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蓝,偶尔飘过的几缕白云,将那蓝色衬托的愈发鲜明,庭院里,纯白的铃兰随风摇曳着。
这一片洁白之间,一抹淡绿的身影翩然如仙,仿佛一阵风飘来就能吹走似的。
一双纤细却略显粗糙的手扶上了淡绿身影的臂弯,轻轻的,仿佛要将其从那铃兰花旁挪开。淡绿的身影缓缓转身,不大的眼睛却明亮的紧,嘴角淡淡的笑着,很是温暖,也很是平静,只是,那笑却并不是心底深处的。
“春寒料峭,轻夫人身体未曾康复,还是回去吧!”
这声音带着几分暖意,可见,说这话的人还是有几分热心肠的,尤其,她以为眼前的轻夫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可却还是用如此温暖的话语,更见赤诚。
顾凌,确切的说,是轻夫人,微微的笑了,装作没有听见却明白意思的样子,了然的笑了。小碧总会这样,虽然以为主子什么都听不到,可是她还是乐意这样轻柔的嘱咐着,像其他的每一个认真伺候主子的丫鬟一样,甚至比她们还要认真。
那天,就是小碧急中生智,将轻夫人醒来的消息传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的探访救了轻夫人,没让她死里逃生之后再次殒命,也给了顾凌机会,在这个完全不知道的异世开始了这段独特的新生。
三天时间,顾凌已经开始慢慢明白了一些情况。
此刻,她身处王府,所有人都称她为轻夫人,她不知道自己的全名叫什么,也不知道王府的主人是谁,然而,令人惊异的是,明明能听到声音,明明能说出话来,可是王府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她视为又聋又哑,甚至,她曾经听到王府的下人背地里喊她“聋哑夫人”。
正是这“聋哑夫人”,可是似乎明面上权力颇大,伺候的丫鬟,各色的排场都还不错,那日老夫人不也说过,要顾全“该有的礼数”,然而暗地里,除了那日几乎要治自己于死地的水辛兰,前前后后不少的女人都来探望过这轻夫人了,她们眼里的嫉恨和偶尔闪过的怨毒,就连曾经刀山火海闯过的顾凌,都难以消受。只是,囿于明面上的礼数,她们都不敢怎么样罢了。
小碧是轻夫人的贴身丫鬟,难得的护主和贴心,这几日若非她多番相护,顾凌也无法安然度过。
好在最难熬的几天已经度过,此刻的轻夫人,身体慢慢恢复了,心也在慢慢恢复了。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重新生活的机会,那么又岂能拂了他老人家的好意呢?从此后,自己就是轻夫人了吧!
“轻夫人,我们回去吧!”身边的小碧细语着,重新用手慢慢拉动轻夫人的臂弯。
这回,轻夫人仪态翩翩,在小碧的搀扶下,慢慢的向屋子走去。
“落轻轩”是这处屋子的名字,熠熠生辉的大字很是富丽,瞧不出一丝“轻”的含义。一主一仆慢慢的穿过巨大的古木红门,屋内,大概二十个仆人立刻低眉顺目的出来迎接,看起来是如此的恭敬顺从,轻夫人扫过了她们,挥了挥手,示意都散了吧。
不知以前的轻夫人会怎样,可是此时的轻夫人真的很不喜那些装模作样的仆人,她们远没有小碧那发自内心的真诚和温暖,在轻夫人面前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花园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屋里坐着呢!”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也没有哪位夫人过来看看!”
“来看又能怎样,你又没有赏钱……”
……
仆人们的低语声无可抗拒的落入轻夫人的耳朵,她不耐听,可是却只能装出没听到的样子,没法子,谁让她是“聋哑夫人”呢!
