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紫金山树木凋零,山色深绿与枯黄相杂,从空中俯视这虎踞龙蟠的金陵城就如同一张巨大的棋盘,那些色彩各异的树木、山石就像不同的棋子混杂在一起厮杀,天边慢慢西沉的落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血色。wenxuemi.com
“古田君!前面就是紫金山了,支那军队的阵地近在眼前!让我们去打垮他们的斗志吧!帝人必胜!”航空兵三井横一压下操纵杆,96式战机的机头一抖向着紫金山头陀峰猛扑了下去。
“嘿伊!让我们提前欢呼胜利吧!伊!伊!”古田正口在对讲机里大声呐喊起来,“嘔!”无线电传来三井的怒吼,数架战机喷吐着火焰成一字队形掠过山峰,机枪子弹撞击裸露的山岩爆出耀眼的火星。
看着天空盘旋飞舞的战机,位于山腰腹地的一群士兵猫腰屏息着,他们面前的山坡露出紫色页岩,在夕阳照射下闪耀金色光芒,那光芒下面掩盖的是横七竖八倒毙的尸体和还在流淌的鲜血。
“八格!这帮海军的混蛋,以为他们是在做飞行表演呢!我要的是轰炸机!他们却派来了战斗机!他们攻击的不是靶标,而是山石沙土构建的阵地!”这群士兵的指挥官铃木忠胜大佐咬牙切齿地呵斥道。
他之所以恼怒是因为原本中午他就应该站在眼前的那片山岭上,这是他曾经向青木旅团长夸下的豪言,但现在这已经成了他整个联队的耻辱。
头陀峰上只有一个团的敌人,按相对实力铃木联队就应该胜过对手,但不能忽略对手占着地利,紫金山山势险峻、蜿蜒如龙,早在三国与汉朝,即负盛名。在这东西长约7公里,南北宽约3公里的山岭中,主峰北高峰海拔448公尺,称为头陀岭。东边的小茅山海拔350公尺,其南坡建有孙中山陵墓。其西侧有明孝陵,东侧有灵谷寺等名胜。
即使这样他也不应该止步此地,因为他除了远超对手的轻重火力外,还有飞机助战,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有一个364人的炮兵大队,这可不是所有日军联队都可以享有的,他的部队是日本16师团下辖的第三十三联队。
日军16师团又叫帝国京都师,和日本的近卫师团一样兵员主要由东京附近的青年组成,其师团长中岛今朝吾在军内有一个恐怖外号“魔鬼”,他统领的16师团是日本17个甲种常备师团之一。这些都说明他们是日军引以为豪的战力精锐,以其绝对实力衡量他足以独面国民党两个师。
铃木联队从东京到中国后立刻投入到攻占上海的血战中,曾遭遇71军,74军等国民党最精锐的德械部队,但他们始终攻城掠地所向披靡。这次兵分三路攻击南京,沿途更是势如破竹,南京外围战一举突破麒麟门、孝陵门、群马等多道密集防线,以至于联队的重炮部队远远落在了后面。
在铃木忠胜看来,如果要他停下脚步那除非他的士兵已经踏上了南京城头。9日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致中国守军的最后通牒,被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以“卫参作字第36号”(注1)命令作为回答后。日军在10日展开了对南京城的总攻击。
作战命令下达时,铃木看着蓄锐已久的部下在话筒里向旅团长保证:他的部队一定在11日太阳下山前抵达南京城脚下。
可现在太阳已经西斜,他的联队还没有翻越紫金山,拦路虎就是面前的头陀峰,整整三个小时他已经攻击了六次,损失了近两百人。看着恼怒异常的铃木忠胜,他的参谋长甚至偷偷呼叫了飞机支援,铃木知道后几乎要拔刀相向!他不是因为参谋长私自做主讨要飞机助战,而是他明白日本陆军和海军的关系那是出了名的恶劣,那些隶属海军的飞机除了在头陀峰上像苍蝇般“嗡~嗡”几下,连一个铁鸡蛋也不会下的。
如果那是国民党的普通军队,也许早被飞机的气势吓成了一锅乱粥,那他只要一个冲击,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阵地,可眼前这支部队显然不是那样的鱼腩。
这样海军那帮混蛋就会把这当成笑话传到参谋本部去:陆军精锐步兵联队居然在出动了飞机的情况下无法击溃当面一个团的支那军队,这无异于嘲笑老虎长出翅膀后却输给了猫!如此的结果当然使铃木心头浇上了滚烫的沸油。
看着天边远去的日军战机,铃木额头突出的青筋开始跳动,进攻!他必须马上进攻!头陀峰上的硝烟已经被冬季寒冷的山风吹尽,那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人烟,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大佐,命令掷弹筒部队攻击吧!我们中队已经做好再次冲锋的准备了!”日军中队长岛津丸山主动向铃木请战。
