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雨幕之中,花侍人的四只鹿蹄踏在深深浅浅的水洼上,溅起片片水花。
雨势渐急,它终于停下了脚步,冷冷地俯视着姜宿。
在它的背后,雨幕之间明亮着楼阙的通明灯火,让姜宿这里看不清它的表情。
“原来你并未服下惑神丹,而是将其封在草株之内,欲要毒害我等。”
花侍人平静开口,形似妙龄少女的上半身高昂起来,双目之中泛着荧荧的幽光,“青鹿妖府明令,府中人族若是有心叛变者,可就地诛杀。”
姜宿稍稍退后了半步,心神深处的警惕已经提高至了极限!
瞳孔之中有霜白的业火萦绕而起,玄妙无比的洞察之机弥漫而出,望向了眼前这只少女鹿妖!
“梅花鹿,修行三百二十年,化作人首鹿身的妖灵。”
由于花侍人的骨龄太高、修境太久,故而姜宿这里仅仅只能得到些许信息,算得上是聊胜于无。
蓦然之间,致命的杀机由四面八方朝着此处席卷而来!
一道瑰美绚丽的湛青妖光由虚化实,在花侍人纤瘦白皙的手掌之间凝聚而出,撕裂身前的雨幕,径直斩向了姜宿!
轰!
姜宿只来得及催动神阙之中的玄气,在身前化出一道半透明的护盾,随后便被那湛青妖光狠狠轰在了身上!
咔嚓!
玄气护盾骤然崩裂,湛青光虹余势不减,将姜宿轰飞十余丈之遥,使其摔在了数块巨大的陡峭山石之间!
雨水伴着殷红的鲜血四下飞溅,姜宿面色苍白,顾不得胸肋之处的狰狞伤口,挣扎着坐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巨石后面翻了过去!
轰!
就在其翻身离开的一瞬间,又是一道湛青光虹轰击而至,直接将这块坚硬无比的青石炸的崩碎开来!
碎石飞溅!
姜宿趴伏在水地泥洼之中,满脸都是和着冰冷雨水的污泥,咬牙道:“就是现在!”
吼!
愤怒的狼吼险些穿破耳膜,身形高大的巨狼蓦地睁开眼睛,纵跃而起,双爪之间携着幽蓝的寒光,朝着花侍人撕了过去!
花侍人眉头一皱,暂且停下酝酿第三道足以诛杀姜宿的湛青妖光,转攻为守,将那妖光凝成光幕,挡在了自己身前!
趁此时机,姜宿强忍着四肢百骸锥心刺骨的剧痛,半坐起身,感应着神阙之中只余小半的玄气,心神动念之下,丝丝缕缕的霜白火焰逐渐加持在了玄气之中!
“这花侍人的妖力,竟然深厚至此,如今其明显尚有许多余力,须得寻找时机一击即中,否则难矣。”
心绪翻涌之间,姜宿抬头望去,灰毛巨狼果然在悍不畏死地与花侍人死命拼杀。
它生来便皮糙肉厚,宁愿拼着承受一束妖光轰卷,也要在花侍人的身躯之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姜宿使着一道玄气,用力按在胸肋处的伤口之上,暂且止住了失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两妖战场的侧面。
蓦地,姜宿彷佛脱力般,朝着面前的水洼倒了下去!
花侍人目光一寒,知晓自己一旦杀了姜宿,灰毛巨狼所服下的惑神草药效自解,四只鹿蹄同时用力,在雨幕之中纵跃而起!
灰毛巨狼发出一声怒吼,寻了这个破绽,双爪之上的寒光愈加凛冽,血光四溅之下,直接撕下了花侍人的一条鹿腿!
花侍人后腿断处,当即便喷出了猩红的血柱!
可是它却强忍着痛楚,没有半点防护地生生受了这一爪,突破了灰毛巨狼的防线,直接朝着姜宿这里践踏而来!
它的瞳孔之间倒映着即将晕倒的姜宿,少女般的惨白面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两只重逾千斤的前蹄泛着湛青的妖光,下一刻便会轰踏在姜宿的头颅之上!
千钧一发之间,姜宿却蓦地站直了身子,被雨水打湿的漆黑发丝贴在额头之上,目光冰冷至极!
一声沉闷的巨响!
牛妖巨大的身躯蓦地挡在了姜宿身前,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双鹿蹄的践踏!
轰!
牛妖毫无抵抗之力地被轰飞出去,口吐白沫,七窍之中流出鲜血,生死不知!
花侍人攻势已尽,余力不及,断掉的后腿亦是无法再维持平衡,轰然跌倒在了暴雨之中!
姜宿一甩袍袖,苍白修长的手掌之间,弥漫着恐怖无比的霜白业火,神阙大穴之中剩余的所有玄气尽数涌动而出,与这些业火相互交融,化作了一团剧烈燃烧的炽白火焰!
电光火石之间,姜宿在花侍人堪堪摔倒的那一刻,满是炽白火焰的手掌成指,狠狠用力,直接捣进了花侍人的眼眶之中!
嗞啦!
尖厉的嘶叫之声险些撕破了耳膜!
皮肉烧焦之声不绝于耳,姜宿奋力抽出手掌,在其眼眶深处带出了两道血柱!
急速后退数步,姜宿亦是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摔倒在了雨水之中。
花侍人则是匍匐在暴雨之间,三只鹿蹄蜷曲着,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燃烧着炽白火焰的血洞,纤白细嫩的双手无措地挣扎着,口中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业火顺着其眼眶,径直漫入了其神阙之间,逐渐将其头颅烧成了灰烬。
暴雨倾盆,冲刷着石板路上的斑斑血迹,以及那个趴伏在地,完全失去了声息的无头少女鹿尸。
姜宿平躺在水洼之中,冰冷寒凉的雨水顺着脖颈流了进来,使得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恍惚之间,身周传来了撕扯血肉的咀嚼之声,那只灰毛巨狼目泛幽光,正在大口吞咽着刚刚撕下来的少女上半身残躯。
“还好那灵鹿夫人方才为了自己的好事,将所有府中生灵都赶得远远的,不然今天当真交待在这里了。”
雨夜已深,姜宿唇角勾起些许笑意,转头望向了正在大快朵颐的灰毛巨狼,“你这畜牲,先别吃了。”
灰毛巨狼一口吞下了口中的少女手臂,随后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将花侍人的残尸拖入了雨幕深处。
牛妖则是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七窍之间尚有些残留的血渍,勉强站直了巨大的身子,嘴角之处残留着白沫,上前把姜宿举了起来。
“出府。”
姜宿面色苍白,伸出一只手按着自己胸肋处的伤口,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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