只脚踏绳不牢,登时失足坠湖。

其时炎热已过,再加上连日阴雨,湖水冰冷泛骨生寒。欧阳雁笑水中分辨方向,猛吸一口气,向自己的船游去。游不及数丈,忽见半空中落下一物,洒在身上,接着身上一紧,被一条渔网紧紧裹住,被红灯教人提上船来。他挣扎一番,奈何渔网缚在身上牢似生根,反倒越动收缩越紧,心下生悲:落入红灯教之手,怕将凶多吉少了。正想着,身子腾空被一大汉提了起来,扔入舱内,“咣当”一声关上门。

花问情看到欧阳雁笑失足落水,转身奔向船舱。刚奔出几步,忽然看到了祝雄风,心想:他过来做甚?难道他也是为了那弹琴女?原来也是贪恋依依美貌。嘿嘿!和我争?你还差点,但他随即想到那日祝雄风力斗石秋凤一幕,知道他在剑法上颇有造诣,也不敢过于大意,但自恃利刃在手全不把祝雄风放在眼里,当下发出一招“分水破浪”,剑锋指向祝雄风。

祝雄风回剑荡去,花问情以为祝雄风不敢硬撞自己兵刃,哪知祝雄风不仅正迎其锋,反而趁势反击一剑。

花问情心头愕然:几日不见,他从何处得来这么一把好剑?我这把剑消铁如泥,竟奈何不了他的剑,他心神一分反被祝雄风的剑划破了衣衫,登时惊醒,抖展生平所学,一把短剑施得密不透风,身形更是飘忽荡动。

祝雄风脚下走着深妙异常的“风影十三变”,防守森严;进招时,声如雷动;配合稻草人的三招剑法,更是剑随影,影随剑。

花问情施尽浑身招数,竟始终摆脱不了祝雄风的进攻,暗暗吃惊,这是什么剑法,为何难以摆脱?

忽然祝雄风短剑挟着寒气刺来腹部,花问情登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若非危险时,突然倒纵开来,身上非挨了这一剑不可,但已出了一身冷汗。

柳若珍虽然看不起祝雄风,可自知来的急迫没有带琴,剑法又非其敌手,何况他又阻住了花问情这淫贼厮杀,自已反道落个一身轻松。同时明白,这船上满布凶险,多呆片刻就多一份危险。也不知祝雄风能否胜了花问情,若是等到花问情胜了祝雄风,自己更非对手,是以拉起依依就走。

岂料,依依一付心思全放在了祝雄风身上,根本不走。柳若珍怒声斥道:“不争气的丫头,快跟娘下去!”

花问情难胜祝雄风,心中暗暗着急:如果连这么一个毛头青年都胜不了,丢了巴山四杰的名声不说,失去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接近依依啦。

半月前,他于无意间见到依依,登时被其迷住,大献殷勤不成,一时动了淫念欲强行非礼,被一青袍蒙面人坏了好事。他心中始有不甘,这次假太湖帮之手,只盼一举成功,哪知事与愿违。忽见依依站在一旁,柳若珍进舱去了,正是一个绝佳机会,心想:只要美人到手,看谁还敢乱动。一念至此,断喝一声,急风骤雨地连攻数剑逼退祝雄风,身形转过,疾抓依依!

欧阳依依突然看到花问情抓了过来,想至那日差点被他欺侮,顿时花容失色。她身体本就虚弱未练有武功,加上额头流血不止,一时急火攻心,只觉眼前金光闪射,双膝一软,摇摇欲倒!

骤生此变,让人始料不及,柳若珍疾晃身形,出了船舱,但花问情比她身法更快,赶在她前头,拦腰抱向欧阳依依!

祝雄风心想:依依冰清玉洁,若被花问情抱于怀中,岂不亵渎了清白之躯?想到此节,倏然出剑。

花问情感到脑后寒气袭来警觉突生,想道:就此住手功亏一篑,但自身性命又不能不顾,只好跃身一旁,心中委实恨得要死。

欧阳依依“扑通”摔倒船上,恰在这时,一个巨浪打在船侧,船体突地巨颤起来,摇摆不休,欧阳依依登时滑向湖中。

此时,湖面突然生出罕见巨浪,滚涌不息,莫说是身体虚弱的欧阳依依,纵然是太湖帮中精通水性之人坠入湖中也休想活命!

