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葵生每天都会站在栖宸殿外,企图楚暮云回心转意,把解药给她。
然而,楚暮云每每见她都对她视而不见,任她苦苦哀求他都不为所动。到了最后,她已经不指望他会把解药给她,因为她从他的眼底,看得出浓浓恨意。
他恨方清尘,也恨她。
看到那种眼神,她的心就像被狠狠揪着,生生的疼。
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跟他解释那么多,她一直想着早些解决掉方清尘的问题,然后回来好好跟他认个错,他们一定又会和好如初,就像之前很多次争执矛盾那样,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
也罢,就算得不到解药,她也要出宫。
眼看两年之期还剩不到半年的时间,她若再不出宫,估计连方清尘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最起码,她应该在他临死前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了他,也请他原谅她。
皇宫把守这样严,想逃出去根本没那么容易,若想出宫,只有趁夜逃走成功的可能性大些,穆葵生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也很对不起楚暮云,可是她真的走投无路了,但凡有一点其他办法,她都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事情刻不容缓,下了决心的当夜,她就趁明月明珠熟睡之时,偷偷溜出去。之所以没有让她们两个帮忙,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连累她们。
永安宫的位置虽偏,但是由于她住在这里,楚暮云特地派了重人把守,穆葵生知道,离永安宫不远的浣衣房鲜少有人经过,那里的宫墙边恰好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只要可以爬到树顶再攀到高墙上,就可以出宫了。
趁侍卫巡逻队走远的空挡,穆葵生疾步跑到浣衣房的后院,挽起衣袖就蹭蹭蹭爬了起来。她的腿不好,爬到一半时就已经逐渐费力了,这个时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吊在半空,等恢复体力后继续往上爬。
等她爬到树顶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小心翼翼地从树顶转移到高墙上,却一个不小心脚底打了滑,险些掉下来。
虽然最终平衡住身体,然而她那声“啊”的尖叫,还是遥遥传了出去。
正好经过的巡逻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赶了过来,火把一举,不偏不倚正好看到往墙上伸腿的穆葵生。
“葵妃娘娘?”众人齐齐叫出声。
穆葵生脸色刷白,知道自己这下彻底完了。
侍卫们不知如何处置这件事,只好等第二天,将事实禀告给侍卫军统领傅聪。傅聪也觉得很困扰,不敢擅自处理,便命人速速通知皇上。
楚暮云知道后,立刻赶到永安宫,看着穆葵生衣衫凌乱挂着黑眼圈的狼狈模样,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恨意来,咬牙道:“把娘娘关入大牢。”
“皇上,这……不妥吧?”傅聪犹豫道。
楚暮云挑眉,说:“妥不妥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是是是,臣这就照办。”傅聪也不敢多说一句。
穆葵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决绝到如此地步。他以前最是舍不得她吃一点苦的,如今却要把她关入黑漆漆的大牢,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濒临发狂的楚暮云一眼都没再看她,转身绝然走掉。
◎◎◎
奉天府大牢。
这不是穆葵生第一次坐牢,和以前被观月在西苑折磨时相比,现在的情况好多了。
只是,她并不以前那个时候好过到哪里去,那时候她的心里无所挂念,只是忍受肉(河蟹)体的疼痛。然而现在,她不仅要忍受担忧方清尘的焦虑,还要忍受楚暮云大逆转的冷漠态度。
已经在牢里呆了五天,期间,楚暮云从未来看过她一次。
即便如此,穆葵生仍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因为每一餐送来的饭菜都非常干净可口,这根本不可能是一般坐牢之人能享受到的。
楚暮云不来,她自由办法叫他来——
绝食。
虽然绝食的滋味非常难受,可是为了亲眼见楚暮云一面,她都能忍受。
然而,她最终等来的不是楚暮云,而是修容。
“太傅?”
