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上午起,就有大大小小富商前来送礼祝寿,所送之礼从绫罗绸缎到古玩珠宝是应有尽有。不过这一早上都是元正业主持大局,老寿星人影都没见到。
直到午宴之时,老爷子才露了一面,说了些感谢之语,酒食未尽便回房了。在座富商不但没觉得有丝毫怠慢,反而与有荣焉。
午宴后,除了元正业的至交好友留下喝茶,其余人便识趣地散了。
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听门房传来:“峨眉芷水师太到!送金阳花十株!”
“刘兄、王兄,小弟失陪了。”元正业急忙放下手中茶壶,向着屋外走去,留下王、刘二人一脸震惊。
“刘兄,你可知元家与这等武林大派也有交情?”
“王兄,我与你所知并无差别。先前只知元老爷子武功精深,元家与朝中王公大臣有些隐秘的关系,没想到其涉足江湖如此之深。”
元正业于中庭见到峨眉一行人,上前躬身一礼,“小侄见过芷水师太。”
“贤侄不必多礼,不知元先生可还安好?”
“牢师太挂念,家父一切都好。家父吩咐过了,请师太一行人前往演武堂稍坐。”
“有劳贤侄。”
“师太客气了。”
一路上芷水师太言语极少,元正业也就识趣地没有多谈,只是默默带路。到了演武堂,只见堂内设有六把椅子,分三三对坐。
“来人,上云茶。师太请便,小侄先行失陪。”元正业略施一礼后便匆匆离去。
芷水师太只是颔首,转身打量了堂内布置,略一思量,于右手第三张椅子坐下。
不多久便有下人端上茶水,芷水师太端起茶杯,只见茶色淡蓝而清亮,茶气氤氲如云,闻之清香入肺,入口甘冽,继而口鼻生香。
“雾隐峰云茶,名不虚传!”随后,芷水师太便眼观鼻,口观心,似乎入了定境。
“武当玄策道长到!赠寒潭玄铁十斤!”
“青城洞真道人到!赠洞天茶十斤!”
“玄火教齐天胜到!赠西域雪莲十株!”
众人陆续落座,玄策和洞真道长分别坐于左右手第二座,齐天胜教主则坐在左手第三座。众人见礼,品茶,而后都仿佛入定。
演武堂内一片寂静。不多时,四人同时睁眼起身,只见元老爷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演武堂内。
“见过元先生!”四人同时说道
“好,”老爷子右手虚抬,随后自语道:“来了。”话语中带着些欣喜。
只听门房传来“南瑾先生到”“北斋先生到!”
话音未落就见两人出现在堂前:左边一人身穿云墨长袍,手持山水折扇,乌发简单玩了个发髻,星眉剑目;右边一人一身藏青道袍,腰间挂着白玉葫芦,白发童颜。
堂中四人先是对左手之人恭声道:“见过北斋先生。”
随后对着右手之人行礼:“见过南瑾先生。”
这二人对堂中四人并不理睬,只是稍稍踱步,与元老爷子形成鼎立之势,而后站立不动。
于芷水等四人看来,北斋先生如风云变幻,其势诡谲又含凛凛杀机;南瑾先生犹如积年深坛,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元先生则如剑,一柄尚未出鞘的剑,在狂风骤雨中伫立。
“哈哈哈!”三人同时大笑,堂中令人窒息的气机交锋顿时如冰消雪融。
“看来这些年大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北斋摇着折扇笑道。
“不错,大哥剑意更加凝实坚固了。”南瑾也微笑赞同。
“你们俩不也多有精进,”元老爷子回道,随后对堂中众人说道:“都坐吧,福来取一坛二十年的仙人醉来。”
“是,老爷。”
北斋和南瑾笑着朝着左右首位坐下,元老爷子也在正中主位就坐。芷水等人等到三人坐下后才敢入座,坐下后也不言语,只在一旁听着三个先天高手随意调笑。
等到酒来,老爷子命人一人倒了一碗,随后起身说道:“在座不是元某结拜兄弟就是与元某素有渊源之人,不必拘礼。元某府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略备薄酒以尽心意。诸位,元某先干为敬。”
说完便干了杯中酒。众人见状也一饮而尽。
“时候也差不多了,诸位且随我来。”
老爷子将众人领到了后院,只见后院已站了十余人,皆是朝中重臣,王爵公亲。其中一人身穿红黄常服,更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正是当朝天子。
芷水四人见到当朝天子立即跪下行礼,北斋二人则是随意一抬手便悠然自立。
皇帝见到元老爷子,竟主动一礼,口称先生。
老爷子摆摆手后便沉默不语,众人也都起身,似乎在等着什么。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院中突然出现一人,此人一身玄色道袍,上锈阴阳八卦,头戴银色道冠,面容普通,三十岁许,周身隐隐有云气,气度出尘。
元老爷子三人最先察觉院中多了一人,北斋和南瑾当先单膝跪地,口呼仙长;余者反应过来后无不跪下,亦称仙长。
唯独元老爷子,浑身气势暴涨,剑意迸发,伸手一招,身后房内便飞出一柄三尺玄色长剑。
持剑在手,元老爷子剑意更胜,如绝世好剑出鞘,一剑刺出如蛟龙出海,转瞬间就到了徐仙长跟前,又在眨眼间出现在徐仙长身后。一时间徐仙长周身尽是元老爷子身影,剑气纵横。
再看徐仙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背负双手,剑气始终难近其周身一尺之内,甚至还看了眼跟着长剑飞出而探出的小脑袋。
忽然,所有人影剑气一收,元老爷子出现在徐仙人一丈外,只见他以指作剑,竟让手中长剑腾空而起,随后长剑上竟泛起莹莹白光。
老爷子一声爆喝,竟御剑向徐仙长刺去。
徐仙长见到这一幕,笑意更甚,也不见他有什么多余动作,只是右手伸出食指随意画了个圈,飞来的长剑竟掉头飞了回去,在元老爷子身前一步忽然向下,剑身整个没入地面,只留着剑柄在外,青石铺的地面在此剑之前犹如豆腐一样。
“守义”
