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悝不过是个小镇捕头,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聂阳满心不解,眼见刘悝身上并没什么要命的伤痕,便压下当即出手的冲动,静静窥探。
说真的,我们,都差不多,走了。你,不说话,只会,死得很慢。何苦,又是。那艳装女子口齿并不伶俐,甚至称得上怪异,好似并非中土人士。
联想到此前鬼煞出手的那两个蒙面杀手所持的长刀,形似唐刀而刃阔身长,显然源自东瀛。
这还是聂阳第一次见到中原以外的女子,看她一双赤脚不着罗袜,踏在一双厚齿木屐上,实在不像是身负武功的模样,那一身好似吴服的行头也极为不便行动,真动起手来,跨步迈腿都颇为受限。
莫非还有好手埋伏在附近?聂阳微微皱眉,无论如何也不敢贸然相信山上只剩下两个没有武功的女人看着一个俘虏,他扭身轻轻拍了拍云盼晴肩侧,比了个手势,叫她绕去后面看看。
云盼情点了点头,贴着墙根灵猫般闪身绕去。
屋内,刘悝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带血唾沫,哑声道:我说了,我要来把你们这般目无王法的恶徒擒拿归案,只恨一时大意,着了你们的道儿。要杀要剐,别废话了。擒拿归案?聂阳一怔,也不知他这位表兄这话是敷衍搪塞还是发自本心,想到当日刘悝怒斥赵阳的情景,这偷闯鬼山的事情,倒真像他的所为。
这些江湖人士一天不离开,顺峰镇一日不得安宁,而让这些人离开最直接的法子,就是解决掉这桩税银大案。
真不知这小镇上的一个捕头,从何而来的信心,想自己来办这导致鹰横天都命丧黄泉的大案。
果然屋内的那女人也不相信,冷笑一声,刀鞘又是重重一击,顶在刘悝胃口,生硬道:玩玩,才留着你,杀你,以为不敢么我?看这一下,还真是没什么武功的迹象,聂阳无声无息的扣了一块石头在手,跟着才想起自己的内功并不能运转如意,只好又讪讪放下,将身形舒展,随时准备破窗出手。
要杀就杀!刘悝怒喝道,大丈夫终有一死!我只恨,最后竟死在你这种被人丢弃的无耻婊子手上!内室屋门吱嘎打开,花可衣从里面懒洋洋的踱了出来,面色嫣红衣襟蓬松,也不知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勾当,她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扭动腰肢走到刘悝身边,一声温软柔腻的轻笑,按下了那扶桑女子抬起的腰刀,道:官差小哥,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把我们擒拿归案,可不知道我们两个被人遗弃的弱女子,犯了什么王法呢?刘悝冷哼一声,圆圆的脸上满是不屑,这山上墓园周遭数里,都是聂家的田产。我就算不追究你们与六万两税银大案的干系,你们私占他人房屋,还想抵赖不成?花可衣咯咯娇笑一阵,抚着刘悝结实胸膛,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道:官差小哥,你上来时候不也见了,我们两个女人家,明明是被那几个恶徒抓到山上,天天过的生不如死,就算私闯了聂家的地头,也是他们几个犯下的罪案,与民女何干?再说她眼珠溜溜一转,叹了口气,道,你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几个杀了,官差小哥,你倒是说说看,私占他人房屋,是不是就该死罪啊?我不懂王法,还请小哥指点一二。刘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沉默半晌,才勉强道:他们几个布下陷阱袭击官差,死有余辜。我出手过重,时候自然会直接向州丞请罪。到时不论充军还是流放,我都认了。哪儿能,官差小哥这么尽忠职守,我要是青天大老爷,最多就舍得杖责三十,还不能打坏了小哥的屁股。花可衣吃吃笑着在他臀后拧了一把,问道,小哥你上来抓人,可人都被你杀了,算上里屋那个,也不过三个马前小卒,该怎么办呢?刘悝眯起双目,道:绑缚官差不是什么重罪,我替你们瞒下便是。要是你们肯随我下山,把这山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解释清楚,将功抵过,我保你们绝不会有牢狱之灾。旁边那东瀛女子不耐道:花桑,和他废话做甚,杀吧。花可衣抬手夺下腰刀,将抽了一半的刀身插刀鞘,笑道:你真相信他孤身一人闯上山来就是为了破案?我才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的傻子。他武功虽然不错,可也没到可以不把你们鬼煞放在眼里的地步,我一定得问出来,他到底还有多少后援。那女子气鼓鼓的一扭身坐在木床上,不再言语。
花可衣巧笑倩兮的望着刘悝,柔声道:我也不勉强你说,小哥你一看就是硬气的人,姐姐我一看到硬气的人,就美得浑身发软,官差小哥,你看见姐姐,是不是心里头更硬气了?听她声音变得低柔妩媚,还搀上了悦耳诱人的短促娇喘,聂阳大惑不解,刘悝也是怒气略消,面上一片迷茫。
哪知道她酥红玉手向下一抄,竟直接扯开了刘悝裤裆边的那条破口,五指一拢,将里面那条肉虫揪了出来,她顺势往刘悝身上一靠,丰软酥胸结结实实压了过去,随着她纤长手指娴熟蠕动,那腴美乳峰也在他胸前上下磨蹭,官差小哥,你怎么该硬气的地方,还这么软趴趴的呢?刘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纵使遍体鳞伤,被她柔滑玉指这么一番玩弄,那根阳物还是颤巍巍涨了起来,急得他满脸通红,怒道:你你这淫妇,好不要脸!口中虽叫骂不休,胯下的小兄却还是不受控制昂起了头,花可衣一看阳根已经完全就位,一声轻笑,从腕上解下一根红绳,垂手一缠,结结实实的捆在了根部。
