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想不明白,”朱元璋环顾四周,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咱知道那黄道婆,织东西织的好,之前那阵子,在江南还兴起过一阵纺织热潮,
可黄道婆那东西咱能看明白,最起码,弄出来的东西确实是不一样,
可到这,咱却看不明白了。”
不光是老朱,在纺织机前坐着的马氏,趴在纺织机上的朱权,哪怕是亲手把这纺织机倒腾过来的工部官员杨荣,都基本没一个明白,
主要是,这东西的设计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懂点木匠活的就都能做出来,
偏偏这么简单的东西,却产生了让朱元璋想都不敢想的效益,
朱雄英在旁暗笑,平时想看到爷爷这么茫然的样子,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小小朱没急着解释,而是在一旁,准备着继续欣赏一会爷爷的表情,
爷爷口中的黄道婆,便是元朝时的一女织户,传闻她在崖山一带学到了崖山妇女代代相传的纺织技术,黄道婆将这纺织技术推广到了整个江南地区,掀起了一阵棉花革命,
但可惜的是,哪怕是纺织技术变革了,可都是小家小户在做,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工厂生产,规模一直是小家庭作坊式的,
黄道婆纺织技术改革,便是元朝时的一个重要节点,也是华夏民族的一个重要节点,
像是在课本上讨论的资本主义萌芽原始积累,其实早在元朝就可以开始了,
“大孙儿?”
朱元璋向大孙儿投出了一个求助式的视线,
“唉,爷爷~”
“大孙儿,你能不能给咱讲讲这东西到底是咋回事啊?这玩意儿看着太简单了,咱也不敢用啊!”
马氏也在旁边附和的点头,脸上还带着点淡淡的恐惧,
以前这台纺织机完全颠覆了马氏的三观,
别看朱元璋和马皇后,贵为皇帝和皇后,但他们的思想,依然停留在男耕女织的小农家庭思维上,
小农家庭最显著的特点是什么?
付出多少,收获多少。
你要说这纺织机是两倍、三倍产量的出,那朱元璋跟马氏肯定是狂喜,
但这八倍九倍的产量,真把二老给吓坏了,还以为这是啥邪淫方术呢,
朱雄英走到纺织机前,这才细细的看了过去,他这台纺织机是出自于一个小长工,但其中的每一处细节,基本都无可挑剔,
别以为一个普通的小长工就做不到这种地步,但凡看过亲眼看过古代出售海外的织物,就都会被震惊到,难以想象,那么精美的织物是用手做出来的,
与复杂精美的织物相比,在中华儿女的妙手下,这台纺织机还真不算什么,
“爷爷,奶奶,您们看。”
朱元璋和马氏赶紧顺着大孙儿的手看了过去,不光是这二老,朱权和杨荣也是满眼好奇的跟着瞅了过去,
“正常的织机是梭子横着进对吧?如果把这织机倒过来呢?”
杨荣刚想顺着陛下的话,歪头看过去,只听见咚的一声,
陛下竟然把纺织机抱了起来,为了让众人看得真切,直接就横了过来,
朱雄英:倒过来(物理)
杨荣张大嘴巴!满眼惊恐!他哪里见过这架势啊?!
这台纺织机方才是用了四个宫中侍卫,哼哧带喘的才算是从工部抬到宫内,
可,可可可可可,可陛下一个人就给横抱起来了?!
而且看陛下这表情,脸不红气不喘,跟拎起来一个小花盆,没什么两样!
这是什么神力啊?!
杨荣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看向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只见这二位,全心全意的打量着陛下抱起的纺织机,就没把注意力放在一个问题上,陛下为什么能抱起这么重的纺织机?
杨荣又看向十七殿下,只见十七殿下也是如此,
仿佛在他们眼中,陛下这都是常规操作一样,
杨荣彻底傻了,这场面也太诡异了吧,难道就我自己发现了不对劲吗?
“你在这愣着干什么?”朱元璋注意到了杨荣的不对劲,皱眉问道,
“这,陛下,那...”杨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这那的?赶紧看,赶紧学,你们工部没弄明白,那还不赶紧抓紧?!”
朱元璋呵斥了杨荣一句,便赶紧又回头看向了大孙儿,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知识,
杨荣:“.....”
“爷爷,奶奶,十七叔,你们看,这个织机横过来之后,有什么不一样?”
马氏说道,“雄英,横过来之后,好像跟寻常的织机没什么区别啊,就像是八九台织机一起倒过来的啊。”
朱元璋点点头,附和道,“咱看着也是这意思。”
朱雄英笑道,“对啊,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把普通织机倒过来了。”
朱雄英把死沉的纺织机轻轻放回地上,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大侄儿,就这么简单?”朱权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啊。”
朱雄英笑道。
“十七叔,为什么就不能这么简单呢?”
朱权被问住了,支吾了一会儿回答道,“大侄儿,可是我,我总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却这么简单....是不是有点儿不合理了呀?”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往往影响时代的变革,并没有那么复杂,就是一瞬间的思维火花,
就说最开始的铁犁牛耕,现在看来,有什么复杂的吗?可偏偏那时候就是跨时代的发现,
曲辕犁,代田法,龙骨翻车...这些时代节点的发明,在咱们看来,随便找一个工匠就都能做出来,
但最难的是,怎么从零到一。”
朱元璋几人闻言,眼露沉思,
朱雄英笑了笑,继续说道,“十七叔,你觉得这东西如此简单,回报却又那么大,实在是不合理。
不过,在我看来,我们已经付出够多了,
这织机与汉朝时用的织机根本就是大同小异,也就是说,我们的纺织工具,已经停摆几百年了,
用停摆几百年,来换一个这么高效的纺织机,你觉得我们付出的代价小吗?”
朱权眼中闪过了然,摇了摇头,看向大侄儿正色说道,
“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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