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下宗,后山,六年后。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盘膝入定,神色平静,周身散发淡淡银光。
少倾,银光缓缓入体,少年睁开双眼,起身缓步走向屋外,此时月上中天,月光倾泻而下洒在竹林中,也洒在他身上。
正是元清。
六年时光,元清从一个略带稚嫩的道童成长为身形修长的清瘦少年,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如今也开始有了棱角。
似乎心情不错,元清一边随口哼着不知名小调一边向朱灵儿屋舍走去。
过去六年,元清过得十分平静充实,每月十五、月末去传功阁听法,从练气心得到丹药阵法再到术法技巧,可谓林林总总,包罗万象。
虽然并没有哪一位师兄讲解剑道,但毕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元清这些年对剑道的领悟也有了极大进步。
每月一次的藏经阁阅书也从没断过,那本《练气心得》早已是烂熟于心,五行术法也略有涉猎,虽谈不上精通,但放个小火球,发个水箭还是很轻松的。
偶尔也去一层阅读些地理风俗类的藏书,倒是对盛唐和周边楚汉两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三年前的小考也是轻松通过,倒是小考之时,来自楚国的武服少年似是写了什么离经叛道的言论,将先生气的不轻,但不知什么原因最终还是给他过了。
其余时间,除了与朱灵儿“切磋”就是独自苦修《太白剑经》了。
《太白剑经》不愧是上古流传下的无上剑道秘典,其内容浩如烟海,对剑道见解鞭辟入里而又细致详实。
全书分为炼剑法、锻剑法、养剑法,更有剑术外篇和剑器外篇。
炼剑法分为七重,与修行境界相对应,但不同与一般修行功法,炼剑法乃是以内脏五行为熔炉,将天地元气煅烧为一点精纯剑气存于丹田,剑气在精在纯而不在多,剑气聚而剑胚生,继而结胎化婴,成就无上剑道。
锻剑法则是一套借助本命剑器来锻炼自身神识的玄妙功法,所谓本命剑器与剑修乃是血脉相连、休戚与共。剑修一身本领全在这一柄剑器之上,若本命剑器被毁,不说剑毁人亡那也是相差不大。
修行至第二重剑胚境之时,修士则可借地火炼制本命剑器,其过程繁复精细,十分艰辛,当然剑成之时剑修实力也会有极大提升。
至于养剑法乃是如何孕养本命剑器使之化为剑丸,甚至最后生出灵智之法。
元清此时仍在一重境界,丹田之中不过存有八道精纯剑气,比之其余弟子充盈的气海就如沧海一粟,有不少同期入门的弟子虽然明面上没表现什么,内心深处早已经将其视作废人。
元清也不屑与这些人争辩什么,因而六年下来除了朱灵儿并没有什么朋友。
不知不觉已走到朱灵儿的“灵水阁”前,见屋内没人,元清脚步不停,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渐渐有水声,是一条林中小溪,逆着溪水曲折回转之后陡然开阔,只见不高的崖壁上挂着一条小型瀑布,其下有一清澈水潭,水潭不远处一名豆蔻年纪的少女,身穿素色道袍盘坐在青石上,头顶一条蓝色丝带如同有灵性一样在空中舒展流动。
元清看着朱灵儿,月光下的她显得格外恬静,花尚未开却已可见倾国之色。
正微微呆滞之时,一团水球向着元清砸来,元清无奈的笑了一声:“又来,”随后身影一晃于左侧一丈外站定。
只见水球流动变化,逐渐形成一排飞针,略一停顿,“嗖”地飞来。
元清见状,只能无奈的再次身影晃动,却不是向远处躲闪,反而如风过境一般朝着朱灵儿飞掠而去。
朱灵儿头顶丝带略一盘旋便如一道蓝光飞向冲来的元清,同时双手掐诀,身前浮现出一片水蓝色的盾牌。
元清手中碧绿色光芒一闪,正是那柄灵木剑,然后身形不停,剑随影动,剑光重重,剑气四射,只是剑气未至便尽数被围绕在身边的丝绦挡下,偶有漏网之鱼打在水盾之上也只是激起些许涟漪。
眼看周围丝带似有合拢之势,元清只得停下身形,持剑身前,凝神屏气,然后向前重重一挥,只见一道粗大的碧色剑气飞射而去,蓝色丝绦放弃合围之势立刻层层抵挡。
剑气虽然受阻,但最终仍突破重重壁障劈在水盾之上,顿时水光四散,剑气一穿而过,在青石上留下了一道长约一尺,深约三寸的剑痕,只是水盾之后早已不见朱灵儿身影。
元清挥出这一剑,体内略有空乏,正回气时,四周突然出现数只小箭,而朱灵儿此时正在一旁,脸上笑意盈盈。
元清见状,收了灵木剑,然后负手站在原地,头微微向后扬起,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朱灵儿见他这幅做派,不禁轻笑出声,一挥手将法术收了,随手召回丝绦,出言调笑道:“怎么,引颈就戮了?”
