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痛恨自己,此时此刻,我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莺哥,我只能看着,只能愤怒的吼叫。
莺哥痛苦的哀嚎着,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她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动静。我开始害怕,自己会不会就要失去她了。那个笑颜如花,眉间有一点朱砂的女子。那个敢爱敢恨,救我于危难的女子。真的要应了莺哥自己所说的话,在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哼~和我作对,这就是下场。”锦衣公子嚣张至极。
“公子~老爷吩咐过,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去,不要把事情闹大。现在这样,会不会?”一个家丁小声的说。
“怕什么?有我呢!”锦衣公子瞪了那家丁一眼,家丁连忙称是。
“妹夫~你好威风啊!这里可不是何府,你想做什么可是要先问问我这个主人?”楚香雪迈步进来,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如梅。
“大姐~你怎么来了?”锦衣公子立刻变了嘴脸,陪着笑。
“这香雪山庄,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吗?妹夫~你这问题倒是有趣!”楚香雪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态度也算温和。
“是我糊涂了。”锦衣公子有点尴尬的低声回道。
“我看你是真糊涂了,我妹妹今天嫁给你,你这个新郎官不陪着新娘子,却跑到我这里来撒野。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这是两个大活人,还是我刚才何府带回来的。妹夫你这么做,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意思?”楚香雪扫了眼被按在地上的我,微微皱皱眉。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当楚香雪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莺哥后,她带着怒气低声呵斥那些家丁。刚才还横行霸道的家丁们也不管自己的主子了,听话的都出了屋子,在屋外排开候着。
“大姐~”锦衣公子试探的唤了一声,他的神情开始紧张。
楚香雪不理他,走到莺哥的身旁,蹲下了身子,伸手替莺哥把脉。我爬到莺哥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渐渐消失的温度,青白色的唇,紧闭的双眼,都在昭示着一个生命的逝去。泪水滑落我的脸颊,我无声的哭泣。
“还是来晚了。”楚香雪收回手,喃喃自语。
“不~不会的!求求你救她。”我哭着求楚香雪,她不是医术高超嘛,她一定可以救莺哥的。
“我救不了她,对不起。”楚香雪别过脸,不看我。
“莺哥~莺哥~”我握着莺哥毫无生气的手,轻声唤着。她没有回答我,永远都不会回答我了。
“大姐~这个贱人该死。”锦衣公子音量不高,可我们都听得清楚。
楚香雪站起身,背对着锦衣公子,沉声问道:“她为什么该死?”
“大姐~这个臭戏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来勾引我。其实她就是看上我家的钱财,想要骗我娶她进门,可惜我当时被她迷惑,差点做下错事。后来遇到令妹,我的心里就只有令妹一个,给了这戏子一些银两,就此断绝了往来。谁知她心怀不甘,竟然在我大喜的日子里闹事。而旁边这个还帮着她闹,你说是不是该死?”锦衣公子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那她肚子里所怀的孩子,又是谁的?”楚香雪的声音很平静。
“绝不是我的,不知是勾引了哪个野男人怀上的野种。戏子嘛~和青楼里的□一样,都是贱货,朝秦暮楚。”锦衣公子到这个时候还在往莺哥身上泼脏水。
楚香雪掰开我的手,将我扶了起来。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靠在她身上。
“你不想说什么吗?”她凑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莺哥死了,莺哥的孩子也死了。害死她的人就在这里,而他是楚香雪的妹夫。
“我说的,你会信吗?”我抬起头,注视着楚香雪的眼睛。
“我不信,你就不说了?”楚香雪的眼神温和。
“莺哥是个戏子,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个人骗了她的心,也骗了她的身子。她相信自己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可是那个人却娶了别人,翻脸无情。最后,莺哥还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手上。我说的这些,你可信?”我没有移开视线,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孩子究竟是谁的?”楚香雪垂下眼帘,问道。
“问的好!你觉得是谁的?”我失望了,楚香雪原来也是个看轻戏子的,觉得莺哥不干净,还有其他男人。
“他是我妹妹的夫婿,是她今生的依靠。”楚香雪抬眼看我,眼神闪烁。
我明白了,她不是不信我,而是不能信我,为了自己的妹妹。
“玩弄莺哥的感情,又始乱终弃。最后还不认亲骨肉,痛下杀手。令妹跟着这样一个人,你放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随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令妹的一生就毁了。死守着那些规矩礼教,只会害死人。”我不是不知道古人“出嫁从夫”,可这样的畜生又岂是可以托付终生之人。我推开楚香雪,指着那畜生喊道。
“你血口喷人!大姐~别听她的,我是清白的。”锦衣公子急忙上前辩解。
“你给我闭嘴。”楚香雪动了怒,声音大的吓人。锦衣公子被吼得不敢说话,低头站到一旁。
“何公子~我妹妹还是完璧之身吧?”楚香雪问的突兀,锦衣公子愣了愣回道:“大姐怎么又叫我何公子?都是自己人了嘛!令妹自然是完璧之身,我们还未圆房。”
“那就好!”楚香雪点点头,对候在一旁的如梅招招手:“如梅~你带着人速去何府将二小姐接回山庄。谁要是敢阻拦,不必手下留情,明白了吗?”