“小碧见过静夫人……”轻夫人没有转身,因为,她无法“听到”任何的脚步声或者通报声。直到路静轻轻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她才转头,做出了惊讶的样子。
入眼处,路静灿烂的笑容在这蓝天阳光之下愈发的灿烂夺目,让轻夫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
两人挽着走进了里间,轻夫人静静的落座,微笑着,看着路静在自己这儿忙进忙出。
“梅儿,竹儿,把你们拿的那些东西都放进去,小碧你瞧着她们都收掇好,菊儿,你去沏壶茶给我们喝,用那上好的紫竹绿,兰儿,你去给小厨房说一声,我今天在轻夫人这儿一块儿吃,不去大桌吃了,让她们把饭菜给我按分量弄到这儿来……”一屋子的丫鬟一下子都热闹了起来,这气氛,让轻夫人都似乎有些不习惯了。此时,轻夫人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拉着路静的手,微微的笑着,她什么都听到了,她什么又都没有听到。
转过头,看着轻夫人,路静的神色柔和了很多,屋里的丫鬟都被她派去做事情了,人越来越少了,也慢慢安静下来了。
“唉……”轻轻一叹,那悠绵的叹息声哪里像是出自刚才那个活泼娇嗲的路静之口。
“轻姐姐,你都好自为之吧!以后,静儿没法子再帮着你陪着你了,静儿就要走了,离开,到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静儿会想你的,永远永远想着你的……唉!”娇嗲的声音是如此的无奈,此番的远行,竟然是如此的不请不愿。
轻夫人掩饰住心里略微升腾起的失望,仍然是和煦的笑容淡淡的映着。
路静看着轻夫人恍若无知的笑容,再度叹出了一口气。“小碧,你去门口瞧着,我跟你家主子说几句话,要是有人来,大声通报就是了!”
说几句话?轻夫人心中升起疑问和惊讶。
小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路静将小桌台放在了两人中间,匀墨执笔,一字一句写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轻夫人了然,只是,穿越之后未曾见过任何墨宝,她很是担心自己看不看得懂。
“姐姐,我要走了,远嫁西南镇史府,以后在府里你要小心照顾自己。”
漂亮的蝇头小楷,与自己时代的文字不一样,但基本也能读出个大概。轻夫人一脸的讶异,这却并不是装出来的,原以为路静被称为静夫人,也是嫁了这府里的,谁想到,竟然还能嫁,只是不知道,这西南镇史府却是在何处。
轻夫人本想写一句“为什么”,可是念及自己的书法并不怎样,而且,路静多半是见过原来的轻夫人的字迹的,于是,满腔的疑问化成了探询的表情,认真的看着路静。
可是似乎路静并没有注意到轻夫人的疑问,仍然自顾自的写着。
“多多倚重小碧,那丫头真心为你,离其他的夫人远些,她们多半不安好心,常去看看老夫人,她本就喜欢你,将来也许就要靠她保住你了……”
片刻的停顿,似乎在挣扎什么事情,笔落在了纸上,一团重墨而不自知。
随即,一笔一划认真写道,“如果有机会离开这儿吧,不要奢望王爷了,你们可能真的有缘无分。”
写罢,扔过笔,突然着,路静竟然扑入了轻夫人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这一下始料未及,甚至,出于前世的本能,轻夫人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然而,路静哭的凄惨,再看看纸上,句句叮咛嘱咐之情,轻夫人慢慢放松身体,将路静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凭她的泪水沾染了自己的衣服。从来都不知道,阳光精灵如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哭过一会儿,仿佛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可以随着哭声逝去,路静慢慢的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用随手带的丝帕轻轻擦了擦。
“其实,我真的好想你是我的姐姐,原以为我们就可以这样伴着留在府里,可是竟然,这么快就要天各一方了,”路静悠悠的开了口。轻夫人知道她不是说给自己这个“聋哑夫人”听的,只是,她需要倾诉罢了。
“听说西南镇史府要走十天呢,到了那儿,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形,谁让我爱上了王爷呢,为了他,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吗?如果真的可以心甘情愿,就不必哭的如此痛苦了!轻夫人默默的想着,眼神里写满了抚慰。
“姐姐,你说,他真的不知道我爱他吗?如果他知道,他为何还是这么狠心……他真的是冷血的吗?我知道他其实不是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冷血魔鬼,可是我知道他不是。”
路静,再度抑制不住泪水,断了线的泪珠瞬间沾满了小脸。半刻,方才止住。慢慢的抬起了头,哀伤的看着轻夫人。
“没有我在这府里护着你,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啊!姐姐,我会跟王爷说,他许诺临走之前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去试试,也许可以让他放你离开。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毕竟,他……他恨你那么深……”
轻夫人“听”不到这些话,于是脸上除了安慰之意,未曾透出任何,可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这个路静,却不知她与那原先的轻夫人到底有怎样的情分,上次,竭力相救,这几日,明里暗里的照顾探望,而如今,临走之际,殷殷的嘱咐,更用自己唯一的要求,试图最后保护轻夫人一次。
前世的死,源于情分的背叛,那么今生,今生自己以轻夫人之身,是不是真的可以有真挚无暇的情分?
轻夫人默默的执起了路静的手,温暖而干燥的手心,抚慰着路静凌乱的心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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