这一勒,勒的那肉菇涨的发紫,棒身周遭的血脉暴凸而起,几欲破开。
花可衣满意一笑,返身坐到桌边,手托面颊望着他道:官差小哥,你猜猜看,是你的嘴巴挺得久,还是你的鸡巴挺得久呢?明明是粗俗不堪的词,到她嘴里却偏偏颇为好听也无比常。
习武之人怎会不知,血行不畅的后果,便是僵死腐烂,用这种法子变成太监,再怎么胆大的男人,也会心惊胆战。
刘悝脸色有些发白,强压下心中怒气,苦笑道:亏我还以为你要用美人计,正打算半推半就等尝了甜头就招,你却来了这么一出。花可衣屈起手指,垂眼瞥向自己指甲,懒懒道:你再说得慢些,你这辈子,就没中美人计的本钱了。聂阳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表哥就此绝后,而且看着问话的趋势,应该听不到花可衣说走嘴什么,还不如擒下他们反过来审问一番。
既已决定,他毫不迟疑扬手便是一推,掌力劈空砸向不远处的门框外侧。
那咔嚓一声响起同时,他纵身破窗而入,双足在窗台一蹬,放过花可衣直取那吴服女子。
果然如他所料,那女子并非全无武功,只是与内功武学大相径庭,更近似于纯粹的外家功法。他双掌才一欺近,那女子已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反手毒蛇般刺出。
刀刃碧绿透蓝,绝不适空手去夺,聂阳掌缘凌空一侧,险险错开刀锋,斜斩那女子手腕。
花可衣内功尽丧,却并非动弹不得,她反应也算极快,破窗之声入耳,她便瞬间抬臀拧腰,抄起凳子劈面砸了过来。
但聂阳虚劈门框那一掌并非毫无效果,两个女子出手之前,都忍不住往门口那边偏了偏头。
高手相争,这一霎便已足够。更何况这两个女人都已算不上一流高手。
凳子根本没有沾到聂阳的衣角,而是擦过他身边,正砸在刘悝腋下。
凳子还未落地,一切就已结束。
聂阳没法点穴,但制服对手的方法有很多,他一掌切伤吴服女子腕脉,短刀撒手落下,紧接着右掌横斩花可衣脖颈,左掌顺势不停,直接掐住了那女子柔嫩喉头,紧紧捏住。
花可衣闷哼一声软软晕倒,吴服女子却颇为硬气,不顾脖颈要害仍在聂阳手中,飞身屈膝顶向他胯下。
即便是数月之前的聂阳,这种攻击也绝无可能奏效,他掌心内劲一吐,玄寒真气已化作幽冥掌力透入喉头,那女子闷哼一声,一丝血线从唇角垂下,顶至半空的膝盖软软垂了去。
他随手把那女子丢到一边,任她软瘫在地,返身走到刘悝身前,抬手一抹,撤掉了脸上伪装。
刘悝面上的戒备顿时一松,长出了口气道:竟然是你,大表。聂阳皱了皱眉,拔剑出鞘,剑尖一抖,寒光闪过胯下,那根勒着刘悝命根的红绳顿时断开,剑光连闪,跟着斩断刘悝手脚束缚,他这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刘悝手忙脚乱的把衣裤整理妥当,却没答,反问道:大表,我听说你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么?这么快就没事了?他突然想到什么,抬手一指内室,道,里面还有一个好手!话音刚落,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刘悝所说的那个好手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不过,是以一个像虾子一样蜷成一团的古怪姿势,趴在地上滚了进来。
云盼情愤愤走了进来,撩起衣摆死命擦着手上戴的金丝手套,怒道:什么好手,就是个不知所谓的下流疯子。千头万绪都要问起,聂阳在心底计较了一下先后,拔剑架在滚进来的那男人脖子上,抬头看向刘悝,道:我的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行动暂且无碍。刘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刘悝叹了口气,一脚踢出把地上的男人踢晕,跟着在花可衣和那吴服女子身上如法炮制,之后才道:其实我也没有隐瞒什么,对他们说的也是实话,我的确是上来查案的。如果走运,最好能抓几个舌头下去,好好问问。他面色微变,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有些神不守舍道:此刻我也不知道还有谁可信。大表,一夜之间你家流言四起,说的可几乎都是坏话,我想,你跟他们应该不是一头的吧?聂阳听出他口气中的犹疑不定,与云盼情交换了一个眼色,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指谁。如果是仇隋那一伙,那么,我与他们不共戴天。刘悝沉默片刻,缓缓走到聂阳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关于表妹的事,我心里也很难过。我不知道你和天风剑派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我也不清楚我怀疑的那些人是不是和你说的仇隋有关。既然咱们都在这山上,他又叹了口气,道,可以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指了指地上晕过去的那个男人,道,游仙峰不知道让多少高手尸骨无存,按常理,像这样的家伙,起码也得有大几十人,对么?聂阳还不知道这男人功夫如何,只有看向云盼情,云盼情略一思,点了点头道:不过要是还有真正的高手,就可以节省许多人数。就算鬼煞擅长的是毒和暗器,没有顶级高手坐镇,这山上还是极难守住。刘悝道:那你们上来的时候,见到什么真正的高手了么?聂阳摇了摇头,云盼情也满面疑惑的晃了晃脑袋。
