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洒着,天地间一片苍茫。
钦州城内,铺子都是半掩着门,路上的行人基本都是匆匆而过。
人们大多都是窝在屋里烤火——
“这天冷啊。”
“今年雪下得那么大,怕是又要冻死不少人吧?”
“天要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就知足吧,咱钦州城内还定时有粥可发,有屋可住,别的地方,每天就分得一碗稀粥,碳那是一点也没有的,这样子的,不饿死也得冻死。”
“展家来信了?”杨宜端着一盘点心进屋,就见他拿着一封信在摩挲。这些年,二爷与云州那边仍保持着联系,每年少少的都有十封左右的信件。
一开始,是展家帮童家掠阵,想动童二的人?掂量一下他身后的展家再说。
不过童二爷经过几年的发展,手上的亲兵已达四万,而且个个训练有素,是兵营里第二大团体,比第一大团少了两三万人。可就是这区区的四万兵,便是兵营里第一大团的,都轻易不敢招惹。
现在二爷在钦州兵营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如今展童两家如今是互为助力。
“是啊。”二爷显然在思考问题,回答里带了一丝漫不经心。
“瞧你一脸凝重的,信上说什么了?”杨宜笑问。
二爷随手把信给了她,“你看吧。”
信是二爷他二舅写的,其中还写了一些他的担忧及心底隐隐的不安,所以才有了这封信。他还告诉童二,本来他大哥,也就是童二爷他大舅根本就不想他写这封信的。
信并不长,杨宜没一会便看完了。北边的那些蛮子果然动了,她暗忖,大宝他二舅公不愧是沙场老将,直觉挺准的。
她不知道上一辈子他二舅有没有与人说过他心底的不安。不过她想,应该没有吧?上一世,二爷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像这辈子有了妻子儿女,想为他们谋划,所以他一直都是呆在云州的。就算上一世他二舅有什么预感,也无人可说。所以,展家才会被那些突厥人一锅端了,没有一个支援。人家都等着他们展家倒了,然后瓜分他们空出的权力地盘呢。
“看来云州那边有一场硬仗要打啊。”二爷感叹,今年这场雪,关外的马羊必会被冻死不少。第二年春天,关外那些游牧民族必会集结南下,战争一触即发啊。如今关外休生养息了几年,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你怎么想?”杨宜也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一直知道自己男人想立功的心思,如今有好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年到钦州,不知道怎的,当时嚣张得不得了的南匪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年出来蹦跶外,这几年都是小打小闹的。她都怀疑,是不是第一年的时候被二爷他们领着的新兵蛋子打怕了。
嗯,好像次年打了场大的,虽然兵营里也损失了不少兵,可还是赢了。之后那些匪兵就像被打怕了似的,不敢冒头了。害得二爷他们闲得发慌了,就把钦州城方圆百里的土匪拿来磨练新兵了。害得不少小型土匪窝的老大叫苦连天,连连迁寨子。直至牵到了觉得安全的地方才战战兢兢地安顿下来。本来钦州城附近的土匪窝挺多的,在一年里,都销声匿迹了。
得知这一消息,百姓们都拍手称快。可是,这却苦了二爷他们这些带兵的头头了。你说,连土匪都没了,他们拿什么来给那些新兵蛋子练手?没有见过血的兵,哪是兵啊。
当附近没了土匪的时候,他们只好向四周扩散找点子。各自所在的团体常常为了一个土匪寨子大打出手,先打一场,谁赢土匪窝就归谁。
杨宜第一回听的时候,直笑得不行,她还真没听过兵营里会有人为了一个土匪寨子大打出手的。一般来说,不是大伙都躲懒的么?
杨宜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有二爷的眼光的,有些人就是得过且过,认为那些苦差事轮不到他们最好。哪会明白二爷这么做的目的呢?每三个月,二爷至少会让士兵们轮流出战一回,以此来保持他们的血性。这样,才能让那些兵在战场上,打败敌人的同时保住自己的命。
“能怎么想?只能暗中做好出兵的准备了。”毕竟圣旨未下,他若明目张胆的准备,上头一个谋反的罪名下来,他们童家就完了。先做好准备,若云州真有个不好,圣上也不会放任云州沦陷的。介时,往另外两个兵营借兵,是必定的事。到时,他也能迅速地出兵。再说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乃兵家至理。这些年,他们家也藏了不少粮,如今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了,是该拿出一部分来了。
云州那边粮草告急,也不知道朝廷支援云州的粮草到哪了?
