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回来赶集,一切都不熟悉,所以楚沁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即便钱包见底,她也没把从游戏中赚取的物资出手。
买完必备物品,又四处游逛,等正午快到了她就回到路口驴车上。
此时逛完集市的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回来,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笑容。
楚沁仔细观察,发现自己买的不算少,身旁袋子里装着的地瓜干更是惹眼,于是默默挤到车角去,把袋子挡了挡。
正午已经到来,作为靠天吃饭的村民是不可能在乡里头吃饭的,除非你在这里有亲戚。
大多数人更愿意在赶集前带两个蒸好的地瓜,肚子饿了填填——楚沁便是如此。
有那口袋稍稍宽松点的,或不爱亏待自己的,就去买馒头包子。
她这会儿便就着浓郁的包子香啃干巴巴冷冰冰的地瓜,口水分泌个不停。
包子真香,她还没吃过包子呢。
驴车回程,回程的时候没有来时那么赶,所以等回到村时已经日落西山,不少人家烟囱上升起炊烟。
她拎着麻袋,独自一人往村尾走去。
楚婶儿喊住她,说:“改天活少些让你叔帮你把家里门窗加固一下。”
楚沁道:“不用,我自己行。”
她是真行,要是楚小叔来或许还会更加麻烦。
毕竟要是只有她自己,她顺手到山上砍棵树装在背包里就能拉回来了。
“这孩子!”楚婶儿直皱眉,“什么你行,你这身板哪里行。得,找个空让你叔去。”
“我叔忙呢,他不是得修屋顶?”
“再忙也不差你这一样,你还客气啥啊。对了,我昨儿瞧你家里没菜,你跟我来,我摘些给你带回去。”楚婶儿往家方向走。
菜啊,楚沁连忙跟上去。家里菜园的菜还没长成呢,她确实很需要。
楚婶儿家菜园不在家旁边,在离家几十米的小坡上。小坡搞成梯田状,用篱笆围着,里头大白菜和没长成的白萝卜居多。
这里其实也是原主常待的地方,除翻土种菜外,除草洒草木灰等都是原主和两个弟妹日常干的活。
楚婶儿利索地摘了好几颗大白菜给楚沁,又拔些菠菜乌塌菜胡萝卜。
“知道怎么安排吧?”她问。
楚沁点头:“白菜胡萝卜这两样耐放,其他的这几天吃,过几日若没下雪就去挖些冬笋,再过段日子,我家菜园就长成了,我都晓得。”
“还行。你非要自己住,总得有些成算。”楚婶儿道,说完她便离开。
楚沁拎着重不少的麻袋继续走。
旁边路过的人嘀咕:这是真想把侄女甩出去让她自个儿住啊。
要不然急头白脸的帮人家修门窗,又给人家送这么多菜做甚?
耳清目明的楚沁脚步一顿,是这意思?不是吧。她摇摇头,在路过人准备拉着她八卦前快步离开,她觉得自己还是乖乖窝在村尾山坡算了。
回到家中,楚沁两眼放光,兴奋地处理那半斤肉。
一口气全吃肯定是不可能的,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无法干这种事。
对她来说,太没节制了。
上辈子天气有变,一年中收获期只有短短三到四个月而已,若全吃了她剩下的日子不是得活活饿死。
楚沁只舍得切二两肉,干啥?用刚买的菜刀剁成肉糜。
她准备拿去和米一起煮粥。
还没舍得全放,留些腌着明早继续吃。
光有肉还不够,青菜摘两片叶子切碎,楚沁兴奋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太丰盛了!
生火,下锅,等待。
粥没那么快煮好,她到院里劈柴,昨儿山上砍的柴在今天早上出门前已经被她放在院里等待太阳暴晒了。
“还没晒透。”砍前摸了摸,砍完看看截口楚沁说道。
不过没关系,先砍,砍完垒起来放在墙角也可以晒。
她搓搓手哈口气,一手扶着木头,一手拿着柴刀开始砍。
“哐,哐,哐——”
没晒透的柴是没那么好砍的,楚沁如今的体质砍五六棵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下。
休息时就去搅动搅动陶锅中的粥,休息完了继续砍。
就这么循环往复,赶在傍晚六点前把大半的木头砍完,还剩一小半呢。
“等明天早早起来砍了劈开就差不多了。”楚沁靠在墙上,喝着水大汗淋漓道。
现在最紧要的难题是:该怎么把背包里存放的石头拿出来?