刘悝道:这里的确应该藏满了鬼煞的高手,可你们上来的时候没看到,我上来的时候,也只是碰到了几个和这家伙一样的鬼祟杀手。要不是我被那个女人骗了一时大意,山上剩下的这几个杂碎,我自己就能全部解决,说不定,还能带下去活口问话。他略一停顿,肃容道:那,本该在这里的人呢?聂阳上来前完全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只得道:我们也不清楚。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形,我们根本不必上来。另外,你在怀疑些什么人?刘悝面现踌躇,显然觉得无凭无据有些话不能乱说。
聂阳又道:游仙峰上已经是这么一副怪状,有什么怀疑说出来,多少能帮些忙。刘悝垂下视线,望着地上昏迷的三人,道:山下包围埋伏的那些人里,我怀疑有内鬼,而且,不止一个。聂阳略略一怔,道:程统领不是也知道么,不然他又何必小心翼翼的提防这些武林高手。哪知道刘悝摇了摇头,道:那些人鱼龙混杂,一个个藐视王法,我本就信不过。我说的是,程大人带来的那些内府高手。二人这才面色微变,云盼情忍不住问道:这判断,你有几成把握?刘悝环视一圈,沉声道:我原本只有三成把握,因为在往水源里投毒的那次,有两人的神情让我隐约觉得不对,之后特别留意了两天,发现他们的形迹的确十分可疑。我不敢贸然向程大人报告,后来偷听他们说话,只听清了山上两个字,我就想上山来看看。哪知道他颇为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皱眉道,路上的陷阱机关多了许多,埋伏的人却只剩下零星几个,诺大的墓园,只剩下六个人看守。聂阳惊觉道:你是说,山上的鬼煞,已经偷偷摸摸撤走了?接应的,就是程统领的部下?刘悝点了点头,咬牙道:我猜,这行动绝不是从水源被下毒才开始,而是从围山的那天起,就已经在逐步进行。云盼情失声道:那山下那些人,岂不是在白费功夫?刘悝目光闪动,缓缓道:绝不是。他们真正打算的,恐怕就是如今的情形。程大人对这些江湖高手全无信赖,只怕也是内鬼刻意引导所致。此前游仙峰被引上去死掉的官差衙役,连同那些江湖人,多半也只是为了让侯府这批人手不敢强攻。这是为何?聂阳不解道,他们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把所有目标都引到这座山上么?莫非还有什么时机并未成熟?刘悝苦笑道:我原本想不出,可你刚才说到仇隋,我倒是隐约有了点头绪。他望着聂阳,犹豫道,这次聂家的变故太过突然,若说没人在背后操纵,我绝对不信。而这变故之后,一切都开始加快,所以聂阳皱眉道:你是说,是为了我?刘悝点头道:我只是这么猜测,毕竟,一直刻意延缓行动进度的那只黑手,恰恰就在聂家丑闻遍传天下之后突然撒开,甚至开始推动,我不信这是巧。心里又平白多了一团乱麻,聂阳微微摇头,问道:他就不怕来的不是程统领这种稳健将领,而是激进他骤然想起鹰横天的死状,这才想到,若是鹰横天在此,只怕早已率人杀上山来,难道刘悝从怀中摸出一锭元宝,摇头道:就算来的是猛张飞,先不说鬼煞在的时候这里有多么难攻,就算是攻下来,也只是被人白白摆弄一道。他话音未落,三指运力一捏,手中那元宝啪啦一声碎裂开来,竟是泥土中裹了一块黑沉沉的铅疙瘩,事情紧急,我也顾不得辱没先人,这墓园里差不多被我刨了一遍,那些带着官印的税银,就被埋在聂家的这些祖坟里头,只不过,十锭元宝里,你都找不出一锭真的。聂阳口中一阵苦涩,仇隋龙十九这二人,果然早已留好了后路,即便这次失败,税银也只是追了做饵的那些,只要天道想,随时都可以在另一处秘密所在重新流出线,想要引来的人,只怕依旧会趋之若鹜。
等等聂阳心中骤然一颤,喃喃道,他们如此计划,显然是做好了一次不成卷土重来的准备。可可这些江湖高手又不是傻子,即便还有人上当,也不会是同一批。可见可见被引来的江湖高手,根本不是天道的目标,田爷也绝对不是。云盼情和刘悝心思都转的极快,转眼就一起明白过来,刘悝面色霎时变得惨白,颤声道:侯爷府的人。他们他们是要杀侯府来的高手!杀侯府顾不可留下的血字顿时闪过眼前,总算变得清晰无比,聂阳紧握拳头,道:不行,咱们得下山报讯。先让程统领知道,绝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云盼情看他们这就要出门,连忙道:这三人怎么办?刘悝抬手扯下墙上之前栓他的绳子,给他们俩一人丢了一根,捆上,先丢在这儿。这会儿顾不上他们。一出屋门,刘悝看他们往山前迈步,连忙叫住他们道:别走那边,咱们去后山,断崖那边有些老藤,从那里滑下去。前面人多,咱们三个人容易暴露行踪。不知道谁是内鬼的情况下,接近程定的确需要暂时保密。可后山断崖已是绝境,聂阳只得身解释一番,说明了那边的情况。
