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走？”

端着杯豆浆，倚在门边，换了身纯白道袍的诸葛清看向整理衣物的云白白，开口问道。

“啊，没有。”

云白白抬起头，脸上浮现出熟悉的笑容，“只是收拾一下，不然我怕周公子想要偷偷离去不带上我，到时候再来不及。”

“你没生气？”

诸葛清有些惊讶。

“或许，一开始有一些气恼吧。”

摇了摇头，云白白看着手中那件丹霞云纹长裙，轻声道：“现在只觉得自己太过份了，明明是我没有和周哥哥说清楚过去的事情，是我贪恋这种独自珍藏过往的小心思，却在心里埋怨他说出这种话。”

“道长，我是不是太蛮横了。”

放下手中的衣物，少女仰着下颌，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中满是自责。

“唉。”

喝了一口豆浆的诸葛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能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说出这些话，她甚至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假装大度，假装自责。

但放在云白白这个温柔如水的少女身上，她说出这些话，只能是发自内心的愧疚与自责。

周离难道真的是魅魔？

诸葛清有些怅然，摇了摇头，开口问道：“这件事说不上谁对谁错，说到底，周公子也是担心你的安危，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我和周哥哥的关系在他眼里还不够。”

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理解，并没有嫉妒。少女握紧小拳头，轻声说道：“我不像浅云和莞儿姐姐，她们很早就认识了周哥哥，彼此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我也不像道长那样帮助过周哥哥，甚至···我还被他拯救过。”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只能和大家相处几日，随后匆匆一别。不甘心我用了太多的幸运遇见周离，却又要与他分离。”

“大明车马走的慢，信也很慢，我怕此去一别后又要再等数年。我怕再见他时，我甚至连和他站在一起的勇气都不复存在了。”

跪坐在垫子上，云白白看着被自己收在包裹里的衣物，强忍着心中的翻腾的情绪，缓声说道：

“我不是累赘，我也不是懦弱的、需要他去照顾的孩子。我是北梁太学离字班的第一，也是他们口中的天才。”

抬起头，那双清澈中泛着晶莹水雾的眼眸让诸葛清怔住了。云白白强忍着眼泪的涌动，贝齿轻合，话语中满是坚定：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去成为第一，成为人们口中天才。所以，我不想欺骗我自己。”

诸葛清没有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平静而炽热的少女。

“呼~”

半晌，诸葛清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出现在她的脸颊上。小道士走到少女面前，俯下身，将杯子放在一边，随后轻轻抱住柔软的少女。

“切莫妄自菲薄。”

凑到少女耳边，诸葛清轻声说道：“救下了龙虎山正一道的老天师门下首席弟子诸葛清，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有这样的功绩。”

“三个？”

温润的眼眸眨了眨，云白白感受着诸葛清身上的温暖与柔和，轻声问道：“都有谁呢？”

“周公子，老天师，还有···”

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诸葛清微笑着说道：

“云白白。”

“我算出了一辆马车中有三个半的男人。”

出了考场后，周离释怀地笑了。

“不是让算马车有几个轮吗？”

唐莞懵了。

没错，就在刚刚，周离和唐莞参加了一场算筹考试，一场刘宫给他们安排的结业考试。毕竟他们名义上是来上京学习的，你不能来一趟啥也没学会就被刘宫任命为亲授弟子，这未免有钦定的嫌疑。

所以，刘宫让周离和唐莞等人参加了几场考试。

然后，周离等人就给刘宫来了个小小的北梁教育震撼。

文化课，周离几个人的水平不能说是参差不齐，只能说是群魔乱舞。

朱浅云擅长地理和数学，却在政治考试中写下“孔子确实反封建”的惊世言论，给上京批卷子的夫子吓得准备上报官府。然后官府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汉王家女”给他干的汗流浃背。

周离擅长的科目很多，但由于上一世对数学的厌恶，成功以马车上最后剩下三个半人的顶级答案荣获零分，并且被刘宫质疑他是不是有一个半的蛋，后怒而怂之，不敢多言，害怕被【八十岁，但能打死古神】的老人打死。

第二位重量级唐莞，药理满分，甚至还给药理夫子纠了几个错被奉为座上宾。但在诗词考试中写下了“李白在写下短歌行后搞说唱去了”震惊太学所有人，被刘宫将卷子裱了起来，题字【文盲的下场】，以供后人警醒。

当然，云白白不一样。

她太正常了，正常到上京的夫子以为这是自己的学生而不是北梁那群丈育。甚至那个七十多岁教四书五经的老妇人发了话，说只要云白白肯弃武从文，她绝对让云白白能在三年内获得官身。

当然，云白白还是婉拒了。并且在一旁周离僵硬的表情下，笑吟吟地解释她不能弃文从武的原因。

“我要助周郎修行。”

简单的七个字，外加诸葛清的劝说，周离最后同意了云白白和他们一起前往太营的请求。

没办法，诸葛清复述云白白话语的杀伤力太大了，尤其是她们夜晚谈心时，云白白的那一句“南京的生活很无趣，除了父母外，我只能靠回忆他来让自己变得开心些”直接给周离干破防了。

小雏男哪见过这啊，血条当场清空了。

而且周离也反应了过来，五境的云白白绝对不是累赘，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讲，如果不使用玉葫芦的前提下，周离甚至都不能碰瓷云白白的实力。

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正五境，你一个四境的瘦狗叫什么呢？

再加上云白白的炁灵是顶尖的傩戏神巫，对妖怪这一类神异诡物有更多的手段，周离便答应了她入队的请求。

郭凌蕴的伤势也在这几天被养好了，徐特大苦命地被徐玄拉着一起去太营找罪受。而千户早已磨刀霍霍，就等着周离一声令下砍了那为祸人间的蛇妖的狗头。

很快，便是前往太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