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要当干部的山洞民

被棍棒赶下山的山洞民，一串串的从四面八方在民兵的押送下，汇集到獾子坝。一到獾子坝就有穿白衣服、带白帽子的人指挥着拿枪的民兵，将他们男女分开成两队。排成排后，男的进男的大茅棚，女的进女的大茅棚。进去后就用枪指着吆喝他们把衣服脱光，并把他们脱光的衣服和随身带下山的东西，全部丢进外面烧水的灶里，一把火给烧了。那个要是说声要，就会换来一道冷冷的凶狠目光，要是想有什么要东西的举动，马上就会有一个枪托挥舞过来。虽然离的还远，但那枪的威胁，山洞民再不晓事，也是知道枪的厉害地。在凶神恶煞的民兵喝五幺六的指挥下，加上又不是要他们的命，而是喊他们洗热水澡，所以山洞民出于对危险的本能而特别顺服。他们在看到有人没有洗干净自己身子，被检查的人看见后大声的吼了一顿后，还要重洗，于是就更怕了。他们在看到洗干净后检查过关的人，马上就穿上当兵穿的新衣服，被人领到大灶那里去吃白面馍馍，心里就都急了，早就不要民兵吆喝，主动的抢着脱衣服，洗澡。

就连烧洗澡水的人，看到山洞民的主动顺服后，也自作主张喊来已经洗过澡，吃过馍馍的山洞民过来帮他们少洗澡水。已经被驯服的山洞民早就忘了不能干活路的誓言，一听吆喝就乖乖的跑过来听人吆喝。看到烧洗澡水的创举，于是所有为山洞民干活的民兵，都有样学样的吆喝起山洞民来。不等第一批洗完澡，吃完饭，就有上百山洞民在民兵的指挥下，自己管理自己的人起来。还不说，山洞民自己管理自己比民兵管理的效果还要好，哪个山洞民不听话或者动作慢了一点，刚当上管理者的山洞民手里的木棍就打了上去，所有的人就马上加快了效率。

民兵队长看到这个效果后很是高兴，马上跑到张乡长面前报喜：“张乡长，张乡长。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张长青正在愁这么多人怎么过冬，哪有劳动力来搭建这么多人住的竹楼的事，一听有好消息，就马上问：“什么好消息？”

民兵队长就汇报：“这些山洞民很好管理。他们的学习能力也很强，也愿意劳动。张乡长你看啊，这第一批人不到200个大人，我们就在第一批40人洗澡、吃饭后，就开始训练他们自己管理自己，自己为自己烧洗澡水，自己为自己做饭。我们人只指点了一会，他们马上做的比我们都好。张乡长，你想啊，要是他们自己能劳动，我们不就省事多了，就可以抽出大量的人力上山找人去了，那不就会很快完成任务，回家过年。”

张乡长一听，哈哈大笑：“你个小子没有安好心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呢，原来是你想偷懒的好消息。来抽支烟！”

民兵队长不好意思的接过烟点上后才小声嘀咕：“我动机虽然不纯，但心眼还是好的嘛。我不就想快点搞完事，好回家。那个喜欢呆在这深山老林里，和一群苕货打交道啊？”

“小子，你错了。”张乡长盯着民兵队长说：“他们现在虽然是苕货，可他们我们的乡亲们。他们不翻身，就是代表我们全乡不翻身。我们就是要把他们改造成合我们一样的人。所以现在问题是：如果他们继续苕下去，就代表我们全乡继续苕下去。你愿意我们鸭子口乡永远是个苕货乡吗？”

“张乡长你说什么呀？那个愿意当苕货乡的民兵队长？”

“所以你就要用最大的力气，来帮助他们从苕货转变成聪明人，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都过上好日期。”

“张乡长，我能帮助他们？我个种田跑山的，自己都是各苕货。”

“看，瞧不起自己了是吧？在城里人眼里你就是个种田跑山的，可在住山洞的人眼里，你就是个锅好日期的人。你把你知道的教给他们，就帮助他们前进了几十年。你是个民兵队长，你教会了他们服从纪律，听从指挥，愿意做活路来养活自己，就是尽力帮助他们了。小子，我准备把这批人都交给你管理，希望你在一个月内训练好他们，二个月内他们能自食其力，拥有一定劳动和生活技能。”

“这个没有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张乡长，我完成任务后就希望你安排我煤矿做工，要是能拿固定工资，我就是做梦也会笑醒。”

“好。我答应你。”两人正说着，一个乡干部跑来喊道：“张乡长，张乡长，有个住山洞的人硬是要见你。”

张乡长就问：“他人呢？喊他来！”

那个乡干部就把跟在身后的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小伙子往前推。边推边说：“不要你见，你死活要见。要你见了你又躲在我后面怕见。来来，田家强，这就是我们张乡长。你快点呀，怕什么啊？张乡长是最温和的人了。”乡干部说着就把这个穿着乡里从县武装部，低价买来的过时了地草绿军装的田家强。