刘悝面色凝重,难得的不见一丝戏谑之色,咬牙道:你们上来的事,知道的人这么少,竟然还走了口风。看来咱们的确一刻也耽搁不得。没错,对手知道有人上山,若是担心计划泄露,此时最有可能的,就是向程统领下手,好让仇隋暂时接过指挥权。聂阳匆匆说道,与云盼晴一前一后把受伤的刘悝护在中间,咱们耽搁不起了。刘悝紧握腰刀,道:程大人负责昼间调度,换岗之后,会在不远处就近休息。那都是用来埋伏的隐秘地点,也不会燃起灯火,就算对方想动手,也没有那么容易。聂阳并不头,只是小心的一边维持着步履速度,一边道:若是内鬼知道程统领的藏身之处呢?刘悝皱眉道:程大人这次已经足够小心,每个供休息的埋伏地点都只对上层单线保密,若是程大人出了什么差池,要么是对方武功高强到侯府一众高手也拦他不住,要么是程大人的心腹中就有内鬼。不过要真是那样,程大人早就已经死了。你不就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云盼情在他身后不解道。
刘悝点头道:这镇上对游仙峰周遭地形最熟的就是我,程大人认为最可靠的也是我,镇上所有捕快的讯息,都由我一人向他汇报。若非如此,我也没那么容易自己偷偷摸上山来。说话间已经走出墓园来到坡道,聂阳不忍去看自家祖坟被刨的一片狼藉,头也不问道:刘兄,咱们只能从山前下去,你有没有什么能避过别人耳目的路线?刘悝嗯了一声,但语气颇不情愿,我原本不想再走那条路,可惜唉。一直到山脚之前,聂阳都没明白刘悝为何唉声叹气。直到刘悝让他们等在原地,自己握着腰刀窜入林中,片刻后,冒出头来,向他们招了招手,他们跟着进去,看到地上倒着三个皂服官差,掩饰身形的草披掀在一旁,这才明白刘悝心里是对自己的公门兄过意不去。
而且,这三人一旦醒来,就是事情暴露之时,聂阳他们也的确没有多少时间磨蹭。
刘悝在前引路,倒真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轻轻松松便躲过了数道交叉哨卡,和三拨巡防高手。
不过毕竟夜岗山前是由仇隋亲自负责,他们三个也都格外小心,走走停停,等到穿过封锁线后,已是晨曦之前最为黑暗之刻,月色将息,枝繁叶茂,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聂阳和云盼情紧紧跟着刘悝,仍数度险些失了方向,幸亏云盼情练出的夜眼此刻极为好用,绵软小手牵着聂阳大掌,一步也不敢踏错。
侯府的那些高手若是藏身在这种地方,的确极难从中直接找到程定,而要将这些人无声无息的一并杀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聂阳总算稍微放下心来,靠着过人耳力仔细分辨,果然已经能隐约听到轻微绵长的呼吸之声。
林中自然也有暗哨,只不过程定既然授意刘悝直接上报讯息,自然会留出供他出入的通道。
按刘悝的说法,这通道仅他一人知道,除他之外,就算是夜眼如枭,也休想察觉所有埋伏。
而且此处的暗哨一日一变,位置错乱诡异,就连程定本人,也不可能标出所有位置。以聂阳的耳力,又在刘悝带领的唯一通途上,也仅能察觉附近有人醒着,具体位置则无从判断。
这里理应万无一失,可不知为何,聂阳离目的地越近,心底就越觉得不安。
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就在心头盘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不等他仔细思出来结果,刘悝已经停下了脚步,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用手掌挡住,轻轻吹燃。
微弱的光线下,一个黑沉沉的帐篷矗立在面前,放眼望去,林间错落着许多一般模样的营帐轮廓,就算打着火炬,想要找到程定在哪里,也非得一个个撩开看看才行。
刘悝把火折交给聂阳,让他小心掩住,莫要让光芒透远,转身从营帐门缝间伸进手去,掏出一根细绳,小心翼翼的系在门外的一个小巧铜环上,轻轻扯了扯确认纹丝不动,这才撩开帐门,接过火折躬身钻了进去。
里面不过能容三人横躺,空间并不大,云盼情低声道:聂大哥,你进去,我能看到东西,让我守在外面。聂阳点了点头,正要钻入,就听刘悝在里面几位短促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跟着他返身钻了出来,面色铁青,连手上的火折也忘了掩住,双目之中满是惊骇。
聂阳心头一沉,低声问道:怎么了?程统领他莫非?刘悝的手掌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将火折递给聂阳,极为用力,才克制住不让声音变得太大,你你进去记得屏住气息,里面的味道,像是有毒。聂阳本想全钻进去,结果却被云盼情从后面扯住,只让他探进了半个身子,举起火折一望,倒真是看得清清楚楚。
程定端端正正的躺在中央,面上一片漆黑,口鼻之中尽是污血,一个小小圆筒落在他的身边,帐篷内充满了淡淡的檀香味。
聂阳仔细往对面看了一眼,才发现帐篷后破了一个三尺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锐器斩开,似乎是为了散去毒气,好不伤及他人。
混帐,被那内鬼抢先了一步。聂阳咬牙暗骂,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手究竟是如何找到程定所在,并躲开了帐篷口的机关。
毒气既然已散,他也不急着出去,将火折吹得亮些,仔细打量着周遭,这一看,才发现帐边有一线浅痕,尽头的油布,似乎被谁动过。
莫非这圆筒竟是从地下直接塞进来的?可不打开帐篷,要如何知道里面是谁?还是说其他帐篷的人都已经遭了毒手?
