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孟没有去警局见抓到的凶手,也半点不好奇对方为什么要嫁祸给素不相识的自己。
陈曜第二天一早就从她家里离开了,两个人甚至没有没有当面碰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证明他曾经来过。
倒是宋添,要来她的微信号,偶尔发条短信问候一声,说是她送的冻疮膏特别有用,已经在局里轮过一圈了。
说完,还八卦兮兮地加了一句:“本来陈队手也冻到了,不过轮完一圈,都用完了,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来着。”
戚孟说:“你们陈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张不苟言笑的死人脸。“
宋添:“说得也是,最近这阵子尤其,训练的时候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类,简直大魔王再世。”
戚孟:“可能大姨夫来了吧。“
宋添那边忽然安静了。
过两分钟,发来一个哭丧着脸的表情:“啊啊啊啊我被陈队抓到了!他罚我负重跑八公里!呜呜呜戚小姐拜拜!“
戚孟:“……“
不就是说他大姨夫么,还恼羞成怒。
在家安逸了几天,接到戚母的问候电话,她尚不知道戚孟经历的那场短暂又带点不平凡的惊吓。
戚孟那时正准备出门,手臂挂着一只深色水桶包,半倚在鞋柜旁换鞋,手机开着公放:“怎么了?”
戚母的声音难得听来有几分低落:“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啊,雨天开车出事故了,醒来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的。”
梦里那种慌张绝望的心情,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醒来就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戚孟哭笑不得,又觉得心中柔软,温声安慰了她一会儿,戚母在那头说:“孟孟,早点找个男朋友结婚吧,有人照顾你,妈这颗心才安稳。”
放在平时,戚孟有一大堆女性独立的宣言给她洗脑,不过这一会儿戚女士丧失了斗志,戚孟反而说不出来了,包包肩带滑到手上,她平静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碰到合适的我就试试。”
……
挂上电话,戚孟无声叹了一口气,拉开门出去,下楼。
公寓楼的透明玻璃门打开,外头的寒气嗖嗖地往脸上脖子里钻。戚孟下意识护了一下刘海,卷了半个小时的,还得见人。
逆着风往外走,忽然看见小楼梯底下站着一个人,黑衣黑裤,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微微侧身朝着花坛,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戚孟看了眼花坛边带吸烟台的垃圾桶,算是明白他为什么朝那站着,烟台上躺了五六个烟蒂,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他的。
站定两秒,她神态自然走过去:“陈队,这么巧。”
陈曜循声转过来,用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说:“不巧,来找你的。”
赵承华的案子最终有了结果,被抓获的江允只是一个从犯,真正的凶手出乎戚孟的意料。
“你说钱语诗?”
“嗯。”
简单说起来,就是钱语诗入戏太深,对赵承华动了真感情。赵承华那样的人她怎么驾驭得住,久而久之因爱生恨。
她知道赵承华还在胁迫公司里的江允,对她蛊惑了几句,江允就乖乖把赵承华约去了情侣酒店,等她知道钱语诗是为了杀人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帮她把那些血迹留在戚孟的车子上,也因为慌张,她记住了戚孟的车型,却忘了对车牌号。
……
在灌风的公寓前听完事情始末,戚孟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同情这两个女人的遭遇,还是气恼她们愚蠢的行为。
总归,犯罪就是犯罪,赵承华再是混账也终究是条人命。
陈曜说,检察院已经准备起诉了。
戚孟点点头:“麻烦你还特地过来告诉我一声。“
她难得这么客气,陈曜抬眸,在晨雾中勉力看清她今天的打扮。
妆容很精致。
剪裁精巧的大衣外套里头裹着件深灰色质感优良的毛衣,底下是深色阔腿裤,脚上蹬一双深棕色短靴,气质柔软干净。
“要出门?”
戚孟点点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事吗?我快迟到了。“
“有点事,不过不急。“陈曜说:“送你过去吧。“
像是怕她拒绝,陈曜又补上一句:“上次警局门口骚扰你的混混前两天给放出来了,事后发现有点黑背景,怕找你麻烦。”
戚孟一愣,下意识说:“刚放出来?我还以为……”
陈曜笑一声:“以为我当天就把他放了吗?”
