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上传来车子辘辘声,和一双细碎的脚步。
轮椅上,一位老人耸拉着脑袋,头顶秃得没剩几根头发,满脸的皱纹成了深沟,眼睛凹陷,目光浑浊、呆滞,如枯木一般。
蓝小月推着轮椅慢慢地走着,时而弯腰替老人擦去哈喇子。
一阵风吹过,一些白杨树的叶子会飘过来,会适当的吹散灼热的阳光,稍稍的感觉到一阵凉爽。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这样平和地回到这个家里,一点也不恨,一点也不怨。
自从出事后,爷爷就住到这栋陈旧的房子里,陪伴他的,只有一个年长的老妈子楠妈,她因为曾今是外公捡来的乞丐,所以本着良心,留下来了。
蓝麟告诉她,其实,在她的妈妈去世后,老爷子幡然醒悟,悔恨自己恨铁不成钢而让女儿受了这么多苦,因为对女儿的期待太高了,才会生气的动用家法。他悄悄地找来蓝麟,将名下所有动产资金都划到蓝麟的名下,让他悄悄出国去发展,十年为期限,来接小月,带她去国外,过幸福的生活,永远也不要回到这里来。可惜,那几年的生意不景气,赔了许多钱,蓝麟觉得还不能给小月丰裕的生活,所以没有如约的回来,而是发奋图强的创业。当生意好转,他回来接小月时,却听说了变故,好不容易找到花宅,就遇到了那几个歹徒,新亏带了几个保镖,这才鬼神不知的造了假象带走了小月。
三年后,当他再一次踏上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时,听到了水家落败的消息。
原来,冯玲知道了老爷子名下的资金在十多年前就转移了后,气恼的将别墅和几栋丈夫名下的房子及十几间铺面卖掉了,准备跟着她的奸夫出国,却不想碰到一干神秘人,威逼利诱下让她说出了二十多年对水蓝月所作的种种恶行,录音后,连同当年的那些合伙人一并送到了警局,被判了重刑,老爷子知道一切事情真相,知道孙女糟凌辱而死后,嚎啕大哭,太过悲痛而引起了脑血栓,半身不遂,只能靠轮椅了。
蓝麟还告诉蓝小月,当年的那干人,为首的便是阎罗。
蓝小月当时有些想笑,原来一直想着要狠狠报复伤害过自己的人,当梦想成真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心头很沉重,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
“楠妈,明天会有人来修葺房子,还会送来一些必需品,您好好照看着外公,等我的事办完了,就来接你们。”
楠妈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当年,我们在夫人的指使下对你不好,没想到,有难了,却还是你来相助。唉,那些个被老爷宠爱着的少爷小姐们,三年了,都没来看过一眼、、、、、”
“我,毕竟是这个家里的人,你们,也都是我的家人,是我这些年疏忽了,让你们遭罪了。好了,你推外公进去吧,我要走了!”
蓝小月打断楠妈的絮叨,将车子交到楠妈的手里,嘱咐了一句便掉头走了。
虽然,她愿意原谅这些人,可是,她不想再听到他们悔恨、或者是叙说以前的事。
往回走时,蓝小叶这才觉得,两旁的海棠花也是很美丽的,虽然,它没有玫瑰娇贵。
蓝麟开了车门,蓝小月一坐上车,便有些疲惫的躺下了。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就接老爷子出去。”
蓝小月摇摇头说:“爸,我不想承认水蓝月的身份。等过一段时日再说吧!只要常送些东西来,就好了,这里的风景很好,空气也清新,也许,更有利于外公的康复。”
蓝麟默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叹息说:‘傻孩子,难道你真的以为阎罗还没有查出来吗?我们常常低估他的能力。’
接见室里,面对着的两人都沉默着。
冯玲穿着宽大的囚衣,剪短的头发干燥凌乱,还夹着许多白发,眼角,也纵声着难看锝皱纹。四十几的人,看起来有五十好几,而且,背也有些驼了。
唯有不变的,还是她那双眼睛,目光中依然有着对小月的深深的嫉恨。
这样的目光,让原本平静的蓝小月又有了厌恶之感,她一边打量着,一边冷笑道:“舅妈果然是不一样,见到死去的人复活在你眼前,还能心平气和。”
“你那么大的本领能钓到豪门公子,我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你死了呢?小月,你果真是好命!一个遗腹子,还能如此风光,太让人气愤了!”
蓝小月并没有生气,噙了浅笑,“舅妈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刻薄,讨厌,不过,今天我不会计较了。铺面和房子我赎回来了,都在表哥的名下,希望你能忘掉你的旧情人,和你的孩子们住在一起。”
“你,你说什么?”
冯玲不敢相信蓝小月还会以怨报德。
、“我这样做,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只是看在我过世的舅舅份上,才会这样做。你,好自为之!”
也不等冯玲说什么,蓝小月抬脚走出了接见室。
一星期后,冯玲出狱了,来接她的,是摆脱了那个混蛋男人和‘魔鬼’家庭的女儿,还有以搬运为工作的儿子,看到一双儿女穿戴整齐地站在一辆普通轿车前,多年没有了真诚地眼泪扑簌簌地留了一面,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真的,不应该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妈,我们回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冯玲低着头,不敢看儿子的眼睛,木讷地问:“你,你们原谅妈妈了?”
“谁人无过,小月能原谅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的母亲?”
冯玲哭出了声,让泪水冲刷着自己的罪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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