不对,聂阳盯着那圆筒,这做工极为精细,可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玩意,若要他猜,多半是龙十九的杰作,想必不会有很多存世。
难道程大人的心腹中也有内鬼?刘悝的声音依旧微微颤抖,显然他猜测的事正在极大地动摇他的信心。
若是一个组织在次高层级都已被人渗透,那在指挥者殒命之后,其余人的命运显然不会有半点乐观。
聂阳面色凝重的退了出来,犹疑道:那倒也未必。云盼情觉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没开口询问,就听到一声尖利的破风锐响。
三人齐齐四散躲开,就见那飞来的暗器精准无比的打中了刘悝系在帐门外的那条细绳,细绳断裂,铜环摇晃,一阵清脆铃声响亮无比的传了出去。
糟!刘悝面色大变,飞身纵了出去,顺势在聂阳肩上拽了一把,急道,快走!不然口莫辩!聂阳本想逆着暗器来势追去,但一听周遭已传来众人起身之声,一旦解释不清当真就是一场血战,只得拉住云盼情的手跟着刘悝一起窜出。
虽有明玉功的浑厚真气做底,但真到轻功身法比拼速度的时候,聂阳还是比不上云盼情步履敏捷,没出十丈,就已变成被她拉着扯向前方。
后方林中转眼就已经火光闪动照亮大片,伴着几声呼喝,数十道身影四散追出。
只不过聂阳他们三人脚下本就更快,又因为刘悝见机迅捷先行一步,趁着天色未明,几个起落便把追兵远远甩在了后面。
虽说逃离了危机,可程定之死已是上钉钉的事实,再无转圜余地,最晚到了正午交接之时,仇隋便能夺大半导在手,到时不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恣意妄为。
此刻,至少仇隋的其中一个目的已经清楚地被聂阳了解,那就是设法除掉这次几乎倾巢出动的侯府高手。如果镇上集结的这些江湖高手全是天道中人的话,程定已死,正是决一死战的良机。
可按如意楼估算,仇隋集的高手绝没有这个数目,至多不过占到人数三成,即便加上天风剑派所有子,也不及四成,就算程定殒命,不靠些别的手段,拼杀起来,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刘悝一边引路,带着二人往刘府迂,一边低声提醒道:你别忘了,还有那些偷偷从山上溜下来的鬼煞。加上这些专业刺客,侯爷手下这批精兵猛将,只怕是有来无。莫非玉总管早看出天道这次的目标是北严侯府麾下众人,才性袖手旁观?聂阳喃喃自语,心底颇受冲击,诚然,玉若嫣并非狼魂直系,曾为官府中人更不会有江湖内外界限分明互不干扰的想法,以她此刻南三堂总管的身份,观望天道高手与侯府精英鏖战无疑是最佳选择,如意楼没有多少高手聚集过来,想必南宫楼也是默许了的。
若不是有他聂阳牵涉其中,只怕如意楼只会围在外围不会有任何多余动作。
云盼情与他想法近似,神情略显黯然,但还是强打精神微笑着握住他手掌,柔声道:聂大哥,这其中还有很多事咱们并不知情,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好么?离家近了,刘悝的神情也轻松了少许,笑道:咱们一整夜都没得休息,我这更是弄得一身血糊糊的,还是先空空脑子,到我家里,你们休息休息,我好好包扎包扎,顺便,我家也有个人想见你,大表。聂阳正在苦思冥想,骤然中断,不免怔了一怔,反倒是云盼情先问出来:谁?刘悝的笑容难得的盈满了温柔的暖意,他故意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一家就听说聂家家丑远扬急得寝食难安的娘亲。这说的,自然就是刘家三奶奶,聂琴。
刘家老太爷四代单传,每一辈妻妾成群,却偏偏都只能剩下一个儿子,到了刘老太爷这代,家里五房小妾一位正室,仍是夭折了两女一男后,才由侧室聂琴那争气的肚皮生下了唯一的男丁。
母凭子贵,刘夫人积郁成疾撒手人寰之后,刘家上下人尽皆知,外当家的仍是刘老太爷,内当家的,却已是这位三奶奶聂琴。
全家大半都已搬至附近的郡城别院,只有三奶奶舍不得儿子在这边受苦,身子不适仍匆匆赶了来。
哪知道还没进家,聂家的那些秘闻便已传进她耳中,街知巷闻。
于是家换洗皂衣的刘悝,又被娘亲委派了额外任务,带聂阳来见她。
幸好今日巧遇在一起,否则刘悝就算从游仙峰上逃下来,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
聂阳心中一片黯然,他亲人本就不多,知道月儿死讯之后,身边血脉相近的亲属,便已一个不剩,这位堂姑,反倒显得格外亲近。只不过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聂阳身上的裤子,还敞着裤裆。
心想有些事情可能聂琴知道,一进刘家后门,聂阳便要刘悝引见,也不管天色刚亮人都未起,刘悝只好苦笑道:大表,我知道你也心急,我那娘亲也很心急,可你总得让我换件没这么多破洞的衣服吧?云盼情心知要见聂家长辈,此刻身份不同,自然不可能还有置身事外的心态,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夜行黑衣,布靴上满是泥土,忙扯住聂阳衣角,不安道:聂大哥,咱们咱们也好歹换一身衣服吧。一头望见她紧张到有些发僵的微红面庞,聂阳登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只好压下心里的急切,点了点头,道:刘兄,那麻烦你找两套适的衣服。别叫我们这副样子吓到了姑姑。刘悝一边将他们带往客房,一边苦笑道:我要是不包扎好伤口,让她看见几处,恐怕房顶都会被掀了。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毕竟是府内实际意义上的男人,刘悝很快就弄来了两套干净衣服,聂阳身形与他相若,拿的就是他难得一穿的朴素私服,云盼情身量娇小,刘家女眷找不到身衣物,只有从丫鬟那边临时借了一套,挽起一小段裤管,勉强倒也能穿。