柳若珍感到船体摇摆,身不由己摔在舱内,但她看到依依滑向湖中显然无法施救,心中大恸,嚎啕大哭。

祝雄风顾不得自身安危,突然纵身扑起,抓住欧阳依依的一只手,但用力过度反倒止不住自己的下滑之势,眼看自己就要同依依一同坠入湖中,在这刹那间,他突然拔出“七日寒”用力插入船体,二人下滑之势虽收但祝雄风也有大半身子悬在船侧,他一手抓紧依依,一手死死抓住“七日寒”剑柄,唯恐一个松懈,二人同时坠湖。

花问情见此惊喜交加,心想:这小子坏我好事,让我丢尽颜面,正可借机除去他。恶念方生,又想到:断他手臂,依依势必随他一同坠湖,实在不妙,心中又生不忍。想了片刻,痛下决心:便宜了他,拥得美人应当死而无憾了。狞笑中,一剑斩向祝雄风按住剑柄的手,但他心浮气燥这一剑扎偏,反因用力过大剑入船体,竟然拔之不出,心中悲愤:连老天爷也跟我开玩笑,哼!不用剑同样给你个了结,抬起脚来,朝祝雄风的手狠狠踏下。

祝雄风好生绝望,暗叹道:“唉!是我害了依依啊!她将随我同坠湖中。纵然让花问情抓了去,至少可保一时无防。但现在……唉!一切听天由命吧。”

蓦然间,听到“铮铮”琴声大作,再不见花问情抬脚踏来,知道柳若珍突然奏起《敦煌曲谱》,阻止了花问情行凶纵恶,解自己同依依方才之忧,总算自己能够多活片刻,因而心中又生求生欲念。

花问情抬脚待踏,突然听到铮铮琴声入耳,只觉琴音欢快,暗想:这琴音怎么这般动听?多听片刻,禁不住手舞足蹈。再听得片刻,兴奋过渡躺在船上翻滚起来,无意间抓住了插在船体上的剑柄,任那琴音响彻云霄,只是一个劲地喘气不再动弹。

柳若珍知花问情已经被琴音所伤,只要自己再坚持片刻,准能震乱此贼心脉,为江湖除害,是以由浅至深一路弹奏下去

蓦然间,花问情“嘿嘿”大叫,一跃而起,反将短剑拔了出来,奔向船体一侧,疯疯颠颠地一阵大笑,突然手起剑落,一根缚船的绳索应声立断,紧接“嗤……”一阵刺响,刹那间又削断一根缚船的绳索。

柳若珍愕异:我只想用琴音迷其性乱其行,阻止其行凶纵恶,岂料处理不当反让他削断缚船的绳索,害了自己和依依,想到这时里,抛开瑶琴怔怔出神。

这时,缚住船体一侧的绳索全部断开,平衡力顿失,船体轰然坠入湖水,半边船体迅速下沉。船身两侧受力不均又被湖水拍动产生剧烈摇摆,生成一股强烈的弹力。

花问情被高高抛起,坠落水中被太湖帮人救起。

祝雄风在花问情割绳时,猛提口真力登时拉起依依上得船来,哪知一股巨大的震颤之力突然将他高高抛了起来,连同柳若珍欧阳依依一同坠入湖中。

柳若珍只觉脑目眩晕,本能地抓紧依依,身在水中狂呛几口冰冷的湖水,像只无头的苍蝇般在水中乱窜,又喝了几口水,脑中一片茫然向湖底坠去。

突然间腰上收紧,只觉腾空一般直冲水面,跃出水面就见一条渔网将自己及依依拽离湖水,然后放落船板上。

柳若珍睁眼一看,见一旁站着面无表情的叶流星,知道落入红灯教手中。看看周围站着的几个黑塔模样的大汉,倒吸口凉气,心想:红灯教行事诡秘,手段恶毒。今日既落于他们手中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只怕他们会将我母女二人……越想越怕,不禁打了个寒颤,左手放在依依胸前一处死穴上,右手暗凝内力,以备临遭受辱时,自绝性命。

叶流星走到船头,看了一眼沉船后生成的巨大漩涡,道:“如若那混小子没有淹死,决不能让他存活。”转过脸来,冲圣手先生幽幽说道:“圣兄,你的蚊子笑也不过如此,竟然两次都没有杀死这小子!”