“是。”如梅转身出去了,锦衣公子慌了神,焦急的说道:“你不能把令妹接回山庄,她已经是我何家的媳妇了,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敢做不敢当,你哪里像个男人?我不会让我妹妹跟着你这个混账的。”楚香雪话音一落,那锦衣公子就不干了,开口说道:“我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把她娶进门的。除非我休了她,否则她就是我何家的人。”
“那你现在就写休书吧!”楚香雪逼近锦衣公子,口气强硬。
“我不写。”锦衣公子说的很没底气。
“那就把命留下,与其你将来害了我妹妹,不如就让她守寡好了。”楚香雪的话,叫那锦衣公子害怕的脚一软,跪倒在地。“我写,我写。”
真不是个男人!我看着他的样子,为莺哥不值。可是就这样放过他了吗?莺哥和肚子里的孩子,两条人命就这样白白葬送了?
“楚姑娘~我斗胆求您做个见证。”我要将他告到官府,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告他蒙骗良家女子,负心它娶之后,还指使家奴害人性命。
“这事稍后再说。”楚香雪拍了拍我的肩膀,压着锦衣公子去写休书。那几个家丁探头探脑的,谁都不敢进来。
“行了,这事就算了结了,恕我不送了。”楚香雪将休书收藏于怀中,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那家伙就赶紧带着自己的走狗灰溜溜的跑了。
“楚姑娘~我要告他!莺哥是被他害死的,我要他偿命。”我打定了主意要讨个公道。
楚香雪走到门口,高声吩咐道:“来人~去准备准备,将这位姑娘妥善安葬。”
有两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门口,一摸一样的容颜,一摸一样的穿着。
“是。”简短的回答,和如梅一样话不多。她们进来要抬走莺哥的尸身,我最后一次抚摸那张脸。
“莺哥~你和孩子,要走好啊!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个公道,叫那畜生付出代价。”我低声对她承诺。
看着她们将莺哥抬走,我的泪再次决堤。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楚香雪出声安慰我。
“楚姑娘~你可愿为我作证?”我擦干泪痕,盯着楚香雪。
“你可知那何家是什么背景?”楚香雪背转身,声音低沉。
“纵然他是皇亲国戚,我也要告。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我早就猜到何家有权有势,可我信世上有讲理的地方。再者这楚香雪会跟何家联姻,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要是肯帮我,我不信我告不倒那畜生。
“他还真是皇亲国戚,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的娘家。民不与官斗,你可明白?”楚香雪背对着我,她的话让我意外。她是在劝我不要告官吗?连她也忌讳何家的权势吗?可是她刚才对那畜生却不留情面,哪里像是会怕!
“我只问您,可愿为我作证?”
“我就算为你作证,事情恐怕也无法如你所愿。”楚香雪转过身,她神色平静,语气淡然。
“楚家世代行医,从我祖父辈起,开始经营药材生意。到我这里,香雪山庄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是楚家只是有钱,没有权。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假。可是这鬼只是小鬼,若是要阎王来推磨,你告诉我,要花多少钱?”楚香雪缓缓地说着。“我这次悔婚,已经和何家结仇。再要帮你告官的话,这事情一旦闹大,你和我都难自保。”
我安静的听着,慢慢的灰心。莺哥啊莺哥~我要怎么替你讨回公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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