他们两人匆匆收拾一番,看起来总算整洁爽利许多,刘悝包扎的也颇快,换了一身备用差服,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临去前,云盼情左思右想,还是把佩剑留在了房中,金丝手套也摘了下来,颇为忐忑的又对着镜子整了整发鬓,才跟了上去。
刘悝家,又通知说带来了聂阳,聂琴哪里还睡得住,等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这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刘悝上前附耳说了两句,她那和聂清漪颇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登时便涌起了水光。
聂阳他们过去坐在聂琴身边凳子上,她擦着眼泪哀叹了几句老天无眼红颜薄命,这次来竟没缘分见上月儿一眼,刘悝唯恐勾到聂阳伤处,连忙用几句闲话带开。
阿阳,这是你的媳妇么?似乎是也发觉了话头惹得聂阳伤心,聂琴抹着眼角,转脸看着云盼情,小声问道。
云盼情脸上一红,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求救一样的扯了扯聂阳衣角。要说起来,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将来也免不了进他聂家偏房,只不过即便是侧门入轿,纳妾也总要有个婚礼,此时她这情形放在江湖上可以算是不拘小节,最多惹来一些闲话,要说给聂琴听,伤风败俗倒是小事,少不得要给这长辈留下个品行不端的印象。
她兀自着急,手上一暖,却是被聂阳握在掌中牵了起来。他毫不迟疑便道:这是内子,聂云氏。聂琴当即破涕为笑,喜滋滋的从聂阳手中抢过云盼晴的手掌,道:模样可真不错,就是身子有些单薄,看着年纪也轻了些。阿阳,咱们聂家人丁单薄,到你这辈,可要努力才行。你啊,别总是和你爹娘一样跑江湖打打杀杀的,看看你内人,穿的这么破落,像什么话。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就早点安顿下来吧,聂家的家业,等那群混账东西滚蛋了,我帮你好好整顿一下,保管够你一家子吃穿住用。唉,云丫头,外面那些传言都是胡扯,你别往心里去,早点给聂家生个胖娃娃,谁敢欺负你,你来找姑姑,姑姑给你出头。你今天就别走了,晚会儿我带你去转转布庄,做身像样的衣服,顺峰镇上,老聂家的人,怎么也不能如此寒酸眼见她絮絮叨叨就要转去家长里短,聂阳连忙打断道:姑姑,你刚才说,外面那些传言都是胡扯?聂琴扭脸看着他,道:当然,街头巷尾那些贩夫走卒只会信口胡扯,别人难道比自小在你们家串来串去的我还清楚么?聂阳手中登时出了一层细汗,他探过头去,认真问道:姑姑,这些事对我极为重要,你一定要仔仔细细的讲给我听。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假的,原本该是什么。虽说此刻有月儿死讯激励,无论什么事实也不可能改变他的杀心,兄妹乱伦、窃用剑招的事早已传开,聂家的名望也绝无挽救可能,但他始终觉得,应该听到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
聂琴显然也知道此刻聂阳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她挥了挥手,让刘愧起身离开,两个丫头也跟着走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她眼中的聂阳夫妇,这才开口道:南姑娘要是活到今天,见到儿子讨了个这么俊俏的媳妇,一定开心的很。她原本,就是个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伤心的女人。她眼角的纹路变深了几分,道:我不知道聂家当年下人的闺女在那里讲了什么,但她那痴呆老爹,总不会比我更清楚那时的事。聂老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两人,可不是我那清漪妹妹,而是南姑娘和我。聂阳双眼圆睁,不解道:是是您?聂琴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命不好,爹娘都去的早,几乎可以算是寄养在你家。我知道,这些年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好像不知不觉越来越少。我那时候用的还是小名,你们家的人喊我,都叫二丫头。南姑娘有次还取笑我,说她有个亲人叫二石头,我不嫌他小,大可以凑成一对。唉宅子里还有个丫鬟也叫二丫头,我出嫁后,她就进了婶婶的房,几年前,那个二丫头不知怎么,就掉进井里淹死了。她说这话时,口气中有着淡淡的庆幸,显然这个不懂武功也没走过一天江湖的女人,却对发生了什么事心知肚明。
