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丸山甩开纠缠他的士兵快速退出了几米，他看清挡开他刀的是一个年轻战士，看领章应该是个排长，手里拿着一件古怪的兵器：乌铁制成，长条形，有四棱，无刃，上端略小，下端有柄。wenxuemi.com

这个年轻的排长叫杨再继，湖南人，幼年跟随当过镖师的父亲练习拳脚，后来考入中央党校教导总队。蒋介石在训练这支队伍的时候也曾有过考虑，虽然战术、装备可以借鉴德国，但说到白刃格斗能做中国人师傅的还真不多。

于是花重金请来了吴氏太极拳第三代传人吴公藻，由他传授士兵们传统刺杀外的格斗技巧，吴公藻并非浪得虚名，在任湖南国术馆教官时曾经三招轻取人称“湘阴大侠”的瞿国梁，其实太极功夫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除了本人的悟性，个人的修为也十分重要。

考虑到战士上阵杀敌的实用性，他传授士兵身法以岳家散手和太极推手为主，同时把他知道的一些门派的黑手也告诉了士兵，所谓黑手就是出拳阴毒的招式，比武竞赛时虽为人不耻，但对阵杀敌却很有实效。

杨再继有国术根底，悟性也不错，吴公藻十分喜欢他，私下传授了他一些太极拳的精要，还有就是一套锏法，这杨再继也算吴公藻的一个挂名弟子，刚才他撞开岛津长刀的兵器就是师傅送他的乌铁锏。

这乌铁锏倒不是什么宝器，但锏身厚重坚硬，即使岛津的快刀也只能留下砍痕。岛津望了一眼山腰已经集结上行的日军，心里松了口气，虽然部属死伤大半，只要拖住阵地上的，后援马上可以赶到，那么即使身死当场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等岛津喘息，杨再继的的铁锏夹着风声而至，岛津知道那铁东西份量，不敢硬接，只能劈挡闪躲，几个回合下来，岛津发现了铁锏的弱点，那铁器虽然力大，但也要靠人挥动，杨再继也已经厮杀多时。眼下气力多少有了损耗，岛津的太刀相比而言就轻巧灵便多了。

渐渐岛津已经以快打慢占了上风，杨再继一招他往往可以还上两招，刀锋已经在杨再继的军衣上拉了几条口子了。远处一个得空的士兵举起枪瞄准了岛津，杨再继却大喝一声：“这***留给我！”

郭怀悻悻放下手中的枪，心里骂道：狗咬吕洞宾，你是想着独个儿拿赏吧。还没等他发完牢骚，一个鬼子斜下里又杀了过来。

杨再继力大势沉猛甩了三锏，岛津咬牙拼死抵住，宝刀对铁锏发出“咯吱”的刺耳声音，正在两股力量相持不下时，岛津感觉刀口一松，整个人向前扑去，可对手的铁锏依然贴着他的刀刃，但却是凌空转了一个圈，狠狠冲他太阳砸来。

杨再继这招叫“撒手锏”，是吴公藻传他锏法里的绝招，后人误传的“杀手锏”也是从此得名，可见招式毒辣，防不胜防了。

杨再继舍去铁锏为的就是一石二鸟，一来让铁锏缠住对方的兵器，二来用铁锏的任意一端击中对方面颊，这一脱手务求一击必中！

岛津丸山几乎在眼前一黑的同时听见了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锏在冷兵器时代即使打中穿铁甲的对手，也往往筋断骨折，岛津的脑袋也不可能硬过石头。

阵地上殒命的日军往往死不瞑目地望着山下，等待着联队后续的攻击人马，但他们已经听不见山腰处的隆隆炮声。雷震阵地后面还有一个重炮营，山上的紧要关口都已经提前做了炮击规圆，雷震只需一个观测电话，支援炮火就可以指哪打哪。

这个秘密日军并不知道，不然铃木忠胜也不会让他的部队在山腰处集结了，行至半途的日军被炮火一阵狠揍，顿时提不上气来，杀入阵中的日军除了少数溃退外，大部被歼。

铃木大佐望远镜里的视线，被一阵炮火过后的烟雾笼盖。他带着已经发黑的白色手套狠狠锤击了临时指挥所的沙包掩体。

“阁下，敌人在山上设有重炮，我们马上把指挥所后移吧！”一个作战参谋及时向铃木建议到。“后移！？”铃木一把推开了下属，不到半个小时，他的半个中队就消失了，敌人依然还在那里，自己寸步未进，居然还要后撤，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铃木死死盯着手里的指挥刀，他在考虑是否兑现刚才剖腹的承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他连南京的城墙都没有望见。

