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郡沙还有几尊他的化身神像在汲取香火,为他提供灵炁补充,但是周福喜依然秉承着勤俭节约的美德,正常乘坐电梯下楼。
他发现二十年后连轿厢电梯都和从前不同了。
老式的电梯井里只有单轿厢在上上下下,遇到高峰时刻等电梯十分煎熬,而现在华宓中心的双轿厢电梯则大大节约了时间。
双轿厢电梯就是一个电梯井里有两个电梯厢在运行,根据算法分配电梯厢的运力,同时也要避免在同一个电梯井里上下的两个电梯厢相撞。
于是周福喜辗转乘坐了多部电梯体验,过了半个小时,被大楼的安全部门盯上了,又过了半个小时,保安把他请了出去。
周福喜站在华宓中心前,没有理会依然在不远处观望的保安,抬头仰望着这栋大楼。
当日他从c919上一跃而下,就是选择落在这栋大楼的楼顶,他比较在意的是今天发现这栋楼叫“华宓中心”。
周泽华常常带在身边的一对姐妹,就姓“宓”。
“宓”这个姓氏出自上古的先天神祇,可以说来历非凡……不过,中华姓氏流传到如今,祖上基本都是大有来头,谁家还没有出过几个神仙、圣贤、帝王将相?
相比较宓氏的祖先,宓氏后代倒真没有出过多少名人了,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华宓中心”会不会是周福喜认识的宓家所有?
周福喜无法肯定,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关于华宓中心的信息很多,但是都流于表面,无从得知实控公司背后的股权结构和关联方。
周福喜对宓家一直有所关照,至于宓家姐妹,更是视若己出,带在身旁教导。
当年他住在大王镇的时候,刻意和宓家姐妹做了邻居,姐姐宓后聪慧绝伦,可以说是连周福喜都前所未见的天才人物,着实惊艳到了他。
宓后功课很好,连连跳级,竞赛奖牌拿到手软,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竟然能在如今灵炁枯竭的环境中,把周福喜作为一方提供灵炁的洞天世界修炼。
她不需要紧挨着或者和周福喜产生连接,只要在他周围一定范围内,都能够感应到来自他身上的灵炁,然后源源不断地汲取为她修炼所用。
周福喜从古到今都未见过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甚至怀疑宓后可能是某个先天神祇转世重生,但因为种种原因无从寻根究底,便也只好当做弟子来教导。
因为就算是先天神祇,周福喜也见多见惯了,更遑论是转世重生后肯定要变得孱弱或者封印了许多能力。
关键就是觉得稀奇,没有见过而已,就像人类第一次发现黑洞以后,都会欢呼雀跃,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地想要排队进去看看。
相比较姐姐,宓家妹妹宓锦鲤就普通许多,是个憨憨的小孩,整天跟在周福喜身后到处溜达,无所事事的玩耍,而不是跟他学习修炼什么的。
当周福喜在2004年需要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反而就是当时还在读小学的宓锦鲤,忽然见不到她的泽华哥哥了,会不会像平常一样站在路口踮着脚伸长脖子张望,久久都看不见他回来的身影?
好在宓家本来就家大业大,宓家姐妹总不至于无人照顾,流落街头,受尽苦难。
现在应该都已经成家,那就祝她们婚姻和谐,家庭圆满,子孙繁荣昌盛吧。
嗳……
周福喜想了想,再一次打车来到大王镇,这一次他用微信支付了车费。
八月底的郡沙,烈日炎炎不会放过每一个角落,水上乐园消毒水和尿素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
也没有见到吃着嗦螺帮儿子占车位的老娭毑,街道上车来车往,却不见有几个人影像周福喜一样顶着烈日在外面晃荡。
上次随便问问路人就离开,有点儿草率。
那么大一个镇子就算搬迁,终归还是会留下点什么痕迹吧?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脚底感觉到了来往大型车辆带来的震动,将极其细微的一点灵炁释放出去,往地底延伸。
人类无数年间改造着生存的世界,自以为把地球变得面目全非,然而终究流于表面,对于地面以下的探索和发掘,不过就是挖个坟,建个地堡,搞个矿,又或者是打个洞之类的,影响微乎其微。
周福喜所在的这块土地下,除了地铁和新铺设的一些管道煤气电缆线路,再往深一点的土层结构、岩石分布以及地下水道的走向,近二十年来基本没有变化。
探查了一会儿,周福喜确定了大王镇的原址和方位,径直走了过去。
没走多远,周福喜便看到了一个遍布树荫的社区广场。
不少老人正在纳凉闲聚,下棋的推搡掀盘,锻炼的争抢器材,唠嗑的唾沫飞溅,还有各家的小孩聚在一起吵闹玩耍,有的互相撕咬,有的追逐殴打,一片闲情适暇、其乐融融的平和景象。
最引人瞩目的是广场前有两处雕塑作品。
一个高大年轻男子的雕塑立于东边,它嘴角微翘,笑容阳光,步调迈的很大,似乎是在急着和什么人见面,神情中既有赶路的匆匆又有温暖的期待。
西边的雕塑则是一个少女牵着一个女童,两人手牵着手,少女的目光斜斜地盯着地面,似乎漫不经心,脚后跟却微微离地,紧贴着腿侧的手也握成了拳头,而女童则天真烂漫,不但踮起脚尖,还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前,睁大了眼睛瞪着前方。
看到眼前的雕塑作品,周福喜微微张着嘴,插在兜里的双手拔出来,加快了脚步,双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有人要扑到他怀里来似的。
周福喜伸向前的手握了握,又收了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阳光如此刺眼,竟敢像针一样扎的他眼角生疼,他闭了闭眼睛,走到少女和女童的雕塑前。
凝视着这栩栩如生的神情相貌,烙印在心底的许多记忆像枯井忽然恢复了生机,咕噜咕噜涌动着冒了出来,不但填满了空荡荡的井洞,更蔓延出来,让那些因为遗忘而干涸枯萎的记忆画面,又变得无比鲜活。
“西虎,听说接吻就会怀孕,那我整天吸收你的灵炁会不会怀孕啊?”少女的口音胡胡不分,扭捏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又是害羞又似兴奋。
“西虎,我们学校有个女孩子怀孕了,她让我用气功帮她打胎!可我不会啊!”她紧皱着眉头,目光斜斜地望过来,似在暗示别人都可以打胎了,她为什么连怀孕都没有。
“泽华哥哥,你要不要舔我的手指头次啊?”女童说完,就伸出一根油乎乎的手指头在周泽华的嘴唇边擦来擦去,还试图塞进他嘴里。
“泽华哥哥,泽华哥哥,姐姐说昨天晚上的老鼠把我的脑子偷偷次掉了,你快点帮我看看我的脑子还在不在?”女童摸着自己的脑门,急急忙忙地扑到他怀里。
“我在路上捡了条蛇,泽华哥哥,你把它次了吧?”女童活蹦乱跳,抓着条蛇甩来甩去,献宝似地送给了他。
周福喜扭头看向旁边,雕塑的铭牌上记录着作品的名字——他和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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