“最近我得运走部分粮食。”二爷道,“多做些准备吧,能不用到咱是最好的。”
杨宜默默点头。这些年,他们家经营所得的粮食基本都没卖过,非但不卖,还会在秋收粮食便宜的时候适当地进一些来囤积。除了他们现在住的这所宅子外,他们还偷偷买了两个中等大小的宅子来囤放粮食,明面上放一些,更多的是放在底下偷偷挖的地窑里。
所以,这些年,他们手上的银钱增长的还真不多,全都变成粮食了。他们储存的粮食,每年一有新的,都会把旧的拿出来卖掉,再添新的进去放妥当。他们家有粮铺,掩饰好了,谁也察觉不了。那些粮食,就是他们再活十辈子,也用不完。
说实话,他们家和展家参军的多,有时候粮草就是救命的关键,可比那些金银财宝的有用多了。
说心里话,杨宜其实是不想二爷前去云州的,在她看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太多,就算二爷一身本事,也会有受伤的可能。说她目光短浅也好,胆子小也罢,如今有了大宝,她就只想二爷守着他们母子好好过活。如今二爷也是正四品的了,只要他不犯什么谋反的大罪,凭他在这里经营的几年,再仔细一些,足够了。不必再拿着性命去拼前程。
她如今只能暗自祈祷,云州的战事不像上一世那样,展家全部陷入重围。若真到了那种时候,她家二爷必定不会置身事外的。
可惜,历史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突厥与北方的几个势力集结而下,来势汹汹,云州自然是整合兵力,顽强抵抗。不久,战争陷入僵持状态,渐渐的,信件都传不出去了。
突厥那边,目标是南下抢夺粮草,他们自己手上的粮草不多,自然是打算速战速决的。加上他们强悍的体魄及战斗力,虽号称二十万兵力,可也不容人小觑。
陷入僵持战,拼的当然就是粮草了。对于运往云州的粮草,朝廷的动作不慢,但绝对称不上快。等筹备妥当,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不过幸好,粮草总算开始运往云州了,只要云州那边再坚持半个月,粮草就能到了。
可令人无奈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粮草半路被劫了。
当二爷接到探子的回报,便知道云州展家危已。于是,他暗自加快了出兵的准备,只待圣旨一下,便化整为零,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云州。
粮草被谁劫的,是否有人从中作梗,一切皆待云州转危为安之时再清算了。
圣上接到运往云州的粮草被劫的时候,大为恼火,虽然为了平衡,他平时对底下那些人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是决不允许云州沦陷的。若云州被突厥攻下,那么就相当于打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他就是安和国的罪人,整个安和国都没有安宁日子过了。于是,他连下了三道圣旨,叫那些人重新筹备粮草;另外两个兵营都去了一道圣旨,叫他们立刻出兵支援云州。
所以,二爷没有等太久,便等到了出兵的圣旨。
这种时候,杨宜尽管之前不愿,此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积极地给他准备,止血快的金疮药,解毒的清心丸等等,都给他打包带上。
杨宜的不正常,二爷都看在眼里,眼见着她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便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别忙了,剩下的让丫环们收拾就是了,咱俩说说话。”
二爷拉着她进了内室,大宝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杨宜把他伸出外面的脚丫子放回被子里后,夫妻俩人才坐下来说话。
爱怜地摸摸她小巧的下巴,二爷问,“你在害怕?”
杨宜抱紧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怀里,算是默认了。上一辈子,关于二爷在那场战事后如何,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起来。主要是那时她已经失宠了,能知道的本来就少,她怎么会去关注一个与她无关的人呢?所以,她也不知道这回二爷前去云州支援,会是个什么结局。
二爷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紧了她,其实,能过安稳的生活,谁又愿意刀里来火里去呢?他还想看着儿子长大娶妻,与她一起慢慢变老,最好,再生个像她一般可爱又漂亮的女儿。可是,这回真的不能啊,舅舅一家对他有恩,还是他的亲人,他不能任他们置于危险而不顾。
“娘子,你放心吧。我的武艺在整个兵营里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没有以一敌百那么夸张,但在战场上也少有敌手,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这回我一定会没事的,你就安心等我回来罢。”
像哄孩子似的,二爷一遍遍说着自己会的本事,以及他一些对敌的经验,就希望能减轻妻子心中的担忧。
难得有如此静谧的时候,杨宜静静地听着。可是说着说着,两人不知怎的就说到榻上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榻上多了大宝的关系,杨宜有点放不开,声音压抑,下面老是收缩。二爷只觉得舒服极了,动作由九浅一深到最后的大开大合,顶得她很是受不了,最后□时她狠狠咬了他手臂一口。
当天晚上,二爷就走了,带着他的四万亲兵,分为三路,朝云州进发。这会正是紧急的时刻,早些到,就能多一分胜算,杨宜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次日,她也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通州住一段时间,钦州这边有青叔看着,出不了乱子。反倒是在通州的老太太,让她很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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