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号货库!
该来的,终究会来!
盛天城没有皱眉,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原以为只是帮道上朋友的一个小忙,但没想到捅了个大的马蜂窝,大人物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来,让他一个小小的货场经理,有点受宠若惊。
大人物们倒是没有让他立刻放货通行,只是打听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这云里雾里的一通操作,反倒让他琢磨出一個道理来,既然想要攀高枝,那就要拿出自己的态度来,让躲在后面的大人物看到,自己的可用之处。
人才,大家都喜欢,但是废材,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香港的洋行的确势力大,但那也只限于香港,在澳门街,耍不了大威风。
顶住了,就是功成名就!
想到这里,盛天城将手上的香烟掐灭,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打给了卫生局。
扣押货物是需要理由的,必须是合理的理由,否则货场的名声臭了,不会有客人上门,货场董事们,不会饶了他的。
卫生防疫检查,是再正常不过的理由,至于什么时候,检查完成,那就要看葡佬们要咬下多大一块肉了。
简单跟卫生局的熟人聊了几句,盛天城就挂断了电话,对着李子明吩咐道:“去账上提五百块,亲手送到李普的手上。”
“得把这些贪心鬼喂饱,才能用他们当遮风挡雨的墙。”
“顺便把外面的客人请来,我要亲自宣布这一个不幸的消息。”
李子明点点头,立刻走出办公室,来到正在抽烟望风景的刘存义身前,客气地说道:“这位先生,我们经理请您进去详谈,是关于货的事。”说完,便在前头带路,将刘存义领进了经理办公室。
“这位便是货主,我先出去了,经理。”
还有事情要忙的李子明,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便关上门离开了。
即便是卫生局出面封存,也需要货场方面配合,送完敲门砖之后,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货场是做工精密的钟表,他只是一个提供动力的小齿轮。
“请烟。”
盛天城拿起桌面上成筒的红双喜,递到刘存义的面前。
中国人最看重礼数,讲究有来有回,刘存义即便是刚刚掐灭烟,也还是伸手拿起一支,借着盛天城的火点燃。
两人默默各自抽着烟,透过烟雾打量着对方,盛天城没看出什么门道,不知道这位大洋行派来解决问题的主,有什么特殊的能耐。
只知道刘存义这张脸,如果去邵氏,长城演电影的话,一定会成为反派专业户,原因无他,这张脸长的实在是太凶恶了,一脸的杀气,半夜出去劫道,一定事半功倍。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出来做正行生意,会让知道的绿林好汉们捶胸顿足,伤心不已,毕竟他们失去了一位,有望成为可以号令山河湖海的总瓢把子的有力竞争人。
“还未请教?”
“鄙人姓刘,这是在下的名片,敢问贵姓?”
盛天城接过名片,看上面写着兴荣航运公司,并非是卜内门洋行的名号,心里的警惕性就放松了一些,笑着回答道:“免贵。”
“都是给人打工的烂仔,替人卖命,当不起一个贵字,盛天城,货场的总办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名片,刘存义看着手上淡金色的名片,用黑色颜料打出的盛天城三个字,熠熠生辉。
名片造型很独特,应该是找专门的设计师设计过的,不像他的名片,只有公司名称,姓名,电话,毫无新意。
以物评人,这位盛经理,一定是个追求完美的讲究人。
不过盛天城一句话,倒是让刘存义有了一点兴趣,他如此年轻,能做到总办经理,不是家族企业,就是能力超群。
再者说,他是打工仔,但不代表自己也是,而这一句都是替人卖命,便大有深意。
这家伙知道自己的来意!
刘存义露出了微笑,对着盛天城说道:“您过谦了,少年郎登高位,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多少人的梦想。”
“管理这货场上下几百人,井井有条,不出乱子,这便是大本事。”
“在下的商号新开张,来往澳门街是一定的,今夜在下做东,请盛经理去新亚吃酒,您也好帮我多介绍介绍澳门街的生意。”
航运对于华商来说,是新兴市场,多是十里洋场来的富商们在做,也只有他们才拿的出真金白银来买远洋油轮、货轮,但也只占亚洲航运市场的百分之十左右。
其他百分之九十的份额,被太古为首的大洋行垄断,毕竟除了rb外,整个马六甲航线的码头,都是归这帮鬼佬洋行所有。
毕竟要出海,就需要码头补给、商业保险辅助,而这些关键位置,都掌握在欧美洋行的手中。
针插不进,水泼不动。
而香港本地的潮汕买办、华商们,都有自己的货船,专走几趟线路,来钱快,线路也安全。
至于说大天二遍布的澳门航线,则没有几家航运公司愿意尝试,有时候,运费钱,还不够给大天二们交赎金。
伸手不打笑脸人,说实在的,盛天城没有理由拒绝,有航运公司常驻货场,是好事,会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
可他又不能去,跟眼前这位刘先生走的太近,会让身后的大人物们心生怀疑,毕竟没有人会喜欢首鼠两端的小人。
“真是不凑巧,今天晚上约了朋友,这是一个星期前就约好的,等下次,下次刘先生您到澳门,我一定到天海楼摆一桌好席面,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盛天城拒绝的干净利落,让刘存义的小心思落了空,但也没什么,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而已,他也没指望能立竿见影。
“既然盛经理有事要忙,那兄弟我就不强求了,来日方长,咱们有缘再聚。”
“今日前来,就是想把东家的货提出来,运回香港。”
“要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绕来绕去的,刘存义倒也没有嫌烦,都是台上的戏子,就算是再厌烦,也得配合着把台面上的戏给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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