元清看着朱灵儿不说话,只是近距离感受她身上的灵压,片刻后一俩惊讶地问道:“朱灵儿,你这么快就练气十层了?”
朱灵儿一抬下巴,略带骄傲的回道:“那是,本仙子聪明绝顶,天赋异禀,不过区区练气十层,不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足挂齿。元清师弟,你现在几层了呀?”
元清白了她一眼,并不接话,反而出声辩解道:“哼,那是这片水塘给你的地利之便,换个地方就不一样了!”
“说吧,你这大半夜的找本仙子何事?”朱灵儿两手一插,真有点教训师弟的架势。
“哼,本剑仙就是修炼累了,趁着月色正好,散散步不行啊。”元清边说便走向朱灵儿。
六年前元清还略矮于朱灵儿,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
朱灵儿围着元清绕了一圈后啧啧称奇道:“这太白剑经当真神妙,我离你这么近都只能感受到如同练气三、四层的灵压,你方才那一剑就是练气十层也抵挡不住,不明就里之人若是和你交战对决,肯定要吃个大亏!”
元清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这熔炼剑气实在是太过艰难,我从小泡药浴吃培元丹根基不可说不厚,如今也才炼出八道剑气,体内残存药力更是十不存一,想想仍需四道剑气方可圆满,圆满之后还需大炼融气铸胚,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朱灵儿轻轻拍了拍元清肩膀,出言安慰到:“所谓厚积才能薄发,我知道你方才未尽全力,以你如今实力,练气十层当可战而胜之,可见这剑经虽修行艰难,威力当真无穷,不过这对于堂堂九灵剑体之身的元大剑仙还不是易如反掌?”
元清听了哈哈大笑:“那是,区区剑经而已,怎么可能难倒我远大剑仙!”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其话锋一转:“对了,三天后就是下宗大比了,你这练气十层的大高手可要参加?”
朱灵儿对此好像早有思量,想也不想的回道:“如今我入十层境界不久,根基尚浅,况且我的《莲心经》重气脉悠长,并没有什么大威力的制胜手段,此时与上届师兄比斗多半是败多赢少。说不定再有十年我已突破十二层,筑基有成呢,到时也无需参加大比了。”
元清听了回道:“我多半是要参加下一届大比的,十年时间想修成第二重属实有点苦难。爷爷说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打算大比那几日好好观摩观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朱灵儿点点头:“不错,我也陪你一起,说不定我筑基不成,咱俩还得在擂台上相见,到时候可要求元大剑仙手下留情了。”
元清咧嘴一笑:“好说好说,哈哈哈。”
朱灵儿狡谐一笑:“元大剑仙,漫漫长夜,不如再切磋切磋,就当打发时间了?”说着周身飘起大小不一的水珠,袖内的丝绦也蠢蠢欲动。
“我想起家中有急事,告辞告辞!”元清使出扶风步,当真是风驰电掣,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朱灵儿见状掩口轻笑,周围水珠也尽数掉落,随后足尖轻点便轻飘飘的落在先前青石之上,也不坐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满池的月色,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三天后。
一大早传功阁前的太极广场上就聚集了众多弟子,擂台一旁立着两张红榜,一张上面用金粉写着十二个名字,那位生人勿进的冯师兄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还是第一个。
另一张写着赛制和奖励:大比分三日,第一日决出前六名,第二日决出三甲,第三日分出一二名。
前两日比赛采取两两捉对淘汰制,胜者晋级下一轮,第三日采取车轮战,胜者积一分,积两分者为第一,一分者为第二。
第一名奖筑基丹一枚,入上宗凝元灵池一日;第二名奖筑基丹一枚。
元清和朱灵儿到太极广场时已近午时,殿前放了五把太师椅,擂台周围站了一圈观战的弟子。
午时到,只见殿前出现了五道身影,中间一人仍是一身玄色道袍,风姿卓卓,正是徐师兄,其余四人皆身穿月白道袍,头挽道髻。
左手第一人竟是左殿的那位老人,只见他身姿站的颇为挺直,配上道髻白袍,真有些有道全真的意味;左手第二人乃是一个中年男子,此人姓孙,曾于传功阁内与众弟子讲法,精通五行术法。
右手第一人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道姑,姓于,曾于众弟子讲解丹法阵要;右手第二人一头白发身形却颇为魁梧,姓王,曾给众弟子讲解炼器之道。
众人见这五人,皆躬身行礼,口称:“见过徐师兄。”
徐景天上前一步,拱手还礼,随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今日大比,乃是同门竞技,只分胜负,不决生死。一方离台或认输则比赛终止,众位师弟可尽展神通。闲话少叙,比赛开始。”说完便回到座位上坐下。
“第一场,冯西风对朱云鹏。”
只见仍是杏黄道袍的田易不知何时出现在擂台正中,其话音刚落,换上素色道袍的冯师兄自擂台西侧登台,与此同时一位健壮男子从东侧上台。
两人站定后,田易宣布:“比赛开始。”
二人先是相互见礼,然后一踏脚,竟同时向对方冲去。
随机推荐