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选择死亡

“什么是天意？天意就是大多数人坚持的东西，不是什么命中注定，更不是什么不可抗拒，是你们想要左右我，替我做选择，这样的天意我不怕，我也不服，我要主宰我的命运！”

南栖村隐于仙山之中，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沿着一条河流排开。河很浅，没有名字，水很清，没有鱼，这一直都是南栖村的一桩怪事，因为河流出村不久后便汇入一个潭，方圆只有四五丈，没有别的水源，可是潭中却似乎有捕不尽的大鱼。于是村子里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潭下面住着神仙，村民的祖先积德，得以世代受神仙的眷顾，因而山得名仙山，潭名为瑶。

潺潺的河边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呆呆的坐着，一根手指来回的在水中搅动，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半面蒙上一层光晕，影子如同寂寞般被拉的好长好长。

“穆生，过来一起玩啊”

一个稚气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绪，循声望去，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年甜甜的冲他笑着，小男孩不由的微笑着站起来。

“桑儿，别理他，他是个怪物”

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突然很紧张的护住她，好像随时有人会伤害她一样。

“穆生他不是”

小女孩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人硬拽着走了。穆生的笑容僵住了，纯净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狠毒。

“怪物”

他低声重复着，这十几年里他已经听了无数次，因为反抗，他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这个村子似乎从他出生就不愿意接受他，任他自生自灭，十几年里从没有任主动靠近他，唯独刚才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穆桑，唯一一个愿意靠近他的人，虽然从来没有能靠近过。

他恨这个地方，这里带给他的只有秘密和孤独，他从何而来？父母是谁？为什么大家都怕他？为什么自己没人疼？太多太多的问题困扰着他，这种折磨远远要比被人叫做“怪物”难以忍受的多，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答案，只是远远的指着，说着，躲着?????

离开吧！他无数次动过这样的念头，每次像个野兽独自舔着伤口的时候，每次看着小伙伴们惊恐的远离他的时候，每次风雨交加一个人蜷缩在山洞里的时候，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还在这，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个甜甜的笑容？他不知道，或许这里还有值得他更留恋的东西，或许他被诅咒，不能离开这里，要不然为什么被叫做“怪物”。

这是个野兽曾盘踞的山洞，因为十七年来那种浓郁的兽味始终不曾散去，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印象，他曾努力回忆过，可奇怪的是他的一切记忆居然只停留在六岁的时候，再往前是一片的空白，六岁，第一次被叫做“怪物”，被蛮横的推到在地，那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怪物”的意义。他不愿意痛苦的回忆，虽然他对痛苦已经麻木，不是不在意，而是在积攒，他惟有用那个甜甜笑容去压制他心中的愤恨，睡吧，刚合上的眼皮莫名的颤动着，胸口像被人猛锤了一拳，他冲出洞口，大口的喘着，却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村子年龄最长的老者和一名陌生人悬在半空中，各自做着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却又震的人耳膜疼痛，明明没有风，可两人的衣袖却被吹的烈烈作响。老者雪白的胡须上沾着斑斑的血迹，并不断的颤抖，穆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老者定然是十分的不舒服，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畅快。再看不远处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村里众人的尸体，那是多么熟悉的面孔啊，却已然不再是以前凶恶的面孔，一个个五官扭曲，在地上呻吟着。穆生的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是他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亲手把这些人杀死，永远闭上他们肮脏的嘴，虽然这不是他做的，可是这种情景已经让他陶醉，一种复仇的快感，十一年的仇恨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得以释放。

“哼”

一声闷哼，老者从空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可以清晰的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淤黑的血从他五官中不断渗出，浑身痉挛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汪潭水，那眼神，像是临终的老人望着年幼的孩子，尽是不舍与不安。

“扈先一族，也不过如此！”

陌生人飘飘落下，穆生这才看清，居然是个女子，看装束容貌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貌美如花，尤其一双眼睛如一泓清水，可说话的声音尖细加上那刻薄的口气令人浑身不自在。

“当年一战，我三大族长联手虽灭了你们的金仙，却被你们使诡计骗来这恶龙潭，可怜我族自猛魔以上全部战死，接替族长之位的竟是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小姑娘。所幸天怜我赤魔一族，让我今天得以血债血偿！”

女人的眼神突然变的很凌厉，像刀子一样一一划过每个人的脸上，穆生心中一颤，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却又可怕。女子微笑着，慢慢走向老者，像一只野兽欣赏着自己猎物的挣扎。

“桑儿”

老者已然无气，声音恍若游丝，穆生感受却如同惊天一雷——穆桑！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缺些什么，是穆桑，他没有见到穆桑！

