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哥,这瓦有什么说头吗?”香兰见我神色凝重,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起来。
我说,“应该是主家把‘小妾’殉葬后,担心她怨气难消形成凶尸,所以布置了这片镇墓瓦,说直白点就是为了镇邪。”
香兰一听急了,“那现在瓦都破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一块颇瓦而已能出啥岔子?”包子浑不在意道,“这小妾真要爬起来,丫一块破瓦就能镇住了?要我说啊都是封建迷信。”
“大川哥你可别说了,我都快吓死了,你还指着她爬起来。”
“你就放心吧香兰妹子,她要真敢起来,包爷第一个摁住它!”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英武,包子把自个儿胸脯拍的嘭嘭响。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西侧角落那壁龛前,当即撅着个大腚打着手电就往缝隙里头瞧。
“诶你们说,这里头会不会有尸参呢?”
我再次确认了一遍,小妾棺里的‘血尸’毫无动静,心里头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对着包子说道。
“你可拉倒吧,你那是瞧尸参?我都稀得揭穿你。”
我跟包子属于是从小一条开裆裤穿到大的交情,丫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憋的什么屁。我看给老支书找尸参是假,找金摸宝才是这小子的真实目的。
“不是,我说老秦你咋老跟我过不去呢?得,咱不受人待见,咱也不指望你帮啥忙了。”
包子没好气瞥我一眼,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壁龛上,只不过那空心砖不是他一个人搬得动的。
“哎哟我去,这玩意儿也忒沉了点!”
空心砖长约五尺,宽一尺,厚度也足有十公分,下半截牢牢的嵌进地面,顶上留着一道半指宽的缝隙,根本瞧不间壁龛里头有什么。
包子这下算是跟这块空心砖杠上了,回头把手电放到棺床上,正照着壁龛那个角落。
然后一把撸起袖子,往手心里啐啐两口唾沫,身子一沉就想把空心砖搬出来,结果一张脸都憋红了,那砖也不过才挪动一二分。
包子那一口气很快就泄了,不过他还没死心,转头又对香兰招呼道。
“香兰妹子,来,过来搭把手,咱俩合力把这破石头开开,等会儿给老支书找了尸参,回去也别提你秦哥的功劳,这可全是咱俩出的力气。”
香兰在这阴气森森的墓室当中很是拘束,尤其是三口大红棺材还摆在那儿,其中一口还开了条缝。
她听包子这么一招呼,第一反应不是过去,而是看我。显然比起包子,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一些。
包子一看这情形,顿时就更来气了,嘴里气得直骂咧。
不过我可没工夫搭理他,虽然我也好奇那壁龛里会有什么,但此刻我的目光全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过去。
就在主棺后头,灰朴朴的立着一块方形黑石,靠着棺床。
我当即走近过去,蹲身细看,上面刻着字迹。
香兰跟在我后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墓碑吗?”
“这是墓志,你也可以理解为墓碑的一种衍化。”
“秦大哥你懂的可真多。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把墓碑埋在坟里头的。”
见香兰有兴趣,我也乐得给她多说两句。
要讲究这墓志的由来,估计还得从汉代说起,那时筑坟立碑的风俗大为盛行,尤其是到了东汉那会儿,世家大族、达官显贵崇尚厚葬,而且是愈演愈烈,有人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为先人营造豪华墓阙,用以显示家庭荣耀。
《后汉书·崔寔传》有记载,说崔寔为他老爹大办丧事,不惜变卖田产,耗尽家财,这就是一个考据例证。
直到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爆发,战乱频繁,加上厚葬之风盛行,使得民不聊生,经济凋敝。
这可不行啊,没经济还谈什么发展?于是曹操就站出来说了,杜绝奢靡,禁止厚葬,而且不准立碑。
再到后面曹丕上位后,也是明令禁止,直接下了一道“薄葬诏”。
此后五六十年间,碑禁甚严,任他士族豪强、达官显贵都不敢再立碑。都只能把墓碑做得很小,埋在墓室之内,墓志就是这么演变而来的。
一般来说,这墓志包括志盖和志石两部分,志盖刻的是墓主人的姓氏、籍贯、身份等,志石则刻墓主人的生平、家庭成员、姻亲关系等等。
以上这些都是专业课的书面知识,此前我也只在书本上见过墓志图片,今天这还是头一遭见到实物。
据我所知,古玩市场上就有一类专好墓志的收藏家,平常人看起来也就黑不溜秋一块破石头,顶多刻了几个字,可在那些人眼里这就好比是绝世珍宝,往往是挣破了脑袋也千金难求。
不过这话我可没敢说出来,要是让包子听见了,指不定说什么都要把这俩石头给扛出去。
言归正传,此时我发现这方黑石,正是一块典型的墓志,志石记载墓主生平,上面覆着一块志盖。
历经千年,这志盖风化很严重,和下面的志石都合在了一起,没有专业工具很难打开。(如果用尖头铁锹强行撬开,就会导致不可复原的损坏)
我清理了下志盖表面的积灰,可以看到上面的字迹多数都已经剥落,为数不多的几个篆体写着,“李公府君”、“居无”,还有“政和二年”等字迹。
看到这儿我就明白了,这墓主姓李,“府君”是当时主家对墓主的一个尊称,“居无”应该是他的名,连起来就叫做李居无。
至于“政和二年”,我推测有可能是墓主的生卒年,大概就是宋徽宗那会儿,北宋晚期。这跟我先前推测的这座墓葬年代不谋而合。
可惜没法打开志盖,不然就可以从志石上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正当我感到惋惜之际,包子那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我和香兰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壁龛口封着的空心砖已经被搬倒了,而包子则是喘着粗气一屁墩倒坐在地上,估计是没收住力道。
“它姥姥的,可算是打开了!”
包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珠,一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急不可耐就朝着那壁龛扑过去。
我和香兰落后半步,也跟着凑了过去。
两只手电照进狭长的壁龛,里边的情形却是令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壁龛里头,竟然蜷缩着一个人!
他侧身蜷卧着,铁青的面目正对着我们,那两只瞪大的眼睛溢出鲜血,整个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在他的怀中,还紧紧的抱着一颗佛头陶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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