这一桩,他们倒是一点也没有传错。聂琴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的确是我堂哥和南姑娘的亲生儿子,假作寄养的意,还是我和婶婶一起商量出的。当时也没想别的,就是就是不忍心看南姑娘的骨血托在别人家里。她握紧云盼情的手掌,叹道,阿阳,头你带着妻子,跟我上游仙峰上,给你娘拜祭一下吧。虽然有千头万绪想要仔细询问,但一番思潮涌动,聂阳最先问出口的,还是在心底不知盘旋过多少次的那句: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对当日听到的话格外不甘,略一迟疑,还是补问道,她真是因为我爹始乱终弃才被逼死的么?似乎仍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愤愤不平,聂琴抬手摸了摸聂阳头顶,略带怒气道: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我和南姑娘情同姐妹,你爹对她虽然谈不上有情有义,也绝没有始乱终弃的心思。事实上,为了把南姑娘收为侧室,你爹当初和几个族叔族伯闹了不止一场,最后还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说到此处,聂琴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道:想来还没人对你说,你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婶婶当年对我说过不少事,南姑娘对我也极少隐瞒什么,叔叔去的早,你家当年那些事情,只怕你爹和姑姑,都未必有我这么清楚。聂琴视线低垂,忆道,你娘并不是他们嘴里说的丫鬟。真论起出身,只怕咱们家谁也及不上她。聂阳早已隐约猜到自己母亲与仇隋多半是亲生姐,方才堂姑说到二石头,更印证了他的想法,可他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涉及了什么出身。
南姑娘姓嬴,外祖家系是前朝重臣一脉。她闺名望南,是她娘所起,因为一心想要再生一个男丁。可惜身子骨不好,废了近十年功夫将养,才勉强生下南姑娘的二石头,当晚便见了大红,香消玉殒。他们一家,都是入情极深近乎偏执的性子,她爹赢北周,就是为了她娘,才费尽心思钻研剑法,只为有朝一日能胜过四大世家,叫他们身败名裂。四大世家昔年朝野更迭之时,皆是武林中支持本朝圣祖一脉,还得到了御赐金牌,会有此仇怨,也属必然,她娘去世后,她爹心力交瘁,仍拼着最后一丝精气,想要再试试能否赢过南宫家,结果到了咱们家中,才与我叔叔试战一场,就因悲痛过度,油尽灯枯而死。南姑娘那时年纪尚小,一直觉得,是咱们聂家害的她寄人篱下,姐分离。为此还和婶婶起过几次冲突,直到一起生活久了,才渐渐消去了敌意。可之后她却偷偷喜欢上了你爹。聂琴说到此处,眼中浮现出鲜明的痛楚神情,略作停顿,才接着道,她也是动情之后便不惜一切的性子,偷偷告诉我她喜欢你爹后没过多久,就将烟雨剑中的绝招,浮生若尘,默写出来,交给了你爹。那我爹,他是什么想法?一知道聂清远并非始乱终弃,聂阳心中莫名落下一块大石。
堂兄他并不喜欢南姑娘。聂琴缓缓道,可他收下了剑招,心里总觉得理应报你娘些什么。后来受伤来,南姑娘对他悉心照料,两人也就有了你。事后看来,这真是个可怕的错误。你爹为人有些优柔寡断,他认识堂嫂之后,稍作试探,就发现堂嫂性情激烈,并不愿意他纳妾,而且,堂兄曾问过要是家中曾有定下亲的女子,她会如何,堂嫂并没直接答,只是说相信堂兄能处理好。否则,便一刀两断。你爹起初不愿接受,偷偷家一趟,向长辈提出把南姑娘收为侧室的事,只可惜,就连一直颇为疼惜南姑娘的婶婶,也没有赞成。南姑娘最后一次找我谈心,有句话足足说了三四遍,她说:原来我忘掉的那些,其实都去了他们的心里。聂琴看着聂阳,眼里又浮现无法克制的水光,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么?聂阳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她忘记了的,旁人却并不相信的,那样东西,叫做仇恨。
他们说的最后那段,倒是没有说错。聂琴丰润的面庞染上一丝恐惧,低声道,南姑娘知道你爹黯然离去之后,心如死灰,将自己关在房里也不知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转天交给了常来找她玩的那个小孩,之后不久,便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悬梁自尽了先发现的那个孩子,我猜,可能就是她自小被送到别人家的那个,赢二石头。您没见过那个孩子?聂阳压下心头酸楚,追问道。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在聂琴眼中聂清远不算始乱终弃,可这件事换成旁人来看,怎么也谈不上有情有义。
没有,传闻他是现下天风剑派的掌门,威风得很,也好,这样南姑娘在天有灵,也足以告慰了。聂琴对南姑娘以外的事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只是道,南姑娘去世那天,我恰好没有在家。聂阳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堂姑并没有说实话,她那天一定也在,而且,一定看到了那孩子做了什么,只是她不忍说,宁愿扯了这样一个谎。
外头的传言实在是乌七八糟,竟然还有人说你和亲生妹妹坐下了苟且之事。要不是我急着家,在驿站里就要打破他的头。聂琴也不愿多谈南姑娘的死,转而说起了另一条流言,他们他们明知道月儿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无从辩驳,便泼了这么一盆脏水上来,简直可恨!云盼情连忙握住聂阳手掌,柔声道:姑姑,江湖人心险恶,这些闲言碎语,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的好。她脆生生的一句姑姑叫的聂琴心花怒放,眼角的细纹都微微上扬,连声道:就是就是,阿阳有这么乖巧听话的媳妇,月儿也肯定为你们高兴。那帮造谣生事的,今后必定不得好死,下拔舌地狱。高兴?不管身边有了什么女子,月儿都绝不会有半点高兴的,聂阳满心苦涩,却无从开口,只有默默低下头,想着还有什么该问。