“娘娘,皇上没有来,是不是很失望?”修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穆葵生不喜欢他那种笑容,嘴硬道:“我才没有等他。”
“娘娘,今天我来不是要劝你进食,说实话你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你爱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也不在乎,只是有一件事我有必要跟你说明白,因为万一你哪天不小心死掉了,我不想你带着对皇上的误解死去。其实,当日皇上给你的迷药,是经臣一手准备的,皇上根本不知道那是随影,他真以为那就是普通的迷药。”
穆葵生微怔,低声道:“我不信。”
“你跟了皇上那么久,还不了解他吗?他若真是那么狠心之人,我也不必替他操那么多心了,心善是优点,可是放在一国之君身上就是弱点。你一定不知道,他临行之前还再三确定那药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娘娘,不仅以前,包括以后,臣都敢保证,作恶之事绝对不会出自皇上之手,而是臣之手。”
“那他为什么不否认?”
“是娘娘自己不信任皇上,怎么能怪皇上不否认呢?”
穆葵生被他的问话呛住,修容说的没错,是她首先没有相信他,被人那样误解,他一定伤透了心。然而,心里又轻松了不少,他没有利用过她,没有欺骗过她,他始终都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从大牢出来后,修容便直奔栖宸殿——
“皇上,你还不打算放人?”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楚暮云从案牍前抬头,冷笑着看他。
修容神色自若,不急不缓道:“葵妃娘娘这几天来,滴水未进,她的身子本来就弱,皇上不是不知,只怕再继续下去她会撑不住——”
“我有下令说她不准进食吗?是她自己不吃,又怪得了谁?”楚暮云不耐烦地打断他,但是在案下的手却开始攥紧。
“皇上执意如此,臣也没什么好说的,葵妃娘娘的情况臣已带到,其他的……皇上好自为之。”修容简单行礼,转身向殿外走去。
“站住!朕有恩准你可以离开了吗?”楚暮云怒斥道。
修容背对他,羽扇悠悠摇着,良久,他缓缓开口:“皇上,你应该不会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不冷静多么不理智多么滑稽无知多么幼稚可笑,可是这一切臣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修,容!”
“皇上,臣还记得您弱冠那年,在臣的家门外整整站了三天三夜,直到第三天下起倾盆大雨,臣走出家门第一次见到您。即使淋着瓢泼大雨,臣仍觉得您光彩照人气度非凡,您眼里的光芒那样炫目,叫人不敢直视,第一次,臣心甘情愿的臣服在另一个人的膝下,这也正是臣后来决定做皇上入幕之宾的缘由。”
“现在呢?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顶撞朕吗?你眼里到底还有朕没朕?”
“皇上,你变了。或许您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您变得多么不像您,就为了一个女人——”修容顿住,低叹一声,继续说:“怪不得葵妃娘娘一直忘不掉方清尘,就冲他那份气度,皇上你远不如。”
楚暮云不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修容头也不回扬手接住茶杯,慢慢转过身,神色郑重,语音清亮道——
“皇上,您若执迷不悟,要么您杀了臣,否则,臣一定会杀了葵妃娘娘。”
“你敢?”
“罪名臣已经拟好,那就是妖妃在侧,皇上耽于美色,为大梁江山社稷着想,将妖妃凌迟处死!”说完,修容背脊挺直地走出大殿。
楚暮云梁帝怒极反笑,骨节捏的“咯咯”作响,反了反了,连修容都敢这样跟他说话,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而修容说到的有关她的状况,稳定而又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他再也坐不住,疾步迈出大殿走向奉天府大牢。
一踏进地牢,腐朽的霉味扑鼻而来,在牢房的尽头,楚暮云看到她蜷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
打开牢门,他走到她面前站定,一言不发看着她清瘦憔悴的小脸,心里既有报复的快感又有些许疼痛。他一向疼她宠她,从来不舍得她受一点点苦,这次是真的气急了,才会这样狠狠教训她。
穆葵生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然而很快又被黯淡覆盖,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杀了我吧,我只求你,救清尘一命。”
楚暮云见她誓死保护方清尘,心里又是一痛,冷冷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带她去我的寝宫。”
穆葵生没有反抗,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来到栖宸殿后,屏退所有人,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他们二人。
看着昔日最爱的人,楚暮云说道:“葵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穆葵生抬头,等着他的下句话。
“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到底有没有付出过哪怕一丁点的真心?”
穆葵生垂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无数次问过自己,可每次都因为害怕知道答案而拒绝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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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飞卿出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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