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晨曦初露。辗转反侧难以成寐的一晚就这样过去,糟糕的待嫁日又倒计时了一天。距离成亲还有两日,小茹用了之前大半日的时间四处打探,有意无意跟人热络着,打探着我要的情报。而之前几个同级的小姐妹也因为小茹一跃成了上一级而对她点头哈腰巴结讨好,自然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茹的克格勃私底下进行的如火如荼,第二日清早就朝我汇报来了。
虽然只是草草打听还未细化,但听说纪老爷和夫人为我准备了一盒饰品,说是以此为礼金送给因落难而决然一身的我。那盒子珠宝虽然不是名贵到天下无双,但至少也是上等货色,变卖下来也是一笔对普通老百姓而言不算小的数目。
“那珠宝什么时候给我?”听闻有钱拿,我两眼冒着金光,身上散发出比小茹端来的那碗安胎药更令人难以招架的铜臭味。
“回姑娘,明日是大婚前夜,按规矩新婚夫妇不能见面,您和二少爷得各居府内两不相见。而明天,夫人会来看望您,到时候应该会将珠宝给您,顺便说些个婆媳之间的贴心话。”
什么贴心话,估计是单方面要我迁就他儿子的鬼话!不过明天那个二少就不能来骚扰我了,瞅准这点,我计上心来:“小茹,你帮我去搞几个钩子来,有大半个巴掌那样长的,材质硬点的能吃力的。还有,给我找跟长绳子,牢靠点的越长越好。”
她虽然很认真地点头表示记下了我需要的两样东西和个别要求,但不明了是写在了脸上的:“姑娘,您要这些是为的什么?”
伸出食指挡在口前示意她小声点:“记得要不动声色,谁都别透露。我这可是要给二少爷一个惊喜,好事情,快去办!”
“惊喜?”在她看来,拿这些个破玩意会有什么好事。
“小茹——”幸好我不是匹诺曹,不然鼻子一定长得能挂住桌上的茶壶把手,“知道长久以来二少爷为何就喜欢我一个?因为我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我明白了,姑娘一定是想到什么要变着法子哄二少爷开心。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她转身要走,当然还不忘好心提醒我趁热喝了桌上的药。
没好气地对着碗内黑糊糊的液体翻了个白眼,一个翻手就将药全数倒进了空空的茶壶中,盖上盖子,心有所想地翘起二郎腿。纪二少,明天我会给你个大大的惊喜,接招吧。
当然,为了更完善地落实我的“给人惊喜”计划,我必须实际踩点,自顾自出了房门,大大方方在府中离自己房间较近的那块区域佯装散步。
纪府不愧是名门望族,外院回廊设计得大气中注重细节,独具匠心。屋顶飞檐处的神兽装饰栩栩如生,走廊的柱壁上绘满了同样能凸显宅子主人贵气的精致雕花,廊外庭院内种植着不少颜色迥异的花木,绿油油低矮的灌木,大红大紫的群芳上偶见彩蝶飞舞亲密接触,色彩缤纷交相辉映,清风拂面,带来阵阵浓烈香气。这是我头一次迈出屋子,也是我头一次亲眼所见古代的大院建筑,不知不觉在这片古宅子内游走片刻,整个人被融入在古典高雅的氛围内,原本烦躁的心也获得了洗礼。
三步一绕五步一转,我很快找到了院落中较为偏僻幽静的一处假山。假山的正前方围绕着香气四溢的花朵,而整个山势背靠高墙,这堵墙的后面,就是纪府外的大街。
大白天的,外面也听不见人生嘈杂,初步估计,外面应该不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极有可能是较为狭窄的小巷子。抬眼打量高高的院墙,目测着墙面的高度心中暗暗有了数。这墙少说也有个三米,即便用工具上墙,也多少有点难度!
正当我谋划点子之际,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偷瞄四周,见有下人经过,立马靠近假山装作赏花凑近怒放的牡丹闭眼沉醉在花海馥郁芳香之中。
匆匆经过的下人不知是留意到我还是没有,总之我没有被任何人点名,所以继续在光头天花日下开展我的“惊喜你没商量”行动。不急于直起腰杆,开始四下观望假山下有没有水塘或者坑地之类的阻碍物,确定除了环绕其周围的锦簇花团外别无他物,我放下了心,直接上墙难,那就以这座贴着墙的假山为中转站。
地理环境差不多打探完毕,我也不需要再晃来晃去免得横生枝节,佯装心情很好,满面春风地回了府,也正好在门口撞见取材归来的小茹。
“姑娘,您有事不必自己出门,尽管差小茹。”
“我就是屋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将她引进屋内,顺手带上门,“对了,我刚才在院落附近散了散心,发现大白天的,这纪府怎么没几个下人啊?”