“徐大哥……”老爷子在一声“守义”中恍惚了,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
十五岁那年,出生在一户普通村户人家的元守义跟随父亲上山采药。
守义的母亲难产死了,父亲年轻时做过镇上医馆的学徒,学了一手采药的手艺,医馆郎中去世后,他便以采药为生。
父子二人在崖壁上采一株长春草时,不慎坠崖。元守义命大,醒来时发现自己落在了一颗生出崖壁外的常青松上。
默然坐了一会后,元守义似是接受了父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开始打量四周,只见树上约一尺处有个天然洞穴。
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后,守义爬到了洞穴中,朝内没走几步可把他吓了一跳,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男子正盘膝而坐,胸前满是血迹。
正当他走近几步,男子突然睁眼,看了自己一眼后又闭上了。元守义见此便不敢再随意靠近,然而他也无法从这崖壁上飞出去,无奈只能缩在山洞一角。
正当守义迷迷糊糊要与自己父亲又相遇的时候,男子突然问道:“你小小年纪为何到这乌蒙山中?”
这声音中正平和,守义听了立马清醒过来并且很快安定下来,而后把自己和父亲进山采药的事说了。
男子听完,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叫徐景天,是玄元上宗弟子,与强敌拼斗,收了重伤在此疗养。你不必慌张,待我伤势稍好,便带你下山。”说完便闭目休养。
元守义哪知道什么上宗强敌的,他只明白了这人受了伤,伤好了能带自己下去。
一天过去了,徐景天仍在闭目疗伤,元守义却又饿又渴。元守义摸了摸怀中的人参心想:“实在不行我只好把这根百年老山参吃了。”正当他肚子呼噜呼噜叫的时候,一粒小指大小的丹药飞到眼前。
“这是辟谷丹,吃了能十数日无需进食饮水。”
元守义看了看徐景天,对方眼皮都没动一下,又看了看面前的丹药,不再犹豫,抓起直接生吞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元守义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再无饥渴之感。元守义壮着胆子向徐景天问道:“你是神仙吗?”
徐景天毫无反应。
元守义又问:“仙人,俺这有一根百年野山参,俺爸给俺说过,这人参大补嘞,那生完孩子的有钱人家的女的都吃这个嘞……”
“拿来看看。”徐景天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
元守义听了,走到徐景天身前,从怀中掏出人参递给他。徐景天也不伸手,仔细看了看,断定这是一株约二百年的山参,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就看一缕纤细火苗从其嘴里飘出来,缠在人参上。
元守义吓得赶紧把手收回来,跑远几步,静静看着。只见人参在火苗中很快融化,炼出杂质,最后形成一团白色液体漂浮在半空中。
做完这一切的徐景天脸色惨白,随后一吸,参液便如一条白色小蛇一般进入口中,其立刻紧闭双目,再无声息。
闫守义见这“神仙”像块石头一样,也不敢打扰,自顾到山洞另一边待着。
十天后,徐景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泥污的大脸。
元守义看见徐景天突然睁开眼吓得往后一跳,然后问:“徐神仙,你好了?”
徐景天也不回他,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虚空划了几下,忽然平地起风将两人卷起,浩浩荡荡向外飞去。
“你家住何方?”在天上的元守义本是又惊又兴奋,听到这话急忙指了个方位。倏忽间,二人已落在一处院落。
“这可是你家?”徐景天问道。
元守义四下打量了下,回道:“多谢徐神仙,正是我家。”
徐景天点点头说道:“我在你家借住一阵子,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
徐景天微微一笑,不知道从哪编出来一本小册子交给元守义,道:“这临渊剑诀也算是上乘的武学秘籍了,你先那去练,不懂得每日傍晚时分到屋内向我请教,其余时候莫要打扰我。另外不用神仙神仙的叫,以你这年纪,喊我一声大哥便是。”
“多谢徐大哥!”
徐景天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进屋静修。
两月时间转瞬即逝。
也不知是元守义天赋异禀还是徐景天指点有功,元守义修炼临渊剑诀进境奇快,可谓一日千里,不过两月已有小成。
两月后的某一日,徐景天留下一把玄色长剑以及一封信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信中大致是说要元守义勤加修行,待到他六十大寿之时,两人自会再见。
元守义将信件贴身收好,背起长剑,去父母墓前告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子。
十年后,江湖上有了未尝一败的剑圣元先生。
又十年,盛唐各地有了元氏药房,长安城中多了一家元府。
其后两年,八王欲夺帝位,元先生单人只剑平长安之乱,帝称其师。
又两年,峨眉、青城、武当、玄火四人持徐景天手书来元府,当夜离去。
同年北斋、南瑾携徐景天画像来府,三日后离去。
“守义,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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