楚沁苦恼许久,然而这个问题几天后很快解决,暂且不提。
她现在心心念念喝粥,当青菜肉粥煮好盛出时,她觉得自己遇上最幸福的时刻!
肉糜差不多炖化,和白粥融合一起,肉香浓郁,又夹杂着青菜独有的清香。
当热乎乎的、香醇的粥与舌头接触的那一刻——天!要死了,好吃死了,楚沁眼泪都快流下来。
她好幸福啊。
煤油灯的灯光摇晃,把楚沁脸上的笑容照映得清晰可见。
翌日。
清晨起来把剩下的柴砍了,全部劈成两半铺在前院里暴晒。
今日又是个大阳天,楚沁干完活后站在门前眺望,一轮火红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心情畅快。
“咦?”
“那是谁呢?”
她突然眉头一皱,只见山坡下河对岸有个姑娘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奔着她来。
楚沁猜得没错,只见那姑娘飞快过河,沿着坡往上走,来到家门前。
“同志你好,我叫白原。”
这姑娘穿着蓝色棉袄,虽有补丁,但明显布料里头的棉花用料充足。
她胸前两股辫子油亮油亮的,额前是左撇的刘海,腰上挎着包,手里拿着本子,整个人看起来昂扬精神。
“你好,我是楚沁。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眼睛瞪大好奇问。
白原瞧着有点喘,楚沁侧身让她进院,请她坐在院里的椅子上。
白原认真道:“我是咱们乡里妇女工作组的工作人员,我了解到你和你的扶养家庭因为包办婚姻的事发生矛盾,甚至受伤,请问有这回事吗?”
啥,包办婚姻?
楚沁眨眨眼,把这词放在嘴里过一遍才明白,忙摆手说:“不至于,那倒不至于。我叔婶儿确实想给我介绍对象,我不愿意,自己摔到沟里受了伤,然后再提出搬出来的,没被逼。”
“请稍等。”
白原展开本子掏出笔,把她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
“楚同志你不要怕受到胁迫,我们工作组最近正在排查有关情况,你若是有困难,我们干部会帮助你的。”白原记完,迅速从认真工作状态转变成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的谈话劝导状态。
“我没说谎,是真的,但是……”
“但是什么?”白原立刻坐直,眼里如点燃两簇炬火。
“但是”楚沁试探地问,“你说我有困难,你们干部会帮助我?”
“对!”白原语气斩钉截铁,“竭尽全力帮助你。”
楚沁笑了,不好意思地露出两梨涡,抿抿嘴腼腆道:“那我、我有困难。”
“什么困难?”
白原手里的笔蓄势待发,正准备记录无良叔婶欺负孤女妄图逼婚的事。
“我没有钱了。”楚沁略苦恼,如实交代。这位同志是政府的人,长途跋涉来找她,想帮助她,估计是好人。
原主记忆里这时候的政府可好了,和她上辈子的政府完全不同。楚沁短短十多天里也感受到了,报纸上欣欣向荣。
再者,原主母亲死前也让她有事就去找政府帮忙,说:谁敢欺负你你就去政府门口哭,坐在那里哭。
最后,楚沁再次隐晦看白原一眼,心说:她穿得好,还戴着表,指定不贪图自己任何东西呢。所以,她愿意交代她的困境。
白原愣住:“啊?”
楚沁:“没钱了,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给钱,我自己能挣。”
贼有骨气的楚沁这般表示。
她转头看看门口,然后小声道:“我原本准备拉些干货和青菜去运输队卖,但我昨天思来想去发现我没法去啊。”
说着摆摆手,表情无可奈何。
是真的,昨天她都计划好了,只是计划的不是干货和青菜,是山上打的猎物。
但昨晚睡前忽然惊醒
——靠!我没车啊,我难道拖着猪羊磨破脚皮走上整整一天的时间去乡里吗?
还得防备路上有人抢劫有蛇出没。
这时候真有人抢劫,带着白刀子的那种。而且昨儿楚婶儿说小心被拐的话不是开玩笑的,单单附近村里就有被拐的案例。
自己没那么头铁,她好不容易重活一回,还重活在这种地方,才不能死。
难怪呢,难怪村里人只能靠田地产出吃饭,地理原因就限制了他们无法靠买卖生活。
要想富,先修路。至理名言啊。
楚沁扼腕叹息,然后宣布赚钱计划破产,带着遗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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