田家强不像住山洞的人，精精干干的，长得也结结实实，一双眼睛很有神的打量着张长青乡长，在他自己心里确认后，就往地下一跪，双手合掌举过头顶，高声喊道：“棒棒山土家汉子田家强，拜见张乡长！”

张长青一看这汉子做派，很有点古时土家土司参见汉官的遗风，就嘿嘿笑道：“起来说话吧！我们人不兴清朝的那一套。小王，拖他起来！”

田家强不等叫小王的乡干部来拖，就自己站了起来。虽然人站了起来，但心没有站了起来，依然客客气气的说话：“张乡长，我们住山洞的人是真心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你的这次强行下山的做法，虽然现在看是逼迫，但从长远看是在救我们从贫困的生活里，跳到比糖甜的生活里。”

“等等！”张乡长嘿嘿笑着的脸和眼睛突然一板，眼睛里放射出一道厉光直射田家强后，威严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我真是住在山洞的人。”张乡长的威严和眼光就连精悍的田家强也受不了，结结巴巴的解释：“你，我。张乡长。我、我真是住山洞的人。你、你不要看我、我说得头头是道，又长得壮壮实实，还认得很多字，就不是山洞民了。其实我就是山洞民。你可以在那边问我的爹妈和兄弟姊妹。”

小王干部马上给张乡长汇报：“张乡长，他说得是事情。我就是从他们家过，被他缠住的要找你地。听抓他们那一块的民兵说，就是他帮助民兵劝说住山洞的人下山的，光他一家人就喊了百把人下山。”

张乡长神情这才恢复到咪咪笑的状态，看着田家强笑道：“我真没有想到住山洞的人还有你这样的明白人。你能不能讲讲，你是怎么有文化的？”

田家强神情突然一转，由惧怕转成一种向往和感激：“张乡长，我可能是整个住山洞的人里命最好的一个。我在10岁时遇到了个贵人，他就是青岗坪小学的黄老师，现在是鸭子口乡小学的黄家辉校长。那年冬天我们没有吃得，我就和爹出去找食。结果第一天走了很久和很远耶没有找到食，就在一个山洞里歇了一夜。第二天没有走多久，我就和爹走散了。我开始还不觉得，可时间长了我就害怕了。我就寻着雪地下的脚印找我爹，找啊找，一直到晚上也没有找到，却来到了一个围墙旁。围墙可以躲风挡雪，我就顺着墙角歪着想歇一下，可一歇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就看见了黄老师在对我笑。就这样我在黄老师那里住了六年，才被我爹找了会去。我本来想动员我爹妈下山的，就是黄老师告诉我：要我用学的文化尽量帮助住山洞的人，只有大家的日子都过好了，我的文化就没有白学。就这样我就留在山上，一直到今天，我都26岁了，才等到张乡长你，为我们住山洞的人，做黄老师说的那个事，所以我才要找你。”

“找我就为感谢我？”

“不光是感谢。我还想找你请你批准我当干部。”

“为什么要当干部？”

“我在山里做了十年。十年就换得一条教训：就是我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助老乡们脱离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只有当干部，在张乡长的支持下，我们才有希望。张乡长，别的我不敢说，就我们那片山里的一百五十七个人，我可以保证管得好好地，你张乡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一点都不走样。”

张乡长笑着伸出手来，一把握住田家强的手，边摇边说：“好。我就相信你是真心为了乡亲们服务。小王过来，拿笔写个文件。田家强啊，我任命你为中药材种植基地第二大队队长。你看好不好？”

“好。可是我不知道这个二大队队长是干什么地。”田家强小心的问到。

张乡长嘿嘿笑着说：“就是这方圆七个坝子三千多亩药材田，一千二百多人都归你管。你要负责他们的吃、喝、洒、睡。他们的劳动、生活和学习。这千把人能不能脱离苦海，翻身过上自食其力的好日子就靠你了。”

“我、我、我，搞、搞不来。”田家强惊讶的长大个嘴巴，吓得说不出话来。

“放心。不是你一个人。前期有很多乡干部、村干部、民兵帮助你。你开始就按他们说得做，慢慢想他们学习。他们要等你们完全能独立劳动、生活后，才会离开。你就是要在他们离开前，好好向他们学习。记好?，不光是你一个人向他们学习，而是所有的住山洞的人都要好好学习，特别是准备当干部的人更要好好学习。最起码的是等干部和民兵离开时你们自己能很好的管理自己。”

“这我做得到。张乡长放心，我一定当好这个大队长。”田家强这才来了劲，挺胸仰首的站得直直地向张乡长打起了包票。张乡长哈哈大笑，拍了拍田家强说：“走，我们把人喊拢，当着大家给你宣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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