戚孟撇嘴,他那天话里话外是那个意思,义正言辞指责她下手太重,口口声声说她泄私愤。
陈曜带着她到小区门口临时停车位上,坐进去,一边开导航,一边说:“你别仗着自己学几年武术就天不怕地不怕。伸张正义是我们警察叔叔的事,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戚孟正低头系安全带,乍然听见这句话,心口像是被人砸了一颗雪球,丝丝沁人的冰凉之后,是一阵阵的回暖,一路蔓到耳根。
才二十几岁,算什么警察叔叔啊。
……
陈曜按照戚孟说的地点,开到了市中心一家小资咖啡馆,他以为戚孟约了朋友在这里喝早茶。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戚孟从后座拿过外套准备穿上,手机先响了。
她接起来:“喂。”
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戚小姐,你到了吗?”
“嗯,我在马路对面了。“说着,她摇下车窗,冲咖啡店里的人招了招手。
陈曜顺着她招手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找到一个坐在临床位置,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打理得很年轻。
她……居然是来相亲的吗?
男人看到戚孟,也笑着扬手挥了挥:“不好意思,这么早约你过来,我中午十一点的飞机,行程比较赶。”
陈曜听不清那头说了什么,只能听到身旁副驾上,戚孟放柔声音,礼貌又温和地答:“不要紧,我可以迁就,毕竟工作比较重要。”
认识一段时间了,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陈曜单手把着方向盘,心头慢慢牵出一种杂乱无绪的情感,很躁。
两个人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两句客套话,男人说:“我们好像没有必要隔着一条马路交流吧。”
戚孟笑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右手也顺利伸进大衣袖子,她对着随身镜又检查了一遍妆容,跟陈曜说:“我估计要聊一会儿,你可以先去忙你的。或者麻烦的话,在微信里跟我说也行。”
说着要去开车门,却听见车锁咔哒一声,锁上了。
她疑惑地回过头。
陈曜喉头微滚:“我有话跟你说。”
“等我这边结束再……”
话头被打断:“不行。”
陈曜像是怕她跑掉,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双眸子幽邃深沉:“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戚孟一头雾水,继而思维发散开,皱了皱眉,不是说今天的面试只是走个流程吗?这个职位已经被定下来了?那陈曜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想出个所以然,陈曜已经开口了:“我今年虚岁二十八,过完年就二十九了。在刑侦队工作,平时工作比较忙,不过没有多余的消遣,下班之后的时间都是你的。父母定居在国外,偶尔会回国一趟,不催婚不催生,没有相处的问题。我的积蓄不多,但是两个人生活不会拮据。我作风良好,不会乱搞男女关系,除了有点烟瘾,没什么不良嗜好……”
他一口气说了大段的话,戚孟愣愣地听着,慢慢回过味来。
她没抬眼,目光落在他握住自己的手背上,果然指节发红,多了两个疮口,心想,家里的药膏好像还剩一只的。
等陈曜说到没词了,她才回:“你不是说,跟我不合适吗?”
这句话气了她很久。
那天戚母没头没脑发了张照片来,话不多说,只一句:“见不见?”
戚孟扫了一眼,也果断答:“见。”
谁知道,见面的日子还没定,他连自己的照片都没看,一句“不合适”就把这场见面拒了。戚孟气不过,才有了警局混乱的第一面。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陈曜下意识又想抽烟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圈紧了些,大拇指无意识在她手背上蹭了两下,慢慢地答:“确实不合适。”
她漂亮,小资,活得恣意又张扬。而他却是从训练场上摸爬滚打上来的,每天都能见到社会上最丑恶的一面。
不合适是真的不合适。
看到他的表情戚孟就知道答案了,气笑了,右手用力要挣开他的手。
陈曜摁着她后颈把人拖来驾驶座,下颚温热的皮肤相贴,像是牵动着皮肤下血管的跳动,清晰而且急促。
“你换一个问题。”
戚孟语气冲冲的:“什么?”
陈曜抱着她,声音带着轻微的气流撞进耳膜。
“问我,喜欢不喜欢。”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