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回到马车上,梁郴捧茶问了句:“禇钰伤势重不重?”
傅真摇头:“有鲁重阳在,没什么问题。不过心里的伤就难说了。”
禇钰背负的东西,是他们都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但背叛的感觉大家这年岁却都懂了。荣王妃认为禇钰只是她的工具,她的所有物,可禇钰到底是人。
裴瞻问:“接下来该如何?”
她看了看逐渐西沉的日光,说道:“回府吧。徐胤那边交给章氏,禇钰这里则交给鲁重阳,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禇钰这案子本就是徐胤撬动荣王妃与章氏矛盾的一场局,跟傅真他们都无关,徐胤还留了人下来,便说明随后还要挖掘清算,若他们再停留下去,必将引火烧身。徐胤的伪善面目已经撕开给荣王妃和章氏以及禇钰看过,今日过后,他们各自如何抉择,都将是因果使然。
这二人都没有意见。
梁郴问傅真:“那你还回梁家吗?”
因为突来的这个事情,好好的一个宴请也没尽兴。
傅真当然想回去,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呆在梁家住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但裴瞻说道:“我出来前母亲说今日睦哥儿生辰,嘱我们俩尽量回去吃饭。”
傅真闻言,看向梁郴:“索性你也一道罢。”
裴瞻道:“他不去,他说了,还要回去收拾瑄哥儿的。”
梁郴本来就没打算去的,徐胤留了人在禇家,他正琢磨着如何处理此事,一听这话他即指着裴瞻问傅真:“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像是欢迎我去作客的样子吗?”
“你也没少来!……”
同生共死过的哥俩开始就地斗嘴……
梁郴到底回了家,傅真也留了陈顺在禇家这边,回府路上就琢磨好了送什么礼物给裴睦。
梳洗一番,更衣出来的时候,就见裴瞻理所当然地把锦榻又给拾掇齐备了,事已至此,傅真对此已没什么好说……但求接下来相安无事。
裴睦如今也在营中担了个小职位,每日里勤勤恳恳上差。毕竟留在家里风险大,万一哪里惹到了嫂子不高兴,他得被发配到边疆二十年。
今日他满十七,裴夫人亲自下厨,平素各管各的一家人,今日得坐下来吃顿饭。
不过这么大的孩子了,这样的日子必定还有应酬,饭桌上大家吃饭为辅,说话为主。
傅真让人去库房里找了副金镶玉的马鞍给他,他欢喜得不得了,主动说起来:“听说嫂子外祖家在徽州,过几日我要奉命去前军都督府办趟差,途中需在徽州停留一晚,不知嫂子和宁伯母可有什么话要捎的?我可以代劳。”
这话倒是让傅真听进去了。
宁老爷子虽然说没有兄弟家人了,便是有旁支族人关系也远了,却有不少故交还在,好些人在老爷子过世后还关心着宁夫人,时而会捎人来信问问,宁夫人逢年过节也会交代当地的掌柜代为探望。
也许这个机会宁夫人还真用得着。
她说道:“先谢过!我明日去问问母亲再回你。”
裴夫人连忙道:“明日我陪你去,好久没见你母亲了,我去找她唠唠嗑。”
裴家这边其乐融融,大理寺这里则刚刚消停。
章氏把刺客交到大理寺之后,就紧锣密鼓地催促审问起来,还没审出什么眉目,禇钰撤诉的文书就到了。
章氏闻讯之后自然不干,因为章家也是受害者之一,如今案犯在手,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章家便要继续背锅,再无洗清的可能了。
章士诚因此被贬,后又与何家其冲突而上了两腿的事,这口气也没办法出了。
章氏这个理由也算站得住脚,大理寺那边便不得不派人与禇钰交涉。半路上就遇到了从禇家出来的荣王妃。
荣王妃一听气不过,亲自前往大理寺与章氏对峙也是不可能的,便只能先回府,与徐胤一番商议,决定以替章士诚再谋取一个职位为条件,说服章烽,由他出面去大理寺把章氏给拉回来。
章烽自然是与章氏一条心,但是章士诚已经这个模样了,他本来就没什么前途,章家又还指望着他传这么门楣,倘若不依,那不是从今往后章士诚要想再爬起来,几乎不可能了么?
章氏得到消息后立刻道了声“我爹糊涂”,便把来人打发了回去,仍旧向大理寺施压。
如此,大理寺只得将刺客严刑审问,只是对方咬死不出声,只承认自己与章士诚有私仇,为了嫁祸于他才选择了向禇钰下手。
章氏不信其不怕死,亲自守着审讯,无奈对方昏死过三四次,还是咬定主谋就是他自己。
夜幕降临之后,章氏从刑堂里出来,庑廊之下正好遇到了徐胤,她停步下来,咬牙冷笑了一声:“徐胤你好心计!下手如此之歹毒,就不怕将来遭报应吗?”
徐胤还未来得及回话,她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徐胤凝眉望着她背影,直到她消失之后,他才深吸气转过身来,阴沉脸看了一眼幽深的刑堂之内,而后走下阶梯。
“去禇家!”
……
经鲁重阳医治了几日,其实禇钰感到自己明显在痊愈了,然而荣王妃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伤口被他扯开之后,还是让鲁重阳费了好一番功夫。
管家来禀报徐胤又来了的时候,禇钰刚刚喝完药,靠在床头出神。
听到徐胤这个名字,他涣散的目光瞬即聚拢。
“让他进来。”
“爷……”
管家眼里都露出了不忍。
他是禇玉搬出王府之后就来到禇家掌事的“元老”,对禇钰和荣王府的关系再清楚不过。打从禇钰受伤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也没有一件像今日这般锥心。
先前傅真进来的时候,虽然对他们都不很客气,但却也是他带来的鲁重阳救回了禇钰一命,这至少说明傅真不是坏人,而徐胤却绝非好人。
此刻禇钰刚被料理好,徐胤就又来了,这如何能让人安心?
谁知道他又来干什么!
“去吧。”禇钰目光炯炯的望着钱。“他迟早都会来的,你也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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