“铃木君！不要气馁！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第六师团已经突破了敌87师防守的工兵学校，帝队已经攻击了光华门，我们很快就可以看见日之丸旗飘荡在南京城上了！”参谋长福田告诉了铃木这一重要的消息。

铃木心头的阴霾马上一扫而空，这说明眼前的阵地已经可以轻松绕过，敌人守军已经失去了防守的意义，但为了倾泻失败的愤怒，他转头命令道：“给我放火烧山！”

雷震也接到了日军绕过了紫金山的战报，敌人虽然已经到了城下，但通过山上的炮兵阵地依旧可以配合守军歼灭攻城的日军。

而今紫金山主峰的防守意义已不明显，日军再也没有发动大的攻击，只是在阵前进行牵制。他依旧没有把消息传达下去，上峰没有撤退命令前，他必需死守在这里，如果知道自己孤悬敌阵之中，部队的士气是会受到打击的。

紫金山上已经多处燃起了大火，这里是南京城外的高点，城内外的人都可以看见大火映红了半个夜空，防守阵地早就挖了防火的壕沟，食物和弹药也已经在山上做了储备，山火对于阵地上的官兵并没有实质危险，可在南京百姓眼里，大火仿佛告诉了他们,外围最险峻的要塞也已经失守了。

“还说要守三个月，现在来看就是守三周都难啊。”胡长海望着远处中山门闪烁的火光感叹道，战争态势瞒不过他这个老兵的眼睛，日军已经进抵中山门，这说明南京的复廓阵地名存实亡了，明天的战火就会烧上南京城头。

“不知道我哥那里怎么样了？”郭怀的兄长郭新华（注1）也在这次南京保卫战的外围阵地上，郭新华的部队只是刘湘手下的一个川军师，他在师里任团长，杂牌军从来就不遭待见，缺少粮饷弹药倒还罢了，只是在中央军眼里他们还不如那些保安团。

“还能怎么样？正规军防守的战线都被扯得七零八落，还能指望这川军？”胡长海的话当然不假，川军过去多为军阀派系，部队中容留匪犯、盗贼、黑帮会众，军官多吃空饷，群雄并起中往往有奶便是娘。

手中装备多为汉阳造，甚至老套筒，能有几杆中正式便是好枪了，一个师往往只有二十挺机枪，要能有一二门步兵炮，那绝对称得上阔佬了。

这样的装备和兵员又如何抵挡如狼似虎的日军呢？郭怀心里虽有些不快，但也知道营长说的都是实情，他在阵地上默默望着南京东郊马群、白水桥一线，那里就是他哥哥布防的地方，同时也是南京外围的第二道防线，可是在昨天那里已经被日军全线突破，他不知道哥哥是否幸存，虽然打仗少不了死人，但郭怀希望哥哥已经退入了城区。

正当多数士兵困顿已经入睡时，巡夜的哨兵发现了山后上来一个黑影：“站住！口令！”

“中华！”来人马上通报了口令，“存亡！原来是田参谋长啊。”站岗的士兵看清了走近的人影，田远望：三旅参谋长，南京人。雷震是派他去城里打探情况的，田远望没有惊动熟睡的士兵，悄声往雷震的指挥部走去。

旅部的卫兵看见是参谋长也没有阻拦，雷震还没有休息，他正在地图上用作图笔描绘着日军的进攻路线，内心推演着后续战斗的情况。

“汝勤（雷震字）兄，我刚刚从城防指挥部回来，日军已经在城外了，我是从和平门绑着绳子爬城墙回来的啊！”田远望走到了雷震的面前。

“乐农（田远望字）老弟，辛苦你了！城内情况怎么样了？”雷震急忙让田远望坐下，倒了一杯白水给他。

“嗯……”田远望有些欲言又止，雷震看了一眼指挥部的相关人员，马上那些部下都起身离开了，里面只剩雷、田二人。

“日军明晨就要发起总攻了，方向很可能是中华门！指挥部让我们继续固守紫金山，还有……还有就是兄弟听到一些风传。”田远望言语中带着顾忌。

“但说无妨，你我兄弟那么多年，你还怕我嘴不严嘛。”雷震宽慰田远望道。

“不是，主要是……”田远望回望了一下门口，凑到雷震耳边密语道：“我听说唐司令已经接到委座相机撤退的电报了，南京看来是守不住了。”

“什么！乐农，这话可不能乱说！动摇军心可是要杀头的！”雷震一听此言面色突变。

注1：历史上失踪川团团长名叫伍新华，四川天全县人，川军讲武堂毕业生，原为川军刘湘部下，参加过军阀间混战，有作战经验，1934年在南京中央陆军大学中级班受过一年培训。为尊重历史故将作品中人物撰名：郭新华，特此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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