“老东西，我不会让你这么死掉，我要你看着你的乖孙女，你们扈先一族最后一个传人被我扔进这恶龙潭，就像你们当初把我的亲人丢进去一样，我让你好好享受下这番滋味再下地狱！”

女人的脸在说话间已经变的狰狞，声音极其诡异，恍若一个隔世的怨妇。

老者瞪大了双目，指甲深深抠进了泥土中，他想反抗，想呼喊，哪怕是站起来，可是他什么都做不成了，睁着双目，断气了。

“有些可惜呢，老家伙”

女人摇了摇头，拍了拍手，从房子后面走出了个体型庞大的黑大汉，一个人手中拎着的正是老者的孙女——穆桑。

“主人”

黑大汉似乎很害怕他的这位主子，远远的便哈着腰，毕恭毕敬的叫着。

“乌尔猛，你所知道的最残忍的死法，我要在她身上试试”

被叫做乌尔猛的男子一脸的兴奋，两只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穆生只觉得异常的难受，可以确定，他不喜欢这伙人，虽然他们曾带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快感。穆桑应该是被击昏了，软绵绵的任由那黑大汉拎在手中，像条随时等候被开膛破肚的鱼。

“还没想好么，你不是这方面的高手吗？”

女人显然没有什么耐性，也许她已经厌烦这一边倒的战斗，她的语气已经夹杂着很多的不满。乌尔猛慌了神了，支支吾吾的，其实他的确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可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奶奶究竟想要什么，所以他不敢轻易开口，因为这是主人的猎物，自己是没有权力决定任何事情的。

“我可以帮忙”

穆生冷冷的说道，慢慢的站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铁塔一样的男人会对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唯唯诺诺。在他看来，老者是因为老迈才打不过女人，而其他人的死应该是两个黑塔做的。

“哦，我还想让乌尔战想想怎么对付你这最后一个出气的呢，看来你倒是很识时务，说吧，你的名字，职位，我看看你配不配当我的一条狗。”

“你错了。我只想杀她，没想求生”

穆生整个人都是冰冷的，说到死，他神情一点都未变，也许死亡更是一种解脱吧，他这十七年中所有认识的人都躺在了地上，为之生存下来的那口气也有人替他出了，活着，继续忍受另一番孤独，实在是没有必要了。

“哦？”

女人似乎被勾起了兴趣，慢慢的踱了过来。

“在你们的情报里，我似乎没有见到过对这个人的任何描述。”

女人突然回过头瞪着乌尔战，冷冷的说道。

两兄弟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冷汗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是不容有任何辩解的，眼前的这位姑奶奶，杀人全凭心情，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女人看着穆生，立刻变的笑容满面，她围着穆生转了一圈，用轻薄的眼光打量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穆生”

“哦，这么说你果然是扈先一族的了，看你年龄不大，应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你是怎么逃过我手下那两个笨蛋的眼睛的？他们在暗中调查了半个月，居然没有发现你，还是说，你是个隐藏的高手???????”

话音未落，女人已经一掌拍了出去，着是试探性的攻击，她并没有使多大力气，可是掌风刚到穆生整个人已经飞出去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脸上被磨破了一片，渗着丝丝的鲜血。

“啧啧啧，看来你们俩还真是饭桶，连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都发觉不了，是不是我该换人了？”

女人瞬间到了两兄弟面前，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脸说的这句话，声音柔柔的，可在两兄弟听来却如刀一般尖利。

“属下无能，请主人宽恕”

穆生趴在地上，背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长久以来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把对方的样子记住，记的很清楚。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厌烦了，把他们都处理了，这点事要是再办不好，就别回来见我了”

说话间女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两兄弟对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刚刚经历了生死考验，两人由极度紧张到彻底的松弛，一下子都瘫了，等到稍微缓过神来，却发现身边的小女孩不见了！

“在那！”

顺着乌尔战手指的方向，乌尔猛看到穆生踉踉跄跄的朝潭边走去，而他背上背着的正是穆桑。

“这小子找死”

乌尔猛刚要冲上去，却被哥哥一把拉住。

“这小子险些害死你我兄弟，不过刚才主子说了，他不会武功，你别这么心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不能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乌尔战会意，两人坐在地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穆生一步步艰难的挪着，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既然活不了，那就和穆桑一起死，而且，他不要穆桑死在别人手中。

水慢慢没过了腰，穆生一步也走不动了。

“看来他不行了”

“咱哥俩送他一程”

两人相视一笑，奋力击出一掌，掌风烈烈，潭水四溅，一切平静后，潭面只剩漾着的波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