圣手先生一脸尴尬:“前两次让他侥幸,这次绝不会饶恕他。”正说着,听有人惊道:“水中有人,那小子果然未死。”圣手先生脸色倏变,怒道:“格杀无论。乱箭射死,就是一条泥鳅,也要把它射成两半。”

祝雄风被落水时,脑中一片空白,眼中所观尽是茫然,耳中所听俱是嗡嗡之音,昏昏沉沉中喝了几口水憋住一口气才露得水面。

刚游了几下,突见乱箭射来,赶紧潜深几丈,那些箭入水后前行了一断距离,便力道消失。祝雄风在水中看到数不清的黑点落在水面上,心想:不管是红灯教还是太湖帮都不容自己活下去。他双腿猛蹬,像鱼一样游向一旁,看到不远处有一团灰蒙蒙的物体,料知是一只倾覆的船。他露出水面,立时引来乱箭无数,不过他也看清了那灰蒙蒙的物体正是一只太湖帮的小船。

他游到船底,抓住一侧悬挂的木浆,摸摸“七日寒”犹在,原来船身震颤时,他已将“七日寒”拔出来放于怀中。这时拔出“七日寒”在船身戳了三个洞自己大半身子潜在水里,只通过船身上的小洞观察情况,决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动敌人。若是敌人开船撞来,在这浩瀚太湖里,只有死路一条。

突然,他看到湖面上乱箭纷飞,并有喊杀声。原来,红灯教同太湖帮之间火并起来,最终太湖帮的败下阵来,红灯教伤亡也不小。

祝雄风心中暗乐,趁着混乱无人顾及,偷偷潜入如意坊船下。呆得片刻,见那锦袍银衫之人突然拔身飞落红灯教船上才爬上船来。

在红灯教众人忙得收拾之际,一条人影掠到了船上,叶流星看都不看,道:“来者可是如意坊欧阳武大侠?”

欧阳武款步走来,朗声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风雷七锤还是这般英武神俊。更想不到,你会加入红灯教。我想你有什么苦衷。”

叶流星也不做解释,淡淡一笑:“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什么不想说,有些事情不说反倒为好。人各有志,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人莫概外。还是老规矩,不过这次改变一下赌注,如你的‘如意手’胜了我的流星锤,想要的人,你尽可带走。”

欧阳叹了口气,良久道:“你还是那么的固执。是以我更搞不明白,以你的声望与地位,怎会甘心加入红灯教。难道这就是你的志向?”

叶流星默默无语,说声:“得罪了。”拧身踏步,一锤打出。

欧阳武空着双手猱身而上,但突然间手中多了一只金光灿烂璀璨生辉的圆柱形物体,迎空招展,立现五彩缤纷之色。

这便是江南如意坊欧阳家久负盛名的“如意手”,一个做工缜密霸道绝伦的暗器王中之王,它筒内绞轮机簧联结紧密,装配繁芜,就连一代铸造名家彭城金制造闭门研磨数月,都难以原样制出,实在是江湖上一大奇迹。它尊贵之处不仅在于霸道无情,还在于它的绝无仅有,“如意手”就是如意坊的象征。

叶流星比谁都知道“如意手”的厉害,见欧阳武欺身而至,已经心生十二分警惕。忽见一团五彩各异的光芒闪动喷出,力道之强,实是匪夷所思,叶流星双锤疾舞,刹那间舞了七七四十九锤,锤影漫天,水泄不通,只听“卜……”一阵沉闷声响,叶流星只觉一股奇特大力涌到锤上,不由狂退三步。脸上挥汗如雨,抬锤一看,只见锤上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孔。那些细碎的针芒竟然全部射入玄铁锤中,这份力道,骇人听闻,若是射向人体,怕将透体而过!叶流星暗暗大惊:几年之间,欧阳武的内力竟又精深了几倍。他深深嘘了口气,道:“叶某向来言出必行,你把人带走吧!”双掌一拍,柳若珍欧阳雁笑欧阳依依已被带来。

欧阳武道:“那么谢过,告辞!”一行四人经由船上搭的长梯走回自己的船上。‘

圣手先生待他们走了,走到叶流星身侧,阴着脸道:“‘如意手’如此霸道,今日如不除去来日必是大患。不如……”