“不,命令你的部队马上进攻!我会让炮弹在你们冲刺到中途的时候射向敌人!记住这不是再一次攻击!而是最后一次!帝国近卫军的荣誉就绑在你的身上!如果傍晚之前我们不能到达南京城垣,那么我会切腹向旅团长谢罪!请你记住我的话!”铃木忠胜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
“嘿伊!我一定不会让联队的军旗蒙尘!”岛津丸山双腿并立狠狠低了一下头。
“岛津君!攻击的时候你不要在队列里太靠前。”铃木拿着望远镜说道,他并没有看一眼即将走出指挥部的岛津丸山,他眼里望着的是不远处那片石头。
岛津丸山冲铃木的背影鞠了一躬,他知道长官是为了提醒他避免被己方的炮火击中,日军部队很少这样明显违反《步兵操典》进行攻击,岛津知道铃木已经要搏命了。
“嗯,我说这小鬼子马上就要进攻了,这吹来的风里面带着一股子膻味呢。”营长胡长海边说边对身边的警卫员郭怀眨了眨眼睛。
“营长尽瞎说,日本人和咱一样,身上哪有啥膻味啊,又不是羊,再说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和鬼子接仗了,他们哪回不是先开炮再冲锋,打个仗跟祭祖宗似的,先后一点乱不得。”郭怀觉得营长又在瞎扯了。
郭怀老家在四川,哥哥在川军某个师当团长,他在成都读过师范,立志报效国家,在这抵御外辱战乱接踵的年月,他弃文从武参了军。
不过他不想被人看成大字不识几个的丘八,尤其是像他哥哥那样的杂牌地方军,他千里迢迢考入国民党中央军校,又被选入了教导总队。这是一支装备齐全,训练正规的精锐之师,1937年11月扩编为3旅6团的甲种师。
这支部队是蒋介石嫡系中的嫡系,完全由德事顾问训练,其主力团都是一水的德国装备,所属士兵皆是的精华,号称国民党第一精锐的宪兵部队也主要从他们中选拔而来。
“咋就不膻呢?东洋,东洋!这不就是东边的绵羊嘛!哦,不对!比绵羊凶,是山羊吧!”胡长海一番话惹来周围士兵的一阵轻笑。
和郭怀比他的资格可老多了,北伐那会儿就扛起了枪,这些年仗没有少打,功没有少立,如果不是脾气坏,在中央军起码也是个团座了。
按说当兵的就没有几个好脾气的,不过再坏也不能坏到抗上,违抗命令多大的罪过,除非脑袋多,谁敢拿军令儿戏。
可这胡长海就敢!过去他的几任老上级基本都领教过他,作战不听指挥那是家常便饭,可别说,虽然这家伙听一套做一套,但每次都能完成任务打胜仗。这都胜了再把他怎么着也多少有点说不过去,所以结果往往功过相抵,两不相欠的敷衍了。
这胡长海也是个死心眼,这领功无份,拼死当前的活计他也不埋汰,只是顶头上司换了好几任,上面升官没有一个带上他的,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愿意给自己个添堵呢?进教导队前他一直是个连长,快十年没挪窝了。
直到他遇到身后隐蔽掩体里的那个人:雷震,教导总队第三旅上校副旅长,四川蒲江人。论年纪雷震比胡大海还小几岁,但胡大海可是他一手要到教导队的。
当初保卫上海雷震做为军事观察员随行11师,在罗店和日军展开血肉拉锯战,一次日军海军陆战队敢死冲击,撕开了11师正面的一个口子。口子如果堵不上,日军后续将源源涌入,雷震这些指挥部的军官都已经操枪在手,准备最后一搏,可没想到敌人的后援并未跟上,突入阵地的日军前锋很快被悉数歼灭。
后来一查才知道是侧翼阵地67师的一个连,那个连长没有请报上级,直接带领不到一百人的部下突入日军进攻队列,阻断了日军后序。这个连长就是胡长海,雷震后来几经打听找到了胡长海的上级,人说他是个出了名的刺头,雷震当即拍板把他要了下来,立马给了个营长,并且许诺以后自己升一级就提胡长海一级。
胡长海跟上了雷震倒不是因为他给了一个营长,而是他觉得跟了这样的人一定有硬仗可打,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对他和雷震而言,眼前的阵势就是一次亮钢对生铁的硬仗。
注:“卫参作字第36号”内容为:“本军目下占领复廓阵地为固守南京之最后战斗,各部队应以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尽力固守,决不许轻弃寸土、摇动全军,若有不遵命令擅自后移,定遵委座命令,按连坐法从严办理。(2)各军所得船只,一律缴交运输司令部保管,不准私自扣留,着派第78军军长宋希濂负责指挥。沿江宪、警严禁部队散兵私自乘船渡江,违者即行拘捕严办。倘敢抗拒,以武力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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