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夫又来给她看病了,这次跟上次一样,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但方子却改了。江琳对中药也是懂得一些的,传授她功法的就是个老中医,虽然名义上不是师徒,可她生病生怕了,总是缠着老中医求教,因此寻常的都看得懂。
她发现吴大夫开的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药,便知道自己身子已然好了,余下的,只要多修习调息,自然可以痊愈。
大夫走后,她便吩咐香雪香凝不要把药方给任何人看,至于熬药也谨慎些。据最近的观察,香雪香凝对她这个主子十分满意,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若是她看走眼,那也没有办法,因为身边只有她二人可以依靠。
那两人虽然也有疑虑,但也没有问,反正看主子的样子是不会说的。
最近有些风平浪静,她依然看各种各样的书,有时抓着身边的丫环练习把脉,偶尔练练字,学学绣花,几日下来,也能充些场面,就是不怎么漂亮。
香雪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虽然小姐身子好了,性子变了,可其他怎么样样不如了。
这日用完晚饭,江琳让香雪在外面把门,把香凝叫了进来。
看她面色沉静而严肃,香凝有些惴惴不安。
“这几天院里有谁来打听我的病情了?”反正大夫人仍是一副不显山露水的样子,江琳猜想,吴大夫定然是告诉了她的,但她居然没有告诉江恒,因为江恒偶尔还叮嘱她注意身体之类呢,这个父亲似乎并不是那么无情。
香凝恍然大悟,“让奴婢想想……对了!三姨娘身边的秀珠是第一个来打听的,找了厨房的王婆子,还有六小姐那边的巧如也来了。”
这母女俩还真像啊!江琳挑了挑眉,看来三姨娘真的很想把她嫁出去,难为她这么热心。而且吴大夫果然不是她的人,不然也不会差人来查探了。想着,她心里有些闷,也许用病弱身子当幌子兴许躲得过曲家,可再过一年就及笄了,江家是不会任她做个老姑娘的,而愿意娶她的人家,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缘由。
以前病成那样,别人都能有这心思,大概只有死了,才能躲过一劫。可现在既然死不了,唯一能做的便也只能是搏。
香凝这时又说道,“四姨娘也派了人来,奴婢让她回去叫四姨娘别担心。”
江琳点点头,想起四姨娘红肿的眼,暗叹了口气,但现在并不能为这个生母做任何事。她提起桌边未干透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个“静”字,这个四小姐真的很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真好了?每次遇上,她也总是安静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罢了,草木皆兵不是好事,她拍拍手站起来,笑道,“香凝,叫上香雪,咱们去外面走走。”
现在天气真的暖了,院子里大树的枝条全都抽出嫩芽,抬头看那天空,一片的蔚蓝,再也不是冬日里阴沉的样子。她信步走着,偶尔闭起眼睛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来到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怎么也算是好事,因为若不是这样,她就魂飞魄灭了,又怎能自由自在的挥动着双手,踩着双脚。
“小姐,你好像很开心?”香雪笑眯眯的看着她,那样的笑容很少见到,小姐笑起来还真好看。
江琳斜睨她一眼,“好好的干什么要不开心?”
“也是。”香雪想了想道,“反正不是开心便是不开心,小姐真聪明啊!”
“谁说的,也可以既不开心也不是开心啊。”香凝很认真的想了想。
“那是怎么样的?”江琳偏过头盯着香凝,“你做给我看看。”
香凝歪着头,摆出一副木头的样子,“就,就这样的吧。”
江琳扑哧笑了起来,香雪也是大笑,紧接着香凝也笑了,惹得树上鸟儿扑腾腾飞了起来。
忽然,香凝轻轻扯了扯她袖子,低声道,“小姐,三姨娘往这边过来了。”
看来是忍不住了想亲自来看看,江琳没避开,站在那里看墙边几枝静静开放着的迎春花。
“哎哟,五小姐身体真好了啊?那我一会可得去恭喜老爷夫人了。”三姨娘走过来带起了一阵风,她身后跟着两个丫环,目光也都全落在江琳身上。
这三姨娘怪不得能一直受宠,竟比印象中还要美艳,穿着喜好跟江蓉一样,都喜欢红色,一色的红,像怒放的玫瑰似的。江琳幽幽一叹,“我也感觉是比以前好了些,可大夫都含含糊糊的不说清楚,看来是会反复的,说不定明天我又不能出来了。”
三姨娘笑容僵了僵,随即拉着她手道,“别瞎说,大夫不也没说不好吗,兴许是想观察观察,你也别乱想。我今儿才跟夫人提起你呢,说那次你病得很厉害,听说还吐血了,如今能来请安,真是喜事一件呢。”说着让身后的秀珠递上来一盒东西,“这是好参,回头吃了补补。”
香凝香雪看了看江琳,一时都没接。
三姨娘有些不悦,“没眼力见的,当我害你们小姐呢?”
