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恍若隔世

他猛然惊醒。刺眼的灯光使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屋子里明亮如白昼，琥珀色的光线在恣意冲撞。

他将双手挡在眼前，眼睛眯成一条缝，许久才慢慢地睁开。这才发现昨晚他衣服都没脱，上半身躺在床上，双腿却垂在床边。揉了揉尚有些发胀的脑袋，昨晚发生什么了？

从裤子里掏出手机，已经八点多了，却并没有人叫他。昨夜恣意欢腾的人们依旧沉浸在梦乡。

起身关掉灯光，黑色瞬间变成了房间的主色调，好在还有那一丝光芒——被窗帘筛过的晨曦映在地板上，给黑暗增添了几分暖色。摸索着躺在床上，清冷的空气刺激着他的鼻腔，已经清醒的大脑不允许他睡着。

看着手机空空如也的消息，她现在还在睡觉吧？不然早给我发消息了，ly，我想想，应该比我们这里亮的早。他痴痴地看着那张锁屏壁纸，欣赏着她那迷人的自拍。轻笑道：长得真漂亮，也不矮，就是胸小了点，哈哈哈。点开qq给她发个早安吧，置顶的消息列表却断然没有她的痕迹......

笑声戛然而止，疑惑的思绪陡然被打断，呼吸为之一滞。“呵”，他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五味杂陈的笑声显得如此沉重......放下手机，只剩润湿的双眼在空中风干。悲伤？愤怒？留念？他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失神的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直盯着、盯着，深邃的黑暗将要把他吞噬。

他终是闭上了双眼，试着在脑海里忘掉任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但是每一个片段都在闪烁，他清晰地记着，记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张照片......当他想忘却的时候，它们却蹦了出来......

“我发誓要一辈子爱你！”

“这辈子我非你不嫁！”

“等你高中毕业了要来找我呦，说到做到！”

“你送的手链真好看，但是被我妈看到了，差点暴露了哈哈哈。”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紧握的拳头猛然打在床上，打破了最后一丝宁静。

够了！沉重的呼吸在房间里格外清晰......这就是你的承诺吗？可笑至极！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我想找个爱我的，不删我好友的男朋友，你会是他吗？”

“哈，哈哈”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被攥紧的床单在他手里挣扎，青筋暴起，胀红的面容显得格外可怕。

他用尽全力打出一拳，但是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没有丝毫犹豫，他快速解开了锁屏，聊天记录，qq空间，以至于访问记录......他似乎可以毫不留情地删掉任何关于她存在过的事物，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指尖流逝，随风飘走......

他的心在滴血，持续都抽痛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急促的呼吸在寂静中响彻，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在愤怒与不舍中，后者渐渐占了上风。

当他点开系统相册，他似乎可以通过那张模糊的缩略图看到她比心的手势......愤怒的堤坝终是被洪水淹没，廉价的泪水夺眶而出，“啊啊啊！”他无力地嘶吼着，慢慢变成了哭腔。关上了手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笑自己的软弱，笑自己的无力，笑自己连恨她都做不到。

他就这样坐着，嘴里在不停呢喃着什么，窗外的光线逐渐亮起来，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彳亍着走到阳台上。斑驳的暖阳透过树叶撒在地上，那一排恣意生长的卷心菜贪婪地吮吸着昨夜的霜降，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切都如梦似幻，恍若隔世，如果她还在的话，那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缓缓抬起左手，手腕上的银饰反射着光辉，那半颗心在风中摇晃。哎，它的另一半或许早已无影无踪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放在掌心摩挲，最后一次感叹它的美丽......它身上镌刻的名字几时还是他唯一的一束光。

他用拳头紧紧握住，凝望着面前的花红柳绿，草长莺飞，深吸一口气。他闭上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抛出。这座花园将把它永远埋葬。

他用嘶哑的喉咙大喊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了，康柯欣！”

紧闭的双眼感到酸痛，他稍稍放松了下来，呼，深吸一口气，早晨清冷的空气充斥着整个肺部。他从没有如此真实地感受过自己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震荡着全身。他摸索着坐了下来，因为昨晚的霜降，铺地石板显得异常冰冷。他感觉坚冰蔓延到了全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是他并没有起身，他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

他听到麻雀在树林里翻飞扑打，他感受到冬日的暖阳正在融化每一寸皮肤。整个世界都在他身边盘旋，回转，所有的感情都离他而去，所有的故事都不属于他。

当他感受到阳光充满身体，直透入他的心脏，他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舒展身体，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迎来了新生。如果这一刻能永恒该多好？永远忘却......

他打开门，一步步走下楼梯，渐渐听到了楼下的声音，烟火气弥漫在整个大厅，尘世的喧嚣将再一次上演。

“哟，幺儿，起来了啊。”

“嗯，起来了。”

他拿起一个馒头嚼了起来，丝丝微甜沁人心脾。

“今天跟不跟你表哥去观音桥耍嘛？”

“嗯，要的嘛。”

他缓缓推开了阳台的大门，石头堆叠成的假山矗立在池塘中间，池塘里的金鱼恍若无人地游动，丝毫不在意他的到来。

呼，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他将那段记忆封存，永远地封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