“回姑娘,那是因为姑娘您、您现在住的是偏院——”看得出小茹吞吞吐吐,她是在照顾我的情绪,“这里的人手配备得不多,而且现在正逢下人忙午饭的时间,所以您在外面看不到人晃悠。”
“恩——”其实我巴不得这里被冷落得一个下人都别按插,“那是不是晚饭前下人多半忙晚饭,也很少人?”
点头,她善意补充着:“下午忙完了打扫,有的下人还有其他事情,比如浣洗等等,所以忙了一天下来,晚饭后就回下人房歇息了。”
这下人也真辛苦,替古代劳动群众捏了把汗,我不忘继续循循善诱,方才那些都是铺垫,我要问的还没问出来呢:“那是不是晚上这里治安很差,下人都睡觉去了,万一有个飞贼进屋要做坏事,那我们岂不是叫天不应?”
“那倒不是,纪府正门的守卫是很可靠的,府中也有家丁定时巡逻。”
“怎么个定时?”离答案越来越近了,我激动啊,不自觉握住了小茹的双手。
“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来这里,不过是巡逻完了老爷夫人还有几位少爷小姐他们的主院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每个时辰后半段才会来这,因为巡逻主院得特别仔细,差不多就要半个时辰了。”
“守卫真辛苦——”我别有用心同情起他们,“那这里巡逻完了不就没休息上多久又要去主院?”
小茹闻言,凑近我耳朵小声:“所以啊,有时候他们就偷懒了。”
嘴角一勾,满意地偷笑,这偷工减料走到哪里都有啊,果然,天助我也。随便找了些差事打发小茹出了屋子,关起房门,我开始了手工劳作:将四个钩子呈花瓣状排开,并将四个钩柄固定在一起,最后绑在长绳一端。望着很快就制作成功的高科技武器,我心里偷着乐,古代那些个黑衣人飞檐走壁的龙爪手,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微微低头乐不可支地打量桌上自己的劳动成品,冷不丁觉得脸庞发际处,几缕青丝挠得人痒痒的,腾出一只手,轻轻挠挠,顺便将那小撮发拢到耳后。唉?怎么另一边也痒痒的,以指腹轻轻揉揉,不够刺激,以指甲稍微用力来了几下子,虽然爽了,但明显另一边脸似乎也要求被公平对待。三下两下,没几个回合,我开始发现不对劲了,本来平滑细腻的皮肤变得凹凹凸凸,心虚地收起龙爪手,举起镜子站到光亮处,卖糕的!一对红色的小点点欢快地布满了人家巴掌大的小脸颊,因为不停被抓被挠,整个脸上全是红色的小疙瘩。怎么会出了红疹?开始回忆从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怨念地将视线投射到一旁茶壶的安胎药,是它,一定是闻了它的味道,我过敏了。
“哟,女人,你在干嘛?”门一下被人推开,讨厌男人的声音自耳后方响起。
整个人由于心虚吓得跳起来,没好气地质问他算是给自己壮胆:“你不会敲门的吗?万一我正在换衣服呢?”
见我满面愠色,他有些无趣地耸耸肩,随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你的脸怎么了?”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让我闻那连蟑螂都可以熏死的药味,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也许是和你纪家八字不和,我说二少爷,这次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我看还是先让大夫给你看看吧。”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兀自坐下,随性取了个茶杯,自给自足地给自己斟上一杯。
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心中暗叫不妙,茶壶里哪是什么西湖龙井,那是今早新鲜出炉的安胎药!
因为小茹连续两日的精心伺候,整间屋子弥漫着苦涩的汤剂味,外加那白痴从方才起就因为我没有表态到底要不要大夫来把脉而不悦地一直瞪我,所以那杯东西已经贴到他唇边,他却始终没有察觉。
要不要提醒他?要不要提醒他?
唇边扬起虚伪的浅笑,眼睁睁看他头一仰,喉结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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