叶流星置若罔闻,挥挥手吩咐:“起程回府!”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叶流星站在船首,风吹扬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陷入沉思:为何那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教主一再叮嘱自己不要同如意坊为敌呢?这中间难道有什么牵连?为何他的眼神与欧阳武有几分相似?他的剑法又是从何学来的呢?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结果输剑履诺害自己趟这浑水,如今欲罢不能,不禁长声叹道:“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蓦然间,有人喊道:“咦,那船上怎么有人打起来了。”接着圣手先生失声惊呼:“那臭小子还没死!”

叶流星一看,如意坊的船和欧阳雁笑打得正酣的不是祝雄风又是谁?

祝雄风趁着混乱来得如意坊船上。等到欧阳武等四人回到船上时,便出来相见。

欧阳依依高兴万分:“祝大哥你好吗?”话语不多,但满含情致。柳若珍起先并未注意到祝雄风,听依依欢喜的叫声,这才留意起来,顿时脸现愠色,心想:你方才舍命救了依依一命,我感恩不尽。但你为何不知好歹老是缠住我们不放呢?一脸冰霜之色,冷默无语。

欧阳武适才曾经见过祝雄风舍命相救依依的一幕,是以对他心存好感,微笑道:“小兄弟是你啊!”

欧阳雁笑见到祝雄风,顿时想到方才他削断婶娘兵刃,自己被她惊呼声打乱了心思,才让花问情有了可乘之机,自己才一不留神失足落水,是以隐隐对祝雄风心存敌意,只希望他走得远远的,莫要让自己看到,但他毕竟出身名门,又在峨眉山习武十年,耳听目睹深谙为人之道,虽然心中不快,但没有直截了当陈述,只是淡淡道:“你怎么到我们船上来!”

祝雄风知道他们四人对待自己情意各不相同,但也不作计较,心想:我只不过为了躲避红灯教的追杀,无奈之下才到船上暂避一时,绝无他图。纵然你们对我各怀想法,我不去计较就是。何况我曾舍命救过依依,你们怎该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欧阳依依见祝雄风沉默不语,柔声道:“祝大哥,你怎么不说话?谢谢你救我一命。你……”她迟疑了片刻,终于没有说下去。

祝雄风道:“依依,你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欧阳依依道:“你真的这么关心我,我吗?”

祝雄风道:“是啊!”

冷不防柳若珍不屑道:“祝公子今日有恩于依依,当有恩于整个如意坊。虽然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公子的恩德难言谢意。这里有三千两银票,权当谢意,敬请收下。”说时,递过三张银票。

祝雄风急道:“前辈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钱,我只希望依依姑娘能够……”

欧阳雁笑接口道:“祝兄何必客气了?若是嫌少,改日必定再行奉上不会少你一文。舍妹相貌平淡,顽疾缠身,祝兄又是这么英姿勃发,气宇轩昂,不用念念不忘了。”

柳若珍生怕祝雄风拒绝,将银票往他怀是一塞,道:“祝公子何必这么谦让,这是你应得的。你放心,我们欧阳家向来言出必行,雁笑的许诺绝不食言。”

祝雄风苦笑道:“前辈当我是什么人?区区三千两银票我还不放在眼里……”

柳若珍道:“那你开个价吧!”

祝雄风颇有不快,道:“前辈怎么尽开玩笑?在下虽然清贫度日,却也用不着施舍……”

欧阳雁笑冷声道:“这可是婶娘的一片感激心意。祝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祝雄风见柳若珍欧阳雁笑二人一唱一和明显跟自己过不去,心中忍了一口气,说道:“你待怎样?”

欧阳雁笑道:“祝兄剑法高超,又兼得桃花宫武学,在下只想讨教一二,还望祝兄不吝赐教。”他的佩剑已被花问情削断,一时没有称手的兵刃,就随手拿起一根钩鱼竿一折为二,握住其中一断,道:“祝兄请赐招!”

祝雄风听他话中提到“桃花宫武学”,又手持竹竿同自己过招,显然是蔑视自己,便道:“我若真枪实剑地同你竹竿比试,江湖中人一定会耻笑我占兵刃上的便宜,未免胜之不武。何况这里空间狭小,动起手来难免打坏东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不如这样,我只闪身躲避绝不还手,欧阳兄若能用竹竿在十招内点在我身上任何部位,我即服输,如何?”

