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已经让人送药过来,仆人熬好药,呈给杨玉环。
杨玉环端着药来到李琩跟前,想亲自给李琩喂药。
李琩没病,自然不能喝这药。
但现在,他还不能和杨玉环坦白,只能先想办法支开杨玉环。
李琩想了想,突然记起杨玉环精通音律,能歌善舞,便对杨玉环道:“对了,听说你通晓音律,为我弹奏一曲如何?”
“臣妾不过是胡乱弹奏,聊以自慰罢了。”杨玉环谦逊的轻轻一笑,才接着道:“不过郎君若想听,臣妾也可献丑,不知郎君想听哪一曲?”
李琩并不太清楚这时期有哪些著名的曲子,便随口道:“广陵散,你会吗?”
“略会一些。”杨玉环点点头,“郎君先喝了药,臣妾再给郎君弹奏。”
“药我会喝。”李琩端过杨玉环手里的药,笑道:“于我的病而言,听你一曲,可能会胜过任何良药。”
“那臣妾先去拿琴。”杨玉环也笑了,起身离开。
待杨玉环走远,李琩立刻出门,将药倒在院中角落的树下背阴处,然后来到庭院中,半躺到睡椅上。
不一会儿,杨玉环抱着一把木琴缓缓走来,看到院中的李琩,便来到李琩身旁坐定,问道:“郎君,你喝完药了吗?”
“嗯,喝完了。”李琩点头,“药真苦,听你弹奏一曲调节调节。”
“遵命。”杨玉环将琴放在桌上,开始抚琴。
琴声先是轻缓,如清风拂面,接着旋律慢慢变得激昂、慷慨,犹如金戈铁马就在耳侧。
李琩前世时,会经常看一些古曲的节目,也知道古琴分很多流派,演奏方式各有不同。但不得不说,杨玉环这手琴技,虽然与现代的许多流派弹法不同,但技术毫不逊色于那些大师。
十六岁的少女,倾城容貌,又有此琴技,也难怪能名流后世。
李琩静静的听着,直至一曲终了,他还沉寂其中,久久回味。
杨玉环起身道:“臣妾献丑了。”
李琩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李琩夸了一句,才补充道:“琴声虽好,但有一个地方不太对。”
杨玉环微微一惊,道:“何处不对,请郎君指点。”
李琩道:“第三十八段有一处,你把角音弹成了商音。嵇康一生蔑视权贵,却为什么做官魏国?只因为华夏腹地,邙山在这里,生于安徽,葬于邙山。嵇康希望魂归氓山,邙山在五音中属于角音,所以他临行前弹的,自然是角音。”
杨玉环听了,既惊又喜。
她没想到,李琩居然能有如此高的的见解,自她学琴以来,李琩是第一个听出这个差别,并作出诠释的人,这简直就是她的知己。
但随即,她的惊喜又变成了悲伤。
因为在她的认识里,李琩很可能命不久矣。
杨玉环背身,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缓了片刻,说出了自己弹奏成商音的理由:“臣妾见音律书上有写,商音能够治气促咳嗽,胸闷不舒……郎君胸闷咳嗽,所以臣妾把角音弹成了商音,只希望郎君听后,能缓解一些不适。”
这次换李琩惊讶了。
他曾经看《笑傲江湖》,里面任盈盈弹曲替令狐冲疗伤,他当时很好奇这个设定,便去搜了一下,结果发现古籍中还真有这回事。
但他没想到,今天真的有姑娘想通过琴声缓解他身体的不适。
他有些感动,温言道:“多谢娘子。”
杨玉环笑了起来,一如这冬日里的阳光一般温暖。
她朱唇轻启,正想说话,却听到敲门声传来。
仆人听到敲门声,前去打开府门,看清来人模样,恭敬道:“小人拜见太子。”
“免礼。”太子李瑛微微一笑,“我来看望十八弟,烦请通报。”
院子里李琩已经听到声音,站起身来,给仆人递了个眼神。
仆人心领神会,将太子李瑛请了进来。
李瑛进门,看到院子里的李琩,连忙道:“十八弟,我听说你身体不适,特来看望你。”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杨玉环,眼神在杨玉环身上停留了会儿,心想:“好绝色的娘子,要不是李琩母亲是武惠妃,他怎么能娶到如此绝色的女子?看她的精神似乎很差,难道是李琩快死了吗?那太好了!”
李琩注意到李瑛的眼神,他咳嗽了两声,行礼道:“见过太子,不知太子驾临,臣弟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旁的杨玉环,跟着李琩一同给太子李瑛行礼,然后默然退下,准备去给李瑛上茶。
“我们兄弟之间,不必多礼。”李瑛摆手,装作十分关切道:“你的病,要紧吗?”
李琩知道李瑛虽然表面关心他,但心里却巴不得他死。
因为自从他母亲武惠妃受宠之后,李瑛的母亲就抑郁而亡,不仅如此,他母亲现在还想把他推上太子之位。
所以无论从情感,还是权利地位的角度,李瑛都希望他赶紧死。
只是碍于李隆基还活着,李瑛必须装出兄弟情深的样子,虚伪的对他嘘寒问暖。
李琩对这种虚伪有些反感,但是为了他的尊严,他以后也必须虚伪。
李琩竭力调整了一下心态,笑道:“有劳太子挂念,张太医说,只需疗养即可,但……”
李琩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咳嗽起来。
李琩是故意不说完,想看李瑛之后如何行动。
李瑛听李琩的口气,这病似乎不轻,心中窃喜,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关心,道:“张太医既然都说了没事,那肯定没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安心静养即可,对了,”
李瑛从怀里掏出一個锦盒,递给李琩:“这是我寻来的百年人参,你补补身子。”
李琩接过锦盒,客气道:“谢太子垂爱。”
“十八弟,你太客气了。”李瑛拍拍李琩的肩膀,接着道:“既然伱身体不适,我也就不多打扰了,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兄弟再把酒言欢。”
“好的。”李琩回了一笑,然后行礼道:“臣弟恭送太子。”
“嗯,你记得多静养。”李瑛拍拍李琩的肩膀,随后走出寿王府。
来到府外,李瑛低声对跟过来的侍从道:“我看李琩病得不轻,你去查查,他到底病情如何。”
“喏。”侍从领命而去。
李瑛负手而立,心道:“李琩,你最好是真的能病死,不然,我还要帮你一把。”
想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寿王府,脑海里冒出了杨玉环的倾城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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