“三姨娘,大夫说我虚不受补,人参什么的不能吃的。”江琳解释道。
“还有这回事?”三姨娘讪讪然,“那就算了,总不能让你反而用坏了身子。”
江琳嘴角一挑,“还是谢谢三姨娘的好意。”她说着忽然捂住心口,猛地咳了几下,喘气道,“怎么真咳了,吴大夫倒是说,说我不能咳嗽,不然有可能得肺痨。”这话把三姨娘吓得倒退两步,肺痨可是会传染的。
她叫道,“快,快去请大夫来。你们还不把小姐扶回去!”
香凝二人也是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江琳却直起身子,歪着头露出迷茫的表情,“怎么又不咳了,看来没事。”
三姨娘此刻再也没了试探的心情,敷衍了几句带着丫环走了。
香雪笑起来,“小姐,你是不是唬三姨娘的?我可没听大夫说什么肺痨。”
江琳挑挑眉,“既然知道,刚才为什么不上来扶我?”看来还是有效果的,三姨娘大概又要探查她病情了,那么曲家那边或许可以拖些时间,只不过就是不知大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香雪吐吐舌头,“刚才三姨娘脸都白了,就怕被传染呢,小姐下次干脆直接装肺痨吐口水在她身上,肯定把她吓得晕倒。”她越想越高兴,大笑起来。
江琳哭笑不得,她倒是想吐,可这太恶心了。
香凝却喝道,“胡说八道什么,要是三姨娘发现小姐是故意的,那小姐被她忌恨了,你知道什么后果?你忘了春儿的事情了?”
香雪顿时不笑了,春儿只不过背地里骂了三姨娘一句,被她听到了,后来竟落得个残废的下场。
江琳并不知道此事,忙问怎么回事,香凝便说三姨娘是寻了个由头,说春儿偷她东西,让家丁打了几十大板子,活活打得她瘸了,接着又把她卖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她听了眉头一皱,一言不发的回枫林苑去了。
后来的几日,江琳都在努力学做鞋,学绣花。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日,她又去给大夫人请安了。
“五姐这回是真的好了吧?”江蓉亲昵的挽着她胳膊,“上回就出来那么一会儿,后来母亲说你又要休养,让我跟四姐好失望。缺你一人,叶子牌都玩不起来呢,是不是啊母亲?”
大夫人笑着瞧了瞧她,“吴大夫说你身体好了不少,我跟老爷也说过了,以后少用你那小厨房,多跟我们亲近亲近。”
听意思以后是要常一起用饭了,江琳心里其实很不愿,自己吃饭多方便啊,可为了以后着想也只能如此,当下便点点头,“那就叨扰母亲了。”
“叨扰什么,她们两个也经常陪着吃饭,多你一个更加热闹。”大夫人笑得开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鞋子,“你这鞋子做的不错,穿着很舒服。我要没猜错的话,鞋底定是香凝做的,这上面的花么……”
江琳红着脸,“母亲,你是故意说出来让她们笑话我的吧?女儿也就只能绣绣花而已,可不许打击我,不然连这个都做不好了。”
这鞋子她是花了心思做的,做出来之后就孝敬给大夫人了,没想到她穿起来不说,居然还当着江静江蓉的面显摆。
江蓉瞟了江琳一眼,语带讽刺,“五姐姐真是狡猾,明明就是躲起来给母亲做鞋子,还说什么休养呢!母亲,我也要免几天的晨昏定省,给你偷偷绣个荷包去!”
大夫人哎呀一声,“你这丫头,这种偷懒的借口都想得出来?真要有孝心,学学你四姐跟五姐。”
“我哪里不孝啊母亲?”江蓉不依的摇着她胳膊,“我上次还送了母亲一个抹额呢。”
“是是是,你最孝了。”大夫人笑起来,“说到绣功,还是蓉儿最是好。”
江蓉得意的扬起头,江静却忽然一笑,“五妹虽然绣功不好,可学问肯定很好,我昨儿去书楼,下人说五妹最近看了好多书呢。”
“哦?”大夫人打趣道,“该不是都是些诗集吧?”
她倒是记得那人的喜好,江琳看了眼江静,说道,“也是偷闲看看的,都记不住,哪里来的学问。”
“啊,原来四姐是只进不出。”江蓉取笑道,“跟我房里的福娃娃一样,只能往里扔铜钱,取却取不出来。”
那是储蓄罐吧?江琳忍不住笑,“倒是比喻的很好。”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其乐融融。
后来又摸了叶子牌,江琳对这些真的不懂,输掉了二两银子,倒是让大夫人很高兴。
期间江蓉嘴巴不停,这个人背地里说话狠毒,当着面却又能甜言蜜语,像是惯常的很。而江静一直保持着端庄的样子,从头到尾话都很少,不过总能博得大夫人赞许的目光,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看过很多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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