欧阳雁笑道:“祝兄这么有把握?”

祝雄风道:“还望欧阳兄手下留情。”

欧阳雁笑道:“那是,看招!”竹竿点出,一道乌影瞬间分点祝雄风胸前三处要穴。

祝雄风见欧阳雁笑竹竿点来,不料点到胸前,却生出难以想象的变化,心想:这招虽然变化颇多,但只需攻出一招就能化解。但他话已说在前头不能还手,只得用“风影十三变”侧身一转,避开第一招。

欧阳雁笑招式不老,又生变化,“风摇三变”紧随“凤舞九天”,这两招都是剑招繁芜,变化莫测,如今搀合施来,更生出了无穷尽的奇诡变化。

祝雄风只觉竹影绕身而动,就似生了眼睛般咬住自己不放,但“风影十三变”步法暗含五行八卦玄奥变化,又各自相生相克,相协而生,诸般变化全是因人而起,又因人而变,只要心里悟彻出其深奥的精髓,哪怕遇到再强的攻击,都会应运生出避敌良策。祝雄风虽然学时不久,但其聪颖绝世,又是详加参悟,早已洞察其神韵,只是磨练不够,尚达不到姚牧歌那般随心所欲,意动形发的境界,但以他目前的水平,足可以闪避一流高手十招而不落败。

欧阳雁笑虽然在青年一辈中武学修为已是佼佼者,但他心浮气燥,极难做到“静心而恒,心达意境”的层次,是以武功徘徊不进。他出身名门又觅得名师眼光又高,心里如何都不把祝雄风放在眼里,又何况祝雄风自言闪避他十招让他感到不舒服,是以当他九招过后竟然没有碰到对方半片衣衫时,惊愕万分,又见祝雄风闲庭信步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怒不可遏,竹竿突然点出,宛似游龙冲天脱兔惊空刹那间点向祝雄风“膻中穴”,当时心想:这小子武功比我好,若留他在,必定遮住我的光芒。

他竹竿点向祝雄风的“膻中穴”,只盼趁机将他击毙或是重残,他日少去一个跟自己争风的大敌。哪知,“噗”一声,竹竿洞空船舱横梁。欧阳雁笑眼里失去了祝雄风身影,心中骇然大惊,蓦然听到祝雄风在身后笑道:“多谢欧阳兄手下留情。”

欧阳雁笑感到这是一生的奇耻大辱,自己十招精妙的招数竟然碰不到对方半片衣衫,简直不可思议,突然拔出竹竿刺向祝雄风咽喉。

欧阳依依看到欧阳雁笑凶机毕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背过脸去不敢再看下去,柳若珍心想:雁笑若能除去这臭小子,简直太妙了。

幕然间,听欧阳武怒声道:“畜生!还不住手!”“啪”的一声,竹午竿已被欧阳武挥掌弹开。欧阳武怒火未消:“说好印证武学,十招为限,点到即止,你为何下此杀手。简直毁了欧阳家门风。”

欧阳雁笑吓得大气不敢出,偷偷看向柳若珍,希望她给自己讲情,柳若珍当然明白欧阳雁笑的意思,抢上一步,道:“二伯息怒,雁笑年幼无知……”

欧阳武脸色一沉,道:“都是你从小娇生惯养任他胡为,早晚会害了他。”心中想到:他母亲早亡父亲疏于家教,才有今日,不禁悲声叹道:“我欧阳家怎会生出此不屑子孙!畜生,你还不快向少侠赔罪,求他原谅?”

欧阳雁笑心中怕极二叔欧阳武执起家法,更不敢违他意思,但心中十二个不愿意向祝雄风赔不是,反倒恨他使自己受到二师的怒骂。

祝雄风自然深悟其中道理,暗叹一声,心想:今日与欧阳雁笑必定结下了梁子。无奈地摇了摇了头,说道:“大侠息怒,晚辈哪敢怪罪欧阳兄呢?欧阳兄以竹竿代剑,尚旦如此,若以真剑与在下比武,在下绝不是对手,是以晚辈反要谢过欧阳兄手下留情了。”

但欧阳雁笑误会祝雄风的话意,反倒认为他这是故意羞辱自己,心中反而更恨,只是欧阳武在即没敢发怒而已。

欧阳武道:“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就已如此,人品又佳,他日定是武林之福啊!”