他还没想出,云盼情已在旁问道:姑姑,有件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聂大哥的亲姑姑那时也在家里,她和和娘的关系如何?若是聂清漪和赢望南并没什么直接干系,那当日她独自去找仇隋,就根本无法解释。
聂琴略显踌躇,犹豫着望了聂阳一眼,道:这两人起初关系还好,只是清漪一直疑心南姑娘在伺机报仇,从未真正相信过她,后来有些事上,对她也处处刁难。南姑娘临去前那天晚上,清漪气势汹汹的来训斥了她一顿,我被赶出屋子,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过后问起,南姑娘也只是默默垂泪,不肯告诉我。聂琴分明被这忆刺痛,不愿再多提及,摇了摇头,道:当年的事,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就再来问我,不要轻信外头的流言蜚语。我听悝儿说你们忙了一晚,先去休息吧,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这时辰,我该去佛堂诵经了。云盼情立刻起身扶着聂琴站起,道:姑姑,我送您过去。哎,聂琴安慰的微笑起来,摸着云盼情的手背,瞥了一眼聂阳腰间的长剑,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低声道,你也多劝劝阿阳,早点丢下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安安分分的过平常日子吧。云盼情一边柔声应承,一边陪着她走了出去。聂阳留在后头,静静平顺了一下纷杂心绪,缓步踱向门口。
他早已隐约猜到仇隋的姐姐就是他的生母,尽管如此,听到亲人真正印证,仍免不了受到一些冲击,若不是月儿死讯夯实了他心底的杀意,此刻多半会有几分动摇。
甥舅之间,只有一人可以活在世上,在这纷争无数的江湖上,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是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踏出了门槛。
屋外晨光正好,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这正是适撑开窗棂,好好卧床休息的时候。
可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刘悝几乎是小跑着匆匆赶来,一看四周并无他人,径直走到聂阳身边道:没时间歇脚了,我刚才出门找人,正碰上你们的人在四处找你,那人不信我,幸亏田爷就在附近。去叫上云姑娘,咱们走。一时来不及细问,聂阳只好匆匆跑去叫上认真守在佛堂门口的云盼情,让她带上佩剑一同去到后门。
果然,田义斌正等在那里,浓眉紧锁,黝黑的面庞上满是肃杀之气。
满腹疑窦需要让田爷解释清楚,聂阳快步走到田义斌身边,正要开口,满肚子的问题却又憋了肚子里。
只因他从田爷的衣袖那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好似檀香一样的味道。
乳硬助性第一零四章(一)这还是聂阳第一次完整见到中原以外的女子,以前看的都有马赛克,极为不爽。
(二)内室屋门吱嘎打开,花可衣从里面懒洋洋的踱了出来,面色嫣红衣襟蓬松,也不知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勾当,她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扭动腰肢走到刘悝身边,一声温软柔腻的轻笑,按下了那扶桑女子抬起的腰刀,道:官差小哥,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把我们擒拿归案,可不知道我们两个被人遗弃的弱女子,犯了什么王法呢?刘悝冷哼一声,道: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抱歉,最近富二代官少爷演得有点多,串词了。你知道,这种角色需求量大啊,哪个片场每天都得死上十个的,我们这些群演,最喜欢这种龙套了(三)旁边那东瀛女子不耐道:花生,和他废话做甚,杀吧。闭嘴,夏洛克。(四)刘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纵使遍体鳞伤,被她柔滑玉指这么一番玩弄,那根阳物还是颤巍巍涨了起来,急得他满脸通红,怒道:你你这淫妇,好不要脸!口中虽叫骂不休,胯下的小兄却还是不受控制昂起了头,花可衣一看阳根已经完全就位,一声轻笑,道:哟,还是个蹭得累。(五)刘悝面上的戒备顿时一松,长出了口气道:竟然是你,大。聂阳皱了皱眉,拔剑出鞘,剑尖一抖,寒光闪过胯下,刘悝命根顿时断开(六)他略一停顿,肃容道:那,本该在这里的人呢?据说他们忘了买门票,被景点保安赶下山去了。(七)刘悝抬手扯下墙上之前栓他的绳子,给他们俩一人丢了一根,捆上,先丢在这儿。这会儿顾不上他们。几分钟后。
大表,没空绑龟甲缚了,随便捆一下好吗?(八)聂阳心中一片黯然,他亲人本就不多,知道月儿死讯之后,身边血脉相近的亲属,便已一个不剩,这位堂姑,反倒显得格外亲近。只不过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聂阳身上的裤子,还敞着裤裆。
什么,你对我娘干了什么!等等,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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