祝雄风深揖一礼,毕恭毕敬道:“谢过前辈教诲!”他看看船已靠岸,道:“前辈教诲,晚辈定当时刻铭记在心。今日打挠之处还请原谅,告辞!”跳到岸后,听到欧阳依依叫了声:“祝大哥,你多保重!”也没回头,大步而去。

此时夜幕垂临,太湖边上人如潮水,店铺林立,人声鼎沸。但祝雄风没有心思欣赏这繁华的一幕,独自沿着街道走下去。

突然间,“嗖”的一声劲风疾至,他警觉方生刚自晃身,一支利箭已经射在左肩上。幸亏他方才一晃身,这一箭才没有射中要害伤及筋骨,这时两旁屋顶、树上人头攒动,万箭齐发!

祝雄风大惊,拔剑在手使出一招“风雷共舞”又使出一招“罗汉十八刺”,拔开乱箭冲了出去。跑不多久,身后有人冷笑:“臭小子,你还能跑的了吗?”回头一看,月光下站着圣手先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圣手先生冷声道:“两次让你饶幸逃脱了,看这次还有谁救得了你。”说时,纵身跳起,弹出两指。

祝雄风心中惴惴,自己已有两次差点死在圣手先生手中,上次多亏稻草人现身相救,才又逃得一次。现在箭伤在身就更非其对手了。但心中想到,那日刚学了稻草人三招剑法就在十招内保持不败,现在“风影十三变”渐渐领悟于心,应该能接他十五六招了。到时再找机会逃走就是了。当下稳稳慌乱的心情,脚踏“风影十三变”,手持“七日寒”先将杂七乱八的招式施了一通,竟然也接了圣手先生十多招。

圣手先生起先见他身影转动步法奇妙,委实妙极,又看了片刻,才知是桃花宫的“风影十三变”,又见他所拿短剑幽光荧荧,寒气扑面,知道是一把利刃,心中已生三分忌惮,是以祝雄风那些他向来不屑一顾的招式,才能在他指下走得十余招。

祝雄风保持十多招未败,信心大受鼓舞,在避过圣手先生弹来一指后,突然疾刺一剑。这一招剑走偏锋本就出人意料,兼之他身法奇妙,一招既出,圣手先生猝不及防,一片衣衫竟被削落。祝雄风没有想到随意攻出的一招会有奇效,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哪知兴奋过度反倒被圣手先生趁机点中一指。

圣手先生见被削落了一片衣衫,心头惊骇,寻思:我再不能轻视,否则有性命危险。他见祝雄风脚踩“风影十三变”便有心慢慢观察其步法变化,好日后研磨想出克制之法。是以丝毫未尽全力,只是晃指游走,让祝雄风慢慢施出全部变化,好潜心硬记。但料不到祝雄风胆识过人,趁机刺了自己一剑,虽然有惊无险,但脸上有愧色,便尽施杀手,希望早些杀了祝雄风,以除后患。

祝雄风陡感压力倍增,旋即施出稻草人所授予的三招与他周旋。这“一波三折”、“二泉映月”、“三心二意”三招,圣手先生已经领教过,但再次领教感到与那日又是不同,威力增了几倍,心中既惊诧又糊涂:这臭小子武功每有长进,今日再不趁他翅膀未硬除去,他日自己必定治不了他。恶念方生,绝技立出,但祝雄风几次靠脚下“风影十三变”化险为夷,着实让圣手先生气恼不已。

圣手先生恶从胆边生,怒由心中起,心想:我看你还能躲避多久,突然晃指点了下去,这一指点下是他数十年修为的结晶,祝雄风万难逃避。

蓦然间,旁边树上人影一晃,一道掌力突然击向圣手先生。圣手先生听到劲风击来,见到有人影晃动,心中惊疑,便突然转身点出一指,看到从一棵树上跌下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丐来,再仔细一看这老丐,却大吃一惊。

只听老丐笑嘻嘻道:“化子身上几年没洗澡了,生满了跳蚤,痒得难受,